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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树满朝阳,融融有露光。雨多疑濯锦,风散似分妆。

药泉湖中程溁往谢迁身上使劲泼水,伴着朝霞,谢迁迎着风甩甩头上的水珠,仿佛身上围着金色的光圈一般,小肉团花痴的瞧着。

两人水中嬉戏的筋疲力尽后,把包裹里的干衣裳换好,谢迁用蓝色野花,编只花环戴在小肉球头上,程溁对着湖面照照,小肥手扶着花环,顿时笑得见嘴不见眼。

小肉团臭美的用少年宫功底跳起了广播体操,谢迁目不转睛的瞧着这俏皮的溁儿,随后程溁爬到谢迁背上,撒娇的让人家背,谢迁羞红着脸嘴角含笑,把小肉团背出了东山。

路遇张家去除草的村民,程溁露出小虎牙,挥着手,笑着道“张爷爷,早啊!”

“张阿婆,早啊!”

“早啊!张阿婶!”

“早啊!张大叔!”

头戴斗笠的张家老汉笑道“早啊,俊丫头!”

扛着锄头的张家大汉笑道“早啊!程家姑娘!”

张家阿婆笑道“早啊!俊丫头,这个俊俏的小哥怎么称呼!”

张家婶子笑道“早啊!这俊小子是谁啊!十里八村都没有这么俊的娃!”

“张阿婶这么说人家可就要伤心了,明明溁儿长的也很俊呀!好伤心,人家走了!”程溁笑着绕开话题,挥挥小肉手,扭着小屁股,牵着谢迁回了程宅。

伏虎村民们热情高涨的讨论着。

张家婶子道“这程宅可真不亏是举人的宅子,连小娃都聪明伶俐,还俊俏。”

张家阿婆道“是啊,李家住同样的宅子,进了大狱,人家程家住了就是清贵。”

头戴斗笠的张家老汉,道“人家可是读书人,和满身铜臭的李家如何比!”

张家人说笑着下地除草,村口大树后,八坡村边村长幺女,现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边亚焟,偷偷的从头看到尾,沉思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掉头回了八坡村。

程溁,谢迁悄悄回了小楼。

小肉团不动声色的来厨房拿了苏嬷嬷早食,悄悄观察一路,便宜爹还没回来,不错!娘喝了药还没醒,不错!

却没留意到苏嬷嬷深邃的眼神。

程溁欣喜若狂的回了小楼,道“没被发现,通关!一会儿我和娘说一声,咱去趟县里,要去县里找个卖身葬父的少年,叫东子。”说完忽然发现对面的人不在状态,接着道“迁表哥为何闷闷不乐?”

谢迁点头,淡淡道“刚刚的事,溁儿回避了张家人的问话,是介意我是灾星不好回答,才不说的吗?”

程溁立刻举起小肉手发誓,婴儿肥的小脸充满严肃,表决心道“当然不是,绝对不是,必须不是,迁表哥在俺心里是顶顶好的人,若俺嫌弃迁表哥,就叫俺死无葬身之地。”这可怜的娃又敏感了,好不容易给暖了一点,可不能无意间再伤了这可怜娃的心。

谢迁嘴角微微勾起,点头道“溁儿的话迁表哥都记着了。”随后略带乞求的眼神继续,道“村里人都很尊敬读书人,迁表哥也要读书,会很努力的,所以溁儿千万不要嫌弃我,离开我!”要是溁儿离开他,他不知会如何,或许会寻个人至罕见的地方困她一辈子吧!

程溁以为谢迁完全安心了,随即道“俺保证不会离开迁表哥。”

小肉团思绪万千,以大明的科举制度,考科举单凭刻苦还不够,随即道“读书自然要考科举,但科举很难的,真真是万里挑一。”

谢迁自然知道科举难,不然谢迊也不会读了多年才刚敢试试县试,认真道“上次溁儿说了院试,把后面的说来听听。”

程溁自然不会打击谢迁,随即起身行了个拱手礼,甜甜的笑道“遵命!过了院试成为秀才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

谢迁仔细听着,道“具体呢?”

程溁背着小肉手,得意洋洋道“在贡院考试,考期定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主要考《四书》、《五经》、策问、八股文等。

一般在八月初九为第一场,试以《论语》、《中庸》或《大学》、《孟子》各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三百字以上,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见解。”

谢迁点头道“何为八股文。”

再深的小肉团也不懂了,随即概括道“八股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部分组成,也称为时文、四书文。”顿了顿,想起谢迁曾经谢家的处境,眼睛滴溜溜一转,道“俺冒昧的问一句迁表哥可识字?”

谢迁起身,道“迁表哥写来溁儿给瞧瞧,我知我学的是残缺之字,但不知具体缺的是哪里!”

随即两人去了书房。

程溁瞧着谢迁写的千字文,那叫一个亲切啊!这不是简化字吗?上辈子用了25年的字,难道迁表哥也是魂穿滴?

小肉团按耐住欣喜,试探道“飞机,坦克!”

谢迁疑惑,道“肥鸡,忐忑”

程溁回忆了一下简化字是1956年实施的,难道是刚解放五六十年代魂穿,没见过飞机,坦克,眼睛一转,道“手表,小米加步枪,牙刷。”

谢迁更疑惑了,道“这是什么?”

程溁觉得自己误会了,掩饰的解释道“俺是说迁表哥写的字缺胳膊少腿,不是完整的字,是不能写出去的,以后只给俺看就行。还有迁表哥执笔的姿势不对,来看俺执笔。”

随即程溁端正的做好,执笔入墨,道“执笔是用擫、押、钩、格、抵五字灵活运用在五根手指,它强调五指各司其职,又通力配合,执笔稳健,使笔能上下左右灵活运动,需要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就像按这样”倘若她的小肥手肉少一点儿,做起这几个动作会很美,可偏偏小肉手一使劲肉窝都出来了。

小肉团瞧见谢迁崇拜的眼神,美滋滋的继续,道“来,迁表哥!做给俺看一下。”

幸亏谢迁聪慧,领悟到了十成九,执笔道“这样可对。”

程溁一眼就瞧出谢迁悟性不错,想上辈子她写了足足一周才刚会握笔摆摆样子,笑眯眯的像只肥狐狸道“来,俺握着你的手,迁表哥感觉一下。”趁机握着小美男的手,又多摸了几下。

谢迁耳根悄悄爬上了红晕,佯装不知程溁的小动作,心中暗暗窃喜,溁儿这么愿意亲近我,是不是就代表不会嫌弃我是个灾星。

程溁见了谢迁的极佳悟性,觉得是她教的好,成就感油然而生,满意道“执笔已经比我掌握的还好了,果然智慧,不愧是俺表哥。”说着又用小肉手擦了擦谢迁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墨汁。

谢迁自幼习武,身体异常灵敏,又怎会发觉不了他脸上究竟有没有墨汁?继续佯装不知,嘴角微微勾起,点头称是。

程溁笑得像只得逞的肥狐狸,知无不言道“这毛笔入墨,也是有讲究的,应先浸清水后挤干后再入墨。因为干笔头入墨,用后笔不易洗干净。如果笔根宿墨越积越多后容易造成笔锋空而散,不但用起来不顺手,而且笔毛容易断,从而缩短笔的寿命。等找到适合的好毛毛,俺给迁表哥做几只上好的笔毫。”

谢迁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小肉团以为谢迁瞧不上自己做的笔毫,紧接着道“贵重笔管多数是瓷的、玉的、漆的,金银铜和象牙,再配上各样雕花,材质都比较昂贵,其实这些都不如竹类,木类的用着顺手,写好字主要是看笔毫,笔毫一般分为紫毫、兼毫,水笔、羊毫、大笔和画笔等数种,俺做的笔毫绝对好使的很!”小肉团瞧见谢迁红着脸,满意的嘴角偷偷勾起。

又踮着脚从书柜上取出她的千字文,递给谢迁,道“迁表哥,这是千字文,大明认可的文字,对比着瞧了就知道字缺少了哪里啦!”

谢迁一脸幸福,藏都藏不住的惬意,暗道: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连连点头,道“迁表哥明天就上山打猎给溁儿打几只上好的皮毛做笔毫,剩下的最冬衣。”

程溁这回更得意了,要是有尾巴估计会摇上天,暗道:俺果然是靠人格魅力征服世界嘚!乐滋滋道“咱俩去浅林,俺陪你。”

小肉手又从箱子紧底,摸出了自己用的字帖,指着字道“这是台阁体字帖,细瞧这字,大小齐平,讲究黑、密、方、紧,在科举试场上,使用这种书体会令文章加分不少,虽然台阁体拘谨刻板,但它强调了楷书的规范、美观、整洁、大方。”

谢迁爱惜的手抚着字帖,细细观察着每个字,道“台阁体,乌黑、方正、光沼、等大,这台阁体不简单呀!”

程溁点头道“是呢,书法就没有好练的,需要日积月累的持之以恒呐,对于科举的卷面来说字迹工整清晰和答题内容同样重要,字迹潦草甚至有污点,考官可能看都不看文章直接就会落榜。”

谢迁起身对小肉团规规矩矩行了拱手礼,道“溁儿博学多才,谢迁受教了。”

程溁赶忙侧身避开,用一双小肉手紧紧握着谢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双眼含泪道“这是折煞我了,在蛇洞里迁表哥是如何以身饲蛇,为俺寻得一份生机,俺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恩的。”

谢迁不想程溁是因为感恩才对他上心的,随后道“溁儿,那是迁表哥心甘情愿的,又怎能胁恩图报,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打猎,攒银子用于读书”

小肉团豪迈的一挥手,道“以后有空就来书房练字,笔墨纸砚不要舍不得用,等俺找到了东子,蛇洞里的宝贝就都是咱们的了,足够咱们安居乐业。”

谢迁言辞决绝,道“迁表哥怎么能要溁儿的银子,那些宝物都是留给溁儿的。”

程溁脸红了,是急的,这死脑筋,紧接着道“迁表哥,不能顾此失彼啊!科举有多难,哪能在把功夫使在它处。贵族官僚子弟本就占据了科举最好的资源,而没有后台靠山的寒门子弟,即使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都很难考取进士,相貌,姓名等卷外因素也是不可忽视的,打猎晒黑了或是树木那么茂密,万一树枝划伤了脸又该如何?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迁表哥更该日日努力不是?”

谢迁有些尴尬,不知溁儿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道“迁表哥怎么能靠别人养,我只是想比常人更努力生活些。”

程溁不是怎么,焦急的眼睛湿润了,道“迁表哥俺是别人吗?”顿了顿,她也不明她为何会委屈,人家谢迁不花她的银子,她居然会气哭了。

做了个深呼吸,小肉团强把眼泪咽了回去,换个话题,道“气氛太压抑了,呵呵!给迁表哥说个故事。明永乐二十二年,殿试,原拟是会元孙曰恭。当大臣们把写好的名单呈明成祖永乐帝过目的时候,永乐帝一看就连连说,不行不行,孙暴怎能做状元,原来曰与恭连起来瞧,看着就像个暴字。

永乐帝又把拆开封的卷子拿过来,第二名,梁禋(音同“因”),这个字念什么连俺都不认识,就不用说老百姓了,状元的名字可是要众口相传的,这个梁什么肯定不合适。最后按皇上的意思,将第三名的邢宽点为状元。邢宽这个名字隐含着“刑政宽和”的意思。

话说这邢宽考举人考了十几次也没考上,乡里人就经常取笑他:‘明年又要殿试了,邢大状元什么时候动身呀’说得邢宽面红耳赤。不光乡下人取笑他,连当地的知府黄堂贤也看不起他,跟人说:‘这小子就是半瓶醋,他要能考上状元,我就把一整瓶醋都喝下去。’或许是黄知府的话刺激到了邢宽,突然就开窍了,下一次乡试就顺利考上了举人,第二年又进京拿了个状元。

拿完状元后第二天,邢宽就给那位黄知府写了首诗,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诗是这样写的:‘邢宽只是旧邢宽,朝占龙头夕拜官。寄语黄堂贤太守,如今却是鳌牙酸。’你说那位知府大人看了这首诗会作何感想?好不好笑,呵呵!”

谢迁哪有心情听故事,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把他的溁儿惹哭了,不解的同时,更加责怪自己,内疚道“溁儿,为何哭?是迁表哥做错了什么吗?”

程溁强颜欢笑,道“呵呵!没有啊!只是迷眼了。”说着还揉揉眼睛,假装迷眼,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委屈,可能是人小了,泪腺发达了,小孩子都是爱哭的。

谢迁可不傻,相反的他聪明的很,但是他不了解女人,不,是女孩。

谢迁是真心疼爱小肉团的,语重心长道“哎,迁表哥做错了什么,溁儿要告诉迁表哥啊!哪能自己忍着,那么娇小的人儿,气坏了如何是好?你可以打迁表哥啊?啊!疼!”

程溁就不是个吃闷亏的人,露出小虎牙,就狠狠咬了谢迁胳膊一口,松开口后,道“打是打不过的,你身上这么硬,俺手疼,但是可以咬!这可是你让我打的。”

谢迁终于放心了,把气出来就好,也就不会和他疏远了,哄着道“想咬就咬呗,出气就好,气大伤身不是?”咬一口流点血,还去火了呐,万一小肉团生气了,不理他了,想挨咬都没人咬。说着他还装得特别疼,咬牙咧嘴的样子,道“疼!怎么连迁表哥都不喊了?”

“迁表哥疼不疼,溁儿给你吹吹,呼!呼!”小肉团说着就给咬痕那块儿吹了又吹,这一瞧咬痕都出血了,暗道: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心里堵得慌,这次下嘴太黑了,估计留疤了。

“迁表哥!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呜呜!”小肉团心疼谢迁,直接扑到人家怀里要抱抱,这咬痕看着就疼,她真的不知自己为何会欺负谢迁。

“莫哭,莫哭,迁表哥不疼的。”谢迁说着回抱住了小肉团,越抱越紧。他知道这是小肉团一看咬痕,发现下嘴太狠了,心疼他了,就安静的享受这份疼爱吧!小肉团抱起来感觉很舒服,软软糯糯的,还有淡淡的荷香。

发泄完情绪的小肉团,从谢迁怀里探出脑袋,脸颊上还有泪痕,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睫毛上带着泪珠,抽泣道“迁,迁表哥,就花俺的银子吧!俺舍不得你太辛苦!”

谢迁迷迷糊糊的就点头了,溁儿的一番心意,不能辜负,但随即就醒过来了,道“迁表哥只是不愿意被人养,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这钱就算迁表哥借溁儿的好不好?”

小肉团爬到谢迁腿上,平视谢迁道“可溁儿不是迁表哥的亲人吗?再说去蛇洞时,是咱两个人去的,应该平分,为何还算借的,呜呜!”程溁越说越委屈,不知为何就是想哭,真是个多雨的季节。

“那蛇洞的银子留给溁儿当嫁妆,以后在婆家就能不受欺负。”谢迁觉得继母边亚煵就是带着嫁妆进的谢家门,所以腰板挺得直直的。

“迁表哥,呜呜!俺要是遇上贪心的婆家,谋财害命了怎么办?遇上心机的夫家拿俺的银子养小妾又该如何?可不能让恶毒夫家用俺的嫁妆,睡俺的男人,虐俺的孩子,骗俺的家人,扬俺的骨灰,呜呜!”程溁立刻就联想到了,宅斗里可怕的一幕幕,请原谅她的脑洞大开。

谢迁抱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小肉团,轻拍着后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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