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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先出太平门,又绕后湖而行,接着再行十余里路,才算到了坐落在石灰山南山脚下的太丰仓官署,九品衙门,一处四合小院。
路况一般马车颠簸,而且这一路赶得又急,很不幸,活了两世的胡悦生平第一次晕车了,而且晕的还是马车。
待马车刚一停稳,脸色泛白的胡悦就匆忙的跳了下来,扶着车辕深吸一口气,原本是准备平复一下的,可是随着一股呛鼻的味道直冲肺腑,要不是他及时忍住,险些就吐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胡悦才注意到晴朗的天空不见了,天色灰闷闷的,偶尔还有几道黑烟飘过,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
就在这空档,四合院里跑出了一个浑身上下乌漆麻黑的家伙,先是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胡悦几人,而后直接跑向了程前。
“拜见程都事。”来人冲着程前施了一礼,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漆黑的脸膛配上那一副雪白的牙齿,竟是有几分瘆人。
程前确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凝视一阵,这才隐约的认出了这人,惊道:“你是……袁书吏?”
“正是卑职,呵呵,让都事您见笑了。”袁书吏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幅样子的不妥,一边笑着一边抬起衣袖擦了一把脸,然后牙齿也黑了……
程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袁书吏脸色一苦,“不瞒都事,卑职救了一夜的火,灭了火之后又一直忙着清点,到现在水米未进,实在是没空收拾自己”
“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了。”程前点了点头,倒是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惭愧。“对了,怎么不见左大使?”
“回都事的话,左大使他灭火的时候受了伤,而且……”袁书吏面色变得有些犹豫,“而且左大使说,他现在是代罪之身,不便前来迎接。”
程前脸色一黑,怒道:“放肆,待罪之身就能不迎候上官了吗?”
“程都事,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胡悦捂着嘴巴走了过来。
他对那些迎来送往的虚礼向来是不在意的,尤其是现在外面的空气成了这个鸟样子,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耗在外面,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听着胡悦发了话,程前急忙应是,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袁书吏,这才紧跟在胡悦身后进了官署大门。
……
一脚踏进大门,眼前的景象就更让人吃惊了。
只见房前的廊道里躺满了人,一个个的模样和袁书吏一般无二,更有几个脑门上缠着白布,躺在那里哼唧个不停。
“程都事,兄弟们昨夜为了救火,着实伤了不少人啊。”看着几人惊讶的神色,袁书吏凑到程前身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程前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安抚几句,就听得正堂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让我死吧!”
“大使,万万不能啊。”
“粮仓被烧,非大使之过,怎可自寻短见?”
“你们不要再劝,我愧对朝廷,愧对圣上,把匕首给我,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不给!”
“给我!”
“就不!”
……
正堂里吵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听的胡悦忍不住撇起了嘴。越听越像做戏,尤其是时间点的选择,自己刚进大门就喧闹起来,做的这么明显,实在是有点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不光是胡悦,就连程前和周泰也都察觉出了不对,只见程前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抽两下,越过胡悦怒气冲冲的跑进了正堂。
“统统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随着程前的一声厉喝,正堂里嘈杂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
胡悦和周泰对视苦笑,摇着头向正堂走去。
正堂里有七八个人,所有人的模样都和袁书吏相差无几,一身漆黑,只剩下牙齿还是白的。
其中一人跪在当中,身旁还扔着一把匕首,胡悦扫了一眼,便晓得这家伙应该就是程前提到的那位太丰仓左大使了。
“左善堂,还不快见过武烈侯?”恭请胡悦坐定,程前回头一瞧左大使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训斥起来。
“卑职太丰仓大使左善堂,拜见侯爷。”左善堂哭丧着脸抬起了头,嘴巴一瘪,眼泪便汹涌而出。
“侯爷,烧了太丰仓,卑职死罪啊!”
说着,伏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胡悦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是你放的火了?”
话音一落,周泰和程前一脸惊疑的看向胡悦,原本趴在地上装可怜的左善堂更是一脸惊恐的抬起了头,急道:“侯爷何出此言,卑职…卑职怎么可能放火?!”
“不是你刚刚说,烧了太丰仓是死罪吗?”胡悦瞪起了眼睛,一脸的不高兴。
“啊……侯爷您误会了,卑职的意思是太丰仓烧了,不是卑职烧了太丰仓啊。”反应过来的左善堂着急忙慌的解释着,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一句很正常的话,怎么在胡悦的耳朵里就产生了歧义。
“哼,下次用词准确一点。”怒哼一声,胡悦随即又问,“那是谁烧的?”
“是……侯爷饶命,卑职实在是不知道啊!”及时反应过来的左善堂磕头如捣蒜,一张脸煞白煞白,却是险些被胡悦的话活活吓死。
连唬带诈没能凑效,胡悦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速战速决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
想着,胡悦扭头看向了一旁蹙眉的周泰,“周千户,接下来怎么办?”
来的一路上胡悦仔细的琢磨了自己的处境,说是险象环生一点也不为过。
坐在这个位置上,积极的调查的话,肯定会变成恶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是糊弄事裹足不前,朱棣那里又交代不过去,到时候放火的人没查出来,只怕自己就先进去了。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路苦思倒真是被胡悦琢磨出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就是速战速决,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太丰仓的案子破掉,只要迅速地把黑恶势力连根拔掉,那自己彻底安全不说,朱棣那里也一定是满意的,这是最理想的结局。
只不过前世胡悦虽然也算半个侦探小说爱好者,但让他一板一眼的破案却有些为难了。所以想要迅速破案,唯一能借鉴的就是后世警察叔叔的审讯技巧——连唬带诈,运气好的话往往都有奇效,
第二个则是一个笨办法,以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为借口,让周泰进行自由发挥。
到时候自己眼睛耳朵嘴巴都不用,案子在周泰的主持下有序推进,既能应付朱棣,又能把仇恨值吸引到周泰身上,可谓两全其美。
至于周泰……好歹是锦衣卫的千户,想必身手是不错的,就算被人砍几刀,保住一条小命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现在第一个办法已经宣告破产,所以胡悦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打起了周泰的主意。
周泰显然没想到胡悦会询问自己怎么办,愣了愣神,赶紧抱拳道,“卑职不敢暨越,还请候爷吩咐。”
竟然不上套?
胡悦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这点脸面是只能舍弃了。
“呵呵,不瞒周千户,查案非本侯所长,这次的事情还得多多仰仗你。你放心,这件案子破了,你是首功,本侯爷一定会如实禀报圣上。”
看着周泰还要再说,胡悦摆了摆手道:“毋需多言,就这么定了,现在说说下面怎么做吧。”
看胡悦着神色倒不似作伪,周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依旧爬在地上的左善堂,道:“侯爷,那现在是不是先去一趟失火的地方查看一下?”
“好见地,周千户不愧是办案高手。”随意夸奖了一句,胡悦也不迟疑,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正堂里的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也值得一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