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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打量了胡悦几眼，忽然展颜一笑，道：“你想知道？”
老和尚的笑的有些瘆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微眯着却隐约可见寒光。
胡悦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脑袋摇的似拨浪鼓一般，“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知道害怕了？”道衍笑容一敛，“哼，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大师教训的是，晚辈一定铭记于心。”胡悦陪着笑脸，却暗恨自己嘴贱。
一件不算太复杂的事情，被朱棣和老和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其中的腌臜可想而知，自己意欲窥探，可真是有些不知死活了。
见胡悦这副样子，道衍的脸色这才稍缓，“不过，有些话还是要给你说清楚的，免得你畏手畏脚，坏了皇上大事。”
“还请大师明示。”胡悦做洗耳恭听状。
“其实太丰仓是谁烧的，贫僧和皇上也只是有些猜测，并无实据。”
胡悦：“……”
大爷的，那你刚才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故意吓唬人吗？
“那不是吓唬你，只是想提醒你而已，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就算是知道了，也得烂在心底，明白吗？”
胡悦悚然，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道衍老和尚，这老家伙是成精了吗，要不怎么会读心术？
道衍没再理会胡悦，继续道：“所以这次让你主理太丰仓一案，并非是让你去虚以应事，不但要下力气去查，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查。不过每日进展都要随时向贫僧汇报，尤其是
有重大发现，更要随时禀报，切不可擅自行动，明白吗？”
“不明白。”胡悦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道衍一噎，皱眉道：“贫僧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大师误会了。”胡悦赶紧摆手，解释道：“晚辈的意思是，这查案子应该是锦衣卫和刑部的专长，晚辈一个闲散侯爷，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查，只怕也是没什么用啊。到时候万一没有进展，您可不能说晚辈是虚以应事。”
“是吗？”道衍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胡悦，“那你怎么知道仓大使有问题呢？”
仓大使？胡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道衍说的是那位演技巨渣的左善堂，看来身边的奸细非常尽责，想必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报告了给了道衍，不然老和尚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诈唬左善堂的事情？
暗骂一声老狐狸，胡悦笑道：“大师一定是误会了，左善堂有没有问题晚辈确实不知，当时也不过是随口吓唬他一下而已，纯粹是碰运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运气还真不错。贫僧来之前刚刚得报，就在你们离开太丰仓回城的路上，左善堂吊死在了仓署的一间杂物间里。”
“死了？”胡悦心底一惊，“自杀还是他杀？”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如果是自杀，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太丰仓烧了那么多粮食，他身为仓大使自觉罪责难逃，未免牵连家人这才以死谢罪。可如果是他杀，极有可能是他今天露了破绽，所以才被……”
说了一半，胡悦神情一滞，愣在了那里。
这么浅显的道理道衍岂能不明白？问自己其中有什么区别，这分明就是给自己设套啊。
“呃……大师，这些都是晚辈胡乱猜想的，做不得数。”胡悦一脸的讪笑。
道衍自然是不信的，笑的就像一只阴谋得逞的老狐狸一样，“如果瞎猜都能头头是道，那你用心了，案情岂会没有进展？”
果然是个坑……
没有理会胡悦的垂头丧气，道衍继续道:“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贫僧也会安排人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你只需把声势搞大了，这差事就算办好了，到时候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
听道衍这么一说，胡悦更郁闷了，看来自己不但是一个竖起来的靶子，而且还是一张破锣。
声势搞大点，这分明是要自己这张破锣去震慑一些人了。
而能让朱棣都感到棘手，不得不找一张破锣去震慑一下的……莫非是兄弟阋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胡悦茅舍顿开，之前的一些疑惑，还有道衍言语间的一些遮遮掩掩，立时就有了完美的答案。
啧啧，果然是一桩腌臜事。
只是很不幸，朱棣金口一开就把自己扔了进来，这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怕都是要惹一身骚的。
比起道衍来，胡悦的道行显然要差上不少，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脸色也变幻不定。道衍只打眼一瞧，心中便了然了。
“想明白了？”
“什么？”道衍笑的别有意味，胡悦心中一惊，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始装傻充愣。
道衍摇了摇头，却并未在意，淡然道：“想明白也好，没想明白也罢，只要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就行。总之，既然参合进了这件事，也只有皇上才能保得住你，你多用心吧。”
“是，晚辈明白。”胡悦愁眉哭脸的点了点头，这种破事，还真是只能紧抱朱棣的大腿了。
毕竟无论是太子朱高炽，还是汉王赵王，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家只需动动手指头，自己就死翘翘了。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时辰也不早了，贫僧就不叨饶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早些出城办案吧。”
一路把道衍送到庭院里，看着老和尚身手矫健的翻过了墙头，一直丧眉耷眼的胡悦总算是有了生气。
狠狠的一跺脚，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怎么就能卷进这破事里，啊，真是日了狗了……@#%@%￥%￥……”
“侯爷。”胡悦正骂的畅酣淋漓，身旁的胡四捅了捅他的腰眼，脸色惨白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胡悦皱着眉头，一边问着一边顺着胡四的视线看去，而后便看到墙头上露着的一颗锃光瓦亮的大秃头……
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惊惧，胡悦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颤声道：“大师，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道衍脸颊抽动两下，倒是没有如胡悦猜想的那样再次翻墙而入过来教训他，道：“看来贫僧得如实相告了，之所以举荐你办这件案子，实乃皇上私下授意。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日子，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皇上怎么会想起你来？”
说罢，道衍光头一缩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胡悦。
擦，竟然还有黑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