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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您好,我是您教过的本科生。我刚刚得到研究生笔试的成绩,我想和您请教一下,我应该报哪个老师。”
张老师是曾将教我本科数学的一个老太太,满头白色卷发,圆敦敦的老太太,我一直觉得她的数学讲的很好,从来都没逃过她的课,她的每一份作业,都是我自己认认真真的算的。所以我很信任她,想让她能给我推荐一个好老师。
“报李献研教授吧,他很有能力,最近又有很多的项目,在行业内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而且目前他还是学院的书记。做他的学生一定会有发展的。”
“好好,谢谢您,张老师。”
说实在的,就我这分数,我自认为老师那是随便选。我觉得哪个老师看到我的成绩都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但事实却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屁颠屁颠的去找李教授,以为李教授会对我刮目相看,结果李教授似乎对我的成绩并不怎么感冒。
“李教授,你好,我是张老师介绍的那个学生,我叫石心,我的考研分数是380,想读您的研究生。”
“今年报我的学生非常多,看看今年有没有位置吧。不过我可以收你赖我的实验室,我带不了,可以由其他导师带你。你先进实验室工作一段时间看看吧。”,李教授正眼儿都没看我一眼。
我这么高的分数,还排不上?
后来我才知道,高分的头上还有保送生,不管多高的成绩,都比保送生矮一头。
皮子,本科的时候和我同伴,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他在学生会混了很多年,熟人多,所以搞到了保送的名额。
他保送的时候还有一门课程补考都没有过,但是因为他的朋友多,硬是把成绩在内部给改了过来。
我没混过学生会,上面没人,只能硬考,但是我觉得我肯定比他强。要是让他考,都不要说达到我的分数,可能连分数线都达不到。
不管怎么样,李教授可能只是看到了他保送的光环,但是并不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在我们两个中,他选择了皮子做重点培养对象。
“皮子,你是学校的保送生,我对你给予很高的期望,你就做我的主要方向,金属加工方向的课题吧,这些是你需要查的资料,帮着你入门。”
“石心啊,看看仿真的方向吧,这是需要你查的资料。”
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服气,我觉得我也能做金属加工,而且我就是奔着金属加工来的。但是,我不敢说出来,就应下了仿真的方向。
“老公,加油!只要你努力,一定也会拿到金属加工专业方向的,别灰心!”
金名就这样傻傻的支持着我。别管我多衰,多不招人待见,金名都觉得那是别人对我的打压,她从来不怀疑我的能力。
即使我不喜欢,但我也尽力的去做,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而且在哪里都会发光。很快,我就完成了李教授交代下来的任务。
皮子的资料查不下去了,毕竟,靠后台上来的,软件虽然高级昂贵,但是硬件太差,系统太老。
“石心,这些你查吧!”
“我任务量也很大,可能没时间给你查。”
“没时间你也得查,这可是李教授交代下来的,你不是再给我做,你是在给老师做,不然老师怪下来,我就只能说是你不配合了。”
“老师没有让我配合你,我也有自己的任务的。”
我虽然柔和,但也不是病猫子。虽然皮子各种威逼利诱,但是老子就是没有给他查。
两个星期后,皮子就辍学了,回家开大货车赚钱去了。
“石心,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李教授在皮子辍学后叫我谈话。
“皮子走了,他的方向暂时没有人感兴趣,你看看你想不想干?”,虽然遂了我的意,但有种食人嗟来之食的感觉。
“我可以的,李教授。”
“哎,可惜了。皮子情商很高,文老师说他在学生会特别吃得开,有扭转乾坤的本事。啧啧啧...,可惜了。”,李教授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在我的面前夸起了皮子。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原来李教授什么都知道,难道他选择重用皮子,就是因为皮子情商高?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我拿到了金属加工方向是真的。
直到现在,除了英语,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研究生的工作都是从查资料和做PPT开始的,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很快,就完成了李教授交给的第一个任务。
和我一届的,李教授一共收了8个新生,他一个人自然带不过来,所以需要把手里的新生分配出去给其他人带。
李教授的团队里,目前主要有4个年轻老师和三十几个学生。
李教授很忙,只会亲自带几个得意的博士,硕士生从来都不亲自带的,都是分给年轻的老师或着高年级的学生委培。
4 个老师分别是:文青,东水,翟宇和王生。
这4个老师,曾经都是李教授的博士。除了翟宇外,都是男老师。
除了这4个老师外,还有更年长一些的、其他部门的老师依附着李教授,比如实验中心里的老师李建国,本不属于我们的实验室,但是常年与李教授有合作,互利互惠。有需要的情况下,李教授也会把学生交给这些其他部门的老师带。
实验室由两个大的学生办公室和一个小的教师办公室组成,每个学生办公室可以装20人,那4个年轻的老师都坐在小的教师办公室里,其他依附着李教授的老师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和我们集中办公。
办公室是企业那种格子间儿的装修方式,每人一个小格子,由半透明的玻璃板把每个座位隔开。
除了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每个星期有一两节课需要上外,每天都像白领一样,到学生办公室按手印上班。
我被分给其中的一个年轻老师,文老师。
文老师,是个小个子男人,虽然对学生比较严格,但是对于学生提出的合理要求,都会满足。
他有一个中了两年多的20万国家基金,两年来,一直没有着手做,今年是最后一年,所以我和文老师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基金结题。其实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文老师负责满足我提出的所有要求。
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已经感谢天感谢地了,保剑锋从磨砺出,不磨怎么行。更何况,听说其他老师可没有文老师这么大方,花钱很费劲的。跟着文老师干,实验材料随便买。
“哇塞,老公,你好厉害,一上研究生就能接手一个新项目,加油。”
金名一如既往的崇拜我。后来才知道,老师们手里烂尾项目多的是,就是愁没有人做。
2010年的夏天,特别热。
我每天都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五金市场选刀片,公交车没有空调,人有特别多,在公交车上站着就要点起脚尖来,一趟车下来就是一身的臭汗。
学长告诉我,“你可以打车的,都能给报销”。
但我当时有两种想法:
第一,老师能让我自己负责一个项目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总想着怎么花钱,而是应该想怎么才能把项目做好,况且我平时和金名出行都是坐公交车,给老师做项目的时候,我也要做自己,不能因为有人给花钱,就肆无忌惮的浪费;
第二,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我想给老师留个吃苦耐劳节约资金的好印象,所以就坚持坐公交车。
整个夏天,瘦了20斤。其实,我在购买材料的时候是也可以在发票上动手脚的,那时候金名的妈妈多次暗示,因为她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做过会计,这里面的猫腻她都懂。
虽然那个时候很穷,每天都想着怎么省钱,但是我知道,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我不想因为几百或者几千的材料费而变成一个让自己瞧不起的人。
我希望多年以后,我给子孙后代讲的我年轻时的故事,是真实的、未加粉饰的。所以,我抵挡住了人生的第一次诱惑。
看到我拿回来的材料发票,文老师每次都特别惊讶,因为我的价格比其他老师和同学的价格低一大截儿。
这个20万的项目我做了半年,最后成功结题,还发了一篇汉语文章。文章发表那天是中秋节,金名吃着我从实验室拿回来的小月饼,坐在床上笑的合不拢嘴。她自始至终都很崇拜我,她最大的满足就是吃我给她带回家的食物,哪怕只是半块儿巧克力,她都会兴奋的搂着我的脖子撒上好半天的娇儿。
文老师说像我这样会给自己找活干的学生,多少年都不遇到一个。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自己带了研究生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实验室里存在一种现象。
很大一部分的学生都是盯着李教授干活了,李教授在的时候,都开着Word写文章,李教授不在的时候就打开小窗口玩儿三国杀、看电影,文老师说过他们两次,但是没人听他的。
还有一小部分学生,不盯着李教授,他们每个学期只来实验室两三次,大家给他们起名儿叫传说,他们其实是在外面当家教,有教英语的,有教数学的,他们的研究生头衔很有市场,据说每个月的补课费都能上万,甚至更高。
我一开始挺鄙视这些传说哥的,但是金名说,“人家凭本事赚钱,为什么要瞧不起人家”,金名说的确实没错,我也就不在有偏见了,因为他们至少比实验室了游手好闲的学生强。
在实验室里,除了马上就要毕业的学生在赶毕业论文外,没有几个人是在真正的搞科研。
在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我们专业于英国的某大学有长期合作办学的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有去英国交流的学习的机会,就是自费去英国读两年硕士,每年生活费大约10万人民币。
考研前,我就和金名约定,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没有考上研究生,我们就去德国留学,结果她没考上,我食言了。
现在学校有这样的机会,金名显得特别热情鼓动我报名,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每年10万的生活费,对我这样的家庭来说,是根本承担不起的。
此外,我查了一下那个英国大学,就是一个野鸡大学,很可能,钱花了,什么东西都没学来。最后,我现在在实验室做的很开,又有些小成果,没有留学的必要。
所以,我断了金名的念想,拒绝了这次出国的机会。
金名埋怨了我很久。
金名总是激励我去做一些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比如说考研这件事情。
她说,因为自己太笨,很多的理想都只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