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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的雅科夫很快被人叫醒,原来,少校同志已经回来了,他收拢了人群,“我在前方找个一个村子,里面空无一人,不过有食物,我们去那里休整一下再走!”

不足半个连的苏军士兵们开始移动,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叶基阿扎洛夫少校嘴里的村庄,村庄不大,不过却够苏军士兵们休息的了,在木屋里也有许多食物,黑面包,牛奶,甚至有人找到了一小块兔子肉,少校命令不准生火所以他们只能吃生的,不过不管怎样,有东西吃还是让他们的士气略有回升。

冬妮娅则跑到井口旁打水,少校从她那得知,村里的人在昨天就全跑光了,她留在那是为了等那去城里买生活物资的父亲的,不过她的父亲已经两天未归,恐怕下场不会有多么美妙......

伊万诺夫被少校命令统计每个士兵的弹药数,他走了一圈下来,脸色很难看,由于遭到突然袭击,红军战士们根本就没领到太多子弹,再加上一路的战斗,现在有的人手中的枪已经是空的了,更有一些人甚至连枪都丢了,如果在平时他们已经可以被拉出去枪毙了,不过少校考虑的现实情况的艰难困苦,并没有呵斥和惩罚他们。

“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知道自己在哪,离格罗德诺还有多远!”少校在军官会上说,这个军官会简陋至极,除了少校本人外,就是雅科夫,伊万诺夫两个狙击手少尉,还有另外1个少尉,一个中尉了。

为了搞清他们的具体位置,雅科夫奉命去把冬妮娅叫了进来,在空地上,一个苏军士兵找到了一台收音机,他不断的调试着,终于调出了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声音,“请注意!请注意!这里是莫斯科!这里有一份重要消息,苏联的各位公民们,在今天凌晨4点,没有任何宣告与警示,德国武装部队越过边境进攻苏联军队!苏联人民反抗德国法西斯侵略的伟大的卫国战争已经打响!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敌人的阴谋必将被粉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这一段短短的宣告将所有的苏军士兵们都吸引过来了,他们有的人包扎着绷带,有的人连武器都没有,还有的人脸上透露出饥饿与疲惫,但所有的人都在认真的听着这段话。

这一刻,整个苏俄大地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和他们一样守在收音机前,听着这一段毫无抑扬顿挫的宣读,在乌拉尔的国营农场,农民们停下了手中的劳动;在斯大林格勒的工厂里,工长停掉了机器;在后方预备役部队的营地中,在前线被打的近乎崩溃的各作战部队中,士兵们围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可以收听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设备,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着这一段简略的战争宣言!他们都知道,从现在开始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并从一开始就残酷无比,但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强大的苏联红军一定能取得胜利!

正在休息的苏军士兵不知道的是,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一支德国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支巡逻队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小心的撤回去,通知了装甲部队,在西侧,一辆德国50mm炮型三号坦克正在悄悄以低档位的速度缓缓接近这个村庄,为了掩盖坦克的发动机声音,德国人在引擎盖上堆满了厚厚的树枝,又特意挑了松软的地方前进,再加上广播里的嘈杂声,直到坦克前进到300米距离时,苏军士兵都没发现。

“Feuer!”随着德国指挥官的一声口令,炮弹从坦克炮膛里射了出来,冲向毫无防备的村庄。雅科夫只感到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其掀翻在地上,许久后他才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晃了晃仍然糊涂的脑袋,他发现自己耳边只有严重的耳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向周围看去,叶基阿扎洛夫少校只剩下上半截身子,他倒在桌子旁,他们原先所在的屋子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冬妮娅大睁着漂亮的蓝眼睛躺在洞口附近,红色的液体从她身下流出。

雅科夫感到有人在拉扯他,他回身一看,满脸鲜血的伊万正急吼吼的在说什么,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到,可是伊万明显没有理解,仍然一边拖着他一边嘴里不停的说些什么。雅科夫只好一路跟着他,猫着腰在地上爬过去。

好一会儿,雅科夫终于听清了周围的声音,伊万正在前面大吼,“我们必须到井里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雅科夫看了看四周,苏军士兵们正被打的抱头鼠窜,德军步兵从两翼扑来,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每一个高过半米的苏军士兵都会遭到机枪的射击,远处一辆坦克正在缓缓逼近,在旁边是十几个德国兵端着枪护卫在坦克旁边。他的耳边除了能听到苏军士兵的惨叫声和嗖嗖的子弹声外,还能听到那极具特色的德语声音:“Zap!Zap!”“Los,los,los!”伊万诺夫推了他一把,他看了看旁边,水井已经在身边了,他咬咬牙,翻身跳了下去。短暂的自由落体运动后,雅科夫的身体重重的撞在石头上,疼得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紧接着上面又落下一个人,伊万借助他的身体作为缓冲跳了下来,这一撞,把他刚刚提上的一口气又撞没了。等到身上不再疼了,雅科夫听着外面逐渐稀疏的枪声,开口对伊万说,“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呢,原来是打定主意用我做肉垫了!”伊万谄笑着,“你是血族,经摔啊!”说完他“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安静,我们现在就希望德国佬不会搜这口井!”

井口外的德国人说着雅科夫他们听不懂的话,从井口边来来往往的走过,每一次都让他们两个心惊胆颤,很快,一具尸体被扔进井里,正好砸了伊万诺夫一下,他赶紧捂住嘴,不发出任何声音,接着又是一具,德国人一连扔了十几具尸体到井里,然后就没了动静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德国人在村庄里点起了篝火,他们围着篝火唱起了军歌,雅科夫和伊万诺夫只能躲在井里,默默忍受着渐渐变的冰凉潮湿的衣服,十几具尸体重重的压在他们身上,他们却连移动一下都不敢,借着斜射进井口的月光,雅科夫清楚的看到压在自己身边的尸体,冬妮娅大睁着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他,似乎再说:“为什么不救我?”少校则背对着他,似乎依然活着一般。

在冰凉的井底待了整整一个晚上,雅科夫和伊万诺夫都没敢睡着,就这样看着冬妮娅的眼睛,雅科夫好几次闭上眼睛,试图不再去看她,却又被冰冷的井水冻醒,这种被死人盯了一个晚上的感觉,成为了他在卫国战争中极其印象深刻的记忆之一,一直伴随着他的余生,许多年后,他都仿佛能在夜里看到那双大大的蓝眼睛......好不容易天亮了,德国人又开始喧嚣起来,坦克发动机的声音传了过来,最后逐渐的变小,德国人的说话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过了好久后,伊万顶了顶雅科夫,悄声说:“德国人是不是走了?”雅科夫没理他,把压在身上的尸体推开,在井边找到一根绳子,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当他翻出井口时,他已经做好了被子弹射中的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周围很安静,也很干净,德国人特意清理了村庄,村庄内部的苏军尸体全被扔进井中了,外围的苏军遗骸则没人搭理。雅科夫常常的呼了一口气,对着井底喊,“出来吧,德国人走了!”

好久后,伊万也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边爬边喊,“压死我了!这群该死的德国佬!”

雅科夫看了看井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伊万说,“我们搬块石头把井口压住吧!”后者一脸肃穆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等到两个人把井口压住后,便在四周寻找食物和武器,可惜德国人打扫的很干净,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失望的两个人只能离开村庄,漫无目的的在树林子里钻,至于大路,他们是不敢去的了。

在不辨方向的走了十几里路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隐蔽在树林中的小机场,两个人心下一喜,走出树林。

进入机场后他们发现这个小机场也遭受了德国空军的狂轰滥炸,一架烧的漆黑的飞机残骸停留在跑道上,在它后面的地面上拖出了长长的黑色印迹,看来这架飞机是在起飞时被击毁的,至于停在跑道边上的飞机则彻底变成了废铁,有几架飞机甚至被烧的连骨架都没了,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木制飞机。

雅科夫和伊万找了一圈,整个机场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在机场边上的高射炮阵地上,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高射炮也被炸的七零八落。直到走到一处建筑废墟附近,雅科夫才听到了阵阵低声的哭泣。顺着哭声他们找到了一名苏联空军中校,中校爬在一个弹坑里,抱着头低声呜咽着。雅科夫和伊万对视了一眼,走过去拍了拍中校的肩膀,中校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他诧异的看着雅科夫。

“中校同志,我和我的部队被打散了,我们需要一份地图...呃最好还有一辆车,请问你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吗?”

中校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良久后他往弹坑中一躺,满脸落幕的指向那边废墟,“全在那里面,全没了....”

“中校同志?”伊万凑上前询问,“您的部队呢?”

岂料一提这个话题,中校立马嚎啕大哭,“我的部队,整整20名飞行员,全没了,他们就在那片废墟里,飞机也没了,哇...!”

中校的这种表现让两个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中校哭了一会儿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带着泪痕又狰狞又兴奋的问,“你们有武器吗?刀!枪!什么都行,手榴弹也行!”

雅科夫和伊万面面相觑,伊万把自己的TT手枪交了出去。中校拿到了枪,看了看,拉了一下栓,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把手枪很满意,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雅科夫两个人意想不到的事,只见他把手枪伸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喊一声,“苏联红军完了!”然后扣动了扳机,在雅科夫和伊万连声的“不!”中中校饮弹自尽......

面对自杀的中校,雅科夫和伊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雅科夫从中校手中拿过手枪,交给伊万,说了句:“我们走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上,雅科夫越来越对苏联取得战争的胜利没有信心了,他不止一次的想,下次遇到德军就投降!可是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感觉却在阻止他,告诉他,不要投降,不然你会后悔的!!

雅科夫就这么神思不属的往前走,直到伊万拉了他一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向着一辆坦克走去,坦克上的车长一边骂骂咧咧的让他赶紧让开,一边狠狠的用脚踢着驾驶员,动作很大以至于车长探在外面的半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雅科夫赶紧让开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是一支庞大的苏军坦克部队,一辆接着一辆的坦克从他们身边驶过,T-26,BT-7,T-28,甚至是新型的T-34坦克,除此之外,还有几辆体积异常庞大行驶缓慢的坦克,那方方正正的炮塔毫无美感,上面装着雅科夫他们所见过的最粗的坦克炮,一名T-34的车长看着两人傻乎乎的样子哈哈大笑,得意的介绍着,“这是科京-伏罗希洛夫坦克!红军最强大的陆地武装!”

一辆BT坦克停在他们面前,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上尉,上尉看了看他们,冷漠的把手一伸,“军官证!”雅科夫和伊万赶紧掏出军官证交给军官,雅科夫的证件因为在井里的缘故变的湿漉漉的,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血迹,军官皱着眉头翻看了几下,交了回去,回头喊了两个人,“带他们去军指挥部去,就说我们发现了前方撤退下来的士兵!”

两个士兵敬了个礼,便如同押送一般把雅科夫和伊万诺夫拉到一辆吉普车上,一溜烟的开着车逆着坦克行进的方向行驶起来。

很快他们被送到一个营地里,他们留下一个人看着雅科夫和伊万,另一个去找军官报到,很快,雅科夫两个人就被带进了一个帐篷,里面一个中年军官转过身来,这时雅科夫才发现这是一位红军少将,两个人赶紧反应过来敬了个军礼,少将看了看他们,让他们把手放下,自我介绍道:“我是机械化第6军军长恰兹凯莱维奇少将,我现在需要知道前线的情报,把你们所知道全都告诉我吧!”

雅科夫两个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恰兹凯莱维奇少将,当听到勃兰登堡部队时,少将的表情非常凝重,听到自杀的空军中校时,恰兹凯莱维奇少将则表现出既悲哀又愤怒的表情。最后等他们讲完了,恰兹凯莱维奇少将对两个人和颜悦色的说,“这一路上你们幸苦了!你们能坚持到这,说明你们是忠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格罗德诺你们就不必去了,我的部队正是从那里出发来反击德国人的,,现在我要征召你们进入我的部队!”

说着他喊了一个军官进来,“带他们到第4坦克师,送到弗拉基洛夫的侦察连去!”随后军官就把雅科夫他们带离了营地,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一支正在前进的部队里,找了个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坦克军官:“弗拉基洛夫同志,这是军长同志让我给你带来的两个士兵,他们可是从边境回来的,应该很适合你们侦察连啊!”

大胡子军官满脸不耐烦,“老子这不是垃圾箱,老子这里是侦察连,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说着他看了看两个人,指了指身边正在前进的部队,“你们就先在第2排吧!”

雅科夫和伊万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没想到现在又要往回走,不过他们是军人,也只能听令,好在现在苏军部队走的是大路,而且还能坐上坦克或者汽车,他们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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