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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鸡飞狗跳。

许定手拿镰刀,还提着捆喂牛的青草,愣了半响,又见邻家阿嫂一边奶着娃,一边还抱着个米缸跟着人涌向坞堡里,他顿觉不妙,赶紧爬上土墙,趴在豁口朝南眺望。

远处,一柱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再高些,烟柱又被风吹得弯弯曲曲,仿佛长虫成了精一般,要吃人。

二弟点燃草垛示警,那便是说,汝南的葛陂贼,又来了!而且看这阵仗,人数定然还不少。

直娘贼!想要喝酒吃肉了,便三天两头又来打打秋风。

许定心中憋屈,旋即一巴掌拍在垛口之上,力道使得大了,竟一不小心拍落好几块石砖来。

这屯堡的高墙建得,怎跟黄泥糊的一样!

许定偷偷把砖头复位,刚折腾完,便听身后四伯说道:“大娃怎还在这里瞎耗?主家召集了各房各支,说是祠堂里议事,还不快来!”

主家是五祖宗那房,常年住最大的宅子,耕地交于佃户,自己旱涝保收。他召人议事,商议的多半又是如若事不可为、赶紧分头逃窜的事儿。

前方,四伯走得摇摇晃晃,那条跛腿十几年前被四婶打断,至今也不见好,所以,别人都唤他“四瘸子”。

许定“哦”了一声,匆匆跟上。

爹娘去得早,打小便多蒙左邻右舍周济,尤其是隔房的四伯,不然,许定兄弟二人能不能长大成人还两说,只是四伯惧内,加之同样是旁出,分得的田产不多,日子过得同样的拮据。

吃百家饭长大的许定兄弟,念旧,对村子有感情,这才迟迟不愿出去谋生,不然怎也比耗在家里强。

前几日谯县城里传信,说是豫州铜官招收劳力,只是铜工一业,原本做的都是些受人鞭挞的刑徒,许定尚且拿不定主意。

谯县,便是豫州治所,多的是名门望族,像费亭侯曹家,光是聚集的亲眷僮仆便能过万,族产田宅更是多如牛毛。

而许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本份农人,靠着几块旱地糊口,不能比。

许家村在谯县虽然算不上大户,不过好在许家儿郎的血气还算旺盛,舍得卖力,几十年下来,倒也人丁兴旺,老老少少加起来得有上千号人。

另外这两年逃难的人多,又从周边汇拢了不少外姓,所以,许家村也学人建起了坞堡。

只是这坞堡建得,结不结实姑且不论,光是土墙便比富贵人家的矮了一半不止。

许家祠堂才从堡外搬来,布置得极其仓促,连牌位都还没来得及摆上,不过够宽敞,在座之人,将来都有机会。

一帮白发苍苍的老叟席地坐在祖堂里左顾右盼,最年幼的四伯,也已经年近五旬,而所谓的议事,不过是怕死,蜷在一起唉声叹气、抱团取暖。

为首的五祖宗正一脸踌躇,见了许定,他赶忙招手,跺脚说道:“大娃快来!各房都在,唯独你这娃让人好等。”

五祖宗是太祖辈,也是他那辈人里唯一吊着气儿还没死的一个,自然,许家村里谁他都有资格叫娃,何况他不仅是许家的老祖,读过几年书,还是乡里的三老。

三老,掌教化,同时负责清点户丁田产,并每年帮着州郡收税。这东汉最小的官实权却很大,而且没有名望,抑或没个七老八十,普通人根本当不了。

五祖宗长袖善舞,这一当,便是好几十年,还在城里广置了家产。

许定前来,伏地行鐕头礼后候在一旁,五祖宗说话之际,见二娃许褚没跟来,底气倒是足了不少,他拍着人肩膀,“咱村里就数大娃你识大体、明事理,等我死了,我必定去县城里举荐你为三老……这不,贼人来了,得有章法,我们都商议妥了,你是全村人的希望,都等着你最后拿主意!”

许定这一脉是旁出,也是二十出头的后生晚辈,五祖宗客客气气望着自己拿主意,说真的,全是沾的二弟许褚的光。

年前贼人来时,五祖宗一家都躲进了高城深池的谯县城里。二弟领着乡勇唬退了贼兵之后,又索性带着一帮狐朋狗友住在了五祖家里胡吃海喝,什么鸡啊鸭啊的,毛都没剩,要不是他回来得及时,指不定门板都被拆了……

“五祖宗说笑,我是晚辈,您老怎说,那就怎办!”

五祖宗笑着点点头,瞅来瞅去,还是大娃看起来恭顺懂事,他道:“我们是这样商量的,你看,那葛陂贼多时过万,莫说咱们许家村抵挡不住,就算是谯县官军也不敢掠其锋芒,要真打起来,老夫倒是不怕死,可族中妇孺怎办?”

许定古怪看了他一眼,这人活得越久,越怕死,还尤其不要脸!不过这坞堡,的确不堪一击。

许定的性子不比许褚,沉稳得多,再说,也是人之常情,村里怕死的又不止五祖宗一人,这祠堂里坐着的都是,他道:“那您老的意思?”

五祖宗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个个紧拽拳头,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鼓励,他张口道:“我等打算议和,这人活着,岂不都是为了一口饭?五祖我有先见之明,早派了人去传信,只是这条件……”

能和自然是好,只是贼人烧杀掳掠惯了,狼子野心,恐怕贪念难平,许定追问:“如此,那匪首怎说?”

“让人带话,说今日前来,要粮食十石,小菜五斛!”

五祖宗比划着手指,见许定未答,循循善诱道:“十石、五斛不多,各家凑凑还是有的,这些叔伯们都商量妥了,家家先取缸里的黍米藏菜一半,指不定还有富余……”

许定一听,旋即朗声答道,“五祖宗说得在理!”为宗族计长,面色未见丝毫犹豫。

五祖宗一喜,又道:“那匪首还说,光有粮食不够,他们看不上咱农家的破砖烂瓦,好东西,还得要些钱财去县城里买!”

果然不止,许定眉头轻轻一皱,问:“多少?”

“十贯!”五祖宗不容人插话,辩解道:“说多也不多,叔叔伯伯们也早商量妥了,还是家家先取一半!兴许还有结余,在座都能分润……”

一贯便是千文,可不是小数目。

许定呵呵一笑,又点头说道:“在理!”

话已至此,五祖宗心中大定,松了一口气道:“这最后一点,便是要取耕牛十头!”

谁知许定听完,急得跳脚,大呼道:“万万不可!”

见许定急得上蹿下跳,众人不解,实在想不通,大娃钱财都舍得给,为何还吝惜一头牛。

却听他摊手苦道:“五祖宗!我家真有一头牛!”

五祖宗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

许定家里就兄弟二人,可说家徒四壁,米缸里剩余的粮食刨一起也没有一捧,全部家当不过十来文钱,还随时被许褚揣在兜里,可说到这牛……

牛在东汉,可比人命金贵。

西周有律,生牛不可无故屠杀,轻者牢狱,重者偿命!虽说到了东汉,允许百姓杀年迈老牛,但也需向官府事先禀报,何况正值春耕,往后没了耕牛,难不成用手去刨!

许定目光凝视五祖,寸步不让,他难道不知道,以自己二弟的性子,要从他手上夺牛,不比杀了他容易!

五祖宗叹气,“哎!老夫也不想,大娃你可曾想过,不给牛,要是贼人真杀了进来,死的可就是人啊!你可忍心在座的叔叔伯伯都被人用刀抹了脖子,还有那些童子老妇,还有你家四伯,你看他,也是这两年他家媳妇死了,才过上几天好日子!”

见五祖冲自己眨眼,四伯嘴角一瘪,便哇哇哭了起来!

许定心中不忍,捶胸顿足道:“我倒是能忍痛,只是二弟那里,你们也知道,那牛是他前年从县城……我也不知怎么来的……但他跟那牛,比跟我还亲,就差没睡在一起!”

“岂不就是防着二娃生乱!这才找你商量?村里加上你家那头,才堪堪凑够数,本来我家是有一头的,不过你也知道,老祖我一把年纪,就喜欢牛肉下酒,年前没忍住……要是关键时二娃蛮来,铁定会坏了大事!到时候你四伯他……”

四伯一愣,立马又抓了一把大腿,疼得嗷嗷直叫!

许定一咬牙,“那我这便回去说道说道!”说完,转身便走。

五祖宗转过身来,正了正衣冠,气定神闲在案桌的香炉里插了三支香,虔诚一拜,嘴角嘟哝说道:“许家列祖列宗在上,定要保佑老五家那莽夫开窍,万万莫要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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