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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议事堂
赞悉若多布昂然站在阶下,胡子高高翘起,,面对赞普的目光也毫不避讳,完全没有任何臣子模样。
“大相的意思是,非要加入安西之争?”芒松芒赞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吐蕃带甲四十万,兵精粮足,为何不趁机夺下安西,进图唐国?”
“那大相就自己去取吧!”芒松芒赞终于爆发了,拍桌怒吼。
“赞普不行,为臣子的理当为赞普分忧——”
“你——!”
芒松芒赞感觉自己早已经把手放到了佩刀上,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能拔出来。
赞悉若多布看着这个外强中干的赞普,心中充满了不屑。
自他父亲禄东赞掌权以来,这位赞普就一直是个傀儡,朝政军事都毫无建树。唯一一次大非川之战,还是他弟弟噶尔·钦陵打的,这位赞普除了听战报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真是丢尽了前任赞普的脸!
赞悉若多布这样的想法被带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中,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在和芒松芒赞正面对抗,完全没有把赞普放在眼里。
面对这种情况,文成公主曾说道:“赞悉若多布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权臣,赞普的能力还能让其他人放心吗?其实臣子们又何曾抛弃过他呢?”
芒松芒赞在赞悉若的紧紧逼迫下,感受到了最真实的苦痛。
被一个臣子逼到这个份上,他知道,自己这个赞普是完全失败的。
“都退下吧,我累了”芒松芒赞最后还是没有拔出刀来,而是起身离开了。
“恭送赞普——”赞悉若多布等诸人抚胸行礼。
芒松芒赞气冲冲地冲回了寝宫,然后就在里面大摔东西,甚至将宫内最为珍贵的、当年文成公主的随嫁品之一的描画白瓷花瓶给摔得粉碎。
芒松芒赞的情况很快被宫内的人传给了赞蒙赤玛伦。
赞蒙,即“赞普的妻子”,也就等同于王后。
赤玛伦得知芒松芒赞的事情后,也顾不得照顾九岁的赤都松赞,急急忙忙地赶往了芒松芒赞的寝宫。
只是在赶去的路上,她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赤玛伦见过母妃——”
“赞蒙不必多礼!”
两人四目相对
赤玛伦很是意外的问道:“母妃也是为了赞普而来?”
文成公主语气冷淡:“昨日是我逼他开这个朝会的,出了事情,我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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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下午,佛堂
“你想干什么?”
看着步步逼近的芒松芒赞,文成公主感到了一阵心慌,但是为了保持仪表,还是咬着牙没动。
芒松芒赞逼近到文成公主身前,然后就半跪了下来:“母妃看来有什么好办法——”
芒松芒赞一边说着,还凑过身躯使得自己更加靠近文成公主。
到最后,芒松芒赞的脸距离文成公主已经不足一尺,文成公主不由得绯红满面:
“赞普!注意礼数!”
芒松芒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赞普需要做赞普的事情,既然母妃觉得我无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你做事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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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玛伦也不敢说什么,虽然她是吐蕃赞蒙,也出身大族,但是在这位唐国公主面前,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文成公主给吐蕃带来了新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这样的人,赤玛伦是不可能去有什么交集的,因为他们本来就站在政治的中心,太危险了。
“赞蒙要先进去看看吗?”两人到了芒松芒赞寝宫门前,文成公主出声问道。
赤玛伦赶紧回道:“不,还是母妃先进吧。”
文成公主摇摇头:“本宫毕竟是长辈,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先处理着吧。本宫干涉不了太多。”
赤玛伦敛衽施礼,告罪一声之后就进入了寝宫。
赤玛伦一走,文成公主就转身朝着芒松芒赞的侍卫吩咐道:“若是赞普问起,就说本宫已经来过。告诉他:祸起之处,多在萧墙之内——即便丝连,藕,还是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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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普——你这是在干什么?”赤玛伦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由得惊呼。
芒松芒赞此刻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周边是东倒西歪的木架,还有满地的碎瓷器。芒松芒赞则拿着一个瓦罐不停的喝,那浓浓的酒味直呛的赤玛伦一阵反胃。
“我说过——没有本赞普吩咐,不要进来,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是吗!”芒松芒赞糊里糊涂地怒吼道。
赤玛伦走上前,站在了芒松芒赞面前。
“谁——谁这么大胆——!”芒松芒赞只觉得手中一空,酒罐就已经被赤玛伦夺了过去。
赤玛伦把酒罐高高举起,含着眼泪喊道:“这就是你所谓报复是吗!”
说完“哐”的一下,酒罐被砸得粉碎。其中甚至有一片碎渣飞起,割破了芒松芒赞的脸。
芒松芒赞定定地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赤玛伦跪下去,抱住了地上的芒松芒赞:“赞普!如果你要去往天上,请让我陪着你!”
赤玛伦在芒松芒赞的怀里哭泣,芒松芒赞却和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多诺——!”芒松芒赞呼唤起他的侍卫长。
多诺立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抚胸施礼道:“多诺见过赞普——”
多诺行礼的时候没有一点异常,仿佛看不见眼前赞蒙抱着颓废的赞普的景象,这一点也让芒松芒赞十分满意。
芒松芒赞问道:“可有其他人过来?”
多诺回答道:“方才,太妃来过——”
芒松芒赞眼中充满了嘲讽:“怎么?母妃也是来嘲笑本赞普无能的吗?”
多诺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方才太妃给赞普留了话,并没有停留,也没有做其他事。”
“她说什么?”
“太妃让末将告诉赞普,她今日来,是让赞普不要太过挂怀;另外还说,祸事多起于萧墙之内,丝虽然可以连,但藕总是断的”
听完多诺的话,芒松芒赞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之后,他眼中精芒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赤玛伦的肩膀,柔声安慰了一会儿,总算把她安抚下来。只是赤玛伦坚决不肯走,一定要在这里听他们的谈话。
见赤玛伦脸上还带着泪痕,芒松芒赞也不好拒绝,只好直接对多诺吩咐起来:
“要祸起萧墙,只有一个办法——你亲自去做一件事。”
芒松芒赞起身,跨过一个木架子,走到了书案前。赤玛伦一路上已经帮芒松芒赞收拾好了笔墨,站在一旁为他磨墨。
芒松芒赞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多久。只是记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赤玛伦的连越来越红,最后只能推了他一把:
“赞普——还有正事!”
芒松芒赞这才清醒过来,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提笔写起一封书信。
不久,一批马冲出宫门,朝着吐谷浑方向飞奔而去。
多诺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前进的,因为他能看见信的封面上写着
“噶尔大将军钦陵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