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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江湖格局,大致以秦岭为界,往北有河朔群雄,往南有烟波诸客,东海则近旁门,西境多为左道。单就大理寺的这一份记载来看,当初与靖王交好的势力几乎遍布半个中原:起自河朔,越过秦岭,勾连江南。时若闻匆匆翻过几页,其中竟还有“试图联合诸派打通般若剑阁”的文字。

靖王所谋求的,竟到这种地步不成?

时若闻越翻越惊,越翻越疑,待到粗略看完这厚厚的册子,他神色已满是惊诧。

这册子上,详细记载了靖王与江湖各门派的往来,并附以极详尽的叙述。有些记载并不是什么隐秘,只是烂大街的琐碎,比如某某山庄的大弟子喜好红绸,某某剑派的掌门惧内;但有些事情却是极度隐私的:某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喜好豢养娈童,梁州某位掌门其实曾酒后做下令人不齿之事,金陵城某位宿儒家中藏匿前朝遗孤,等等等等。

这些不曾为人知的、随便一件都是值得江湖为之侧目的惊天秘闻,绝不是大理寺想查就查的出来的,短短三日之内,要北上南下查明一切,绝无可能。

时若闻合上册子,神色凝重。

册子里的记载,有些是时若闻在碧落楼看过的,有些,时若闻二十多年捕快做下来大小也知道,可有些却是他从未听闻过的,甚至都不敢相信的秘闻。

莫非当初三日结案,是为快刀斩乱麻?

时若闻心想:倘若靖王吴宣禾真有如此本事,那三日结案便不算太快,反倒太慢,册子中记载的靖王伏笔绵延南北千里,若是托着非要论个详细,只怕那些江湖人要做鱼死网破的打算。

但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了,要时若闻相信一个闲散王爷其实可以翻雨覆雨,未免太过困难,但眼前的册子详细缜密,挑不出半点毛病。

如今看来,无非两种情况,第一,是靖王受人陷害,遭人设计。可这些针对靖王的手笔未免太大了些,有本事给出这么多消息的人,没道理不能选择更简单的方式,为了一个闲散王爷,何至于此?

第二,便是这册子、这案牍、这卷宗、这些物件所代表的事情都是真的,靖王确有谋逆之心,也确有谋逆的手段,多年闲散游玩不过是伪装,只待先皇病重垂危便要一举发难。

倘若是第一种情况,使出如此大的阵仗对付一个闲散王爷,那靖王身上定然是有什么值得这样做的条件,可靖王是庶出,虽为皇室却并没什么金银积蓄,莫非是牵连到了什么隐秘中去?可若真牵连到什么不可知不可说的隐秘中,大不了一剑刺死靖王便是,先皇十五个皇子,死在江湖人手里的不也有两个。

时若闻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解释,要让靖王死的干净并不是什么难事,江湖上的阴毒武功比七情谷的药方都要更新的快,这个世上害人的法子总比救人的法子多。但他不愿相信靖王真有如此本事,当初的长安城三日之内归于平静,之后他虽远在西域,却也没听过中原有哪怕半点动荡的消息。

倘若靖王真和河朔及江南诸多门派有所勾结,为何这些门派如此静默无声?朝廷一不做缉拿二不警告,大大方方放过去,难道朝廷自信江湖没胆子惹事吗?笑话,百年之祸中死在江湖人士手里的皇帝绝非少数,这种风气延续到今日的江湖,便是不畏皇权的胆气。朝廷对江湖的畏惧,时若闻身为巡捕司中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倘若是朝廷利用靖王手里这些消息,转而控制了这些门派呢?时若闻沉思片刻,又否决了这种可能性。那册子的情报虽然隐秘珍贵,但并不足以做到控制,最多是让部分人妥协,事实上,依照时若闻多年对江湖的了解,这种妥协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会演变成由互相猜忌组成的大动干戈。

如此不稳定的妥协,绝非朝廷所希望的。

这些胡乱复杂的想法在时若闻脑海中翻腾不息,却总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时若闻知道,这是因为他所知道的还不够,既不够全面也不够准确,大理寺的这份案牍半真半假,其中的话不可轻信也不可不信,他能从这儿的信息中推断出来的,只有靖王这一个点,他能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靖王绝非看上去那么闲散舒适。

但靖王已死,靖王府上下流散民间,无论在何处天涯,总归是不可能在长安城的,况且二十三年过去,纵使有当年王府旧人身在长安,身份音容也早已大改,何况依照太宗皇帝的性子,靖王的心腹只怕早被铲除。

从别的角度查呢?

时若闻静静地盯着这书架,长明灯的影子在他眼中跳动。

当初在位的诸位官员中,大理寺卿告老还乡死于十年前,刑部尚书为废太子求情被贬为庶民不知去向,御史台的御史两三年便一换,当初主事之人早没了下落;在当时的朝堂上,有资格接触到这起案子的,至少也是四品,有这个资格的人并不多。

但太久了,时若闻闭上眼,喃喃道:“太久了,太晚了。”

当初的旧人就像九渊剑下压着的那几页卷宗一样,早就消失了。

时若闻叹一口气,整理思绪:靖王已死,靖王府也分崩离析,这条线索断了;而当时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大多辞官,长安城中如今仅有的太宗时期的老人并不多,在当时有资格接触这件事情的,只有时任太傅的陈扶翼,但陈扶翼已经近九十岁,难道还要时若闻逼问不成?

若是寻前人手札纪事一类,或许有些线索,但时若闻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眼神逐渐坚定,想到了一些人:当初宫中的内侍。那年冬天,长安城中并无宫中清洗内侍的消息,事后也没有什么血腥的传闻,宦官宫女久在宫中,若不遇皇恩浩荡永无自由之日,当今皇上并未有过大赦之类的事情,宫中当初的旧人,一定还活着几个。

时若闻忽的想到韩重阳,心中没由来泛起一丝惊悸。身为皇上心腹,韩重阳却只是一个中御府的普通太监,朝官畏他也好厌他也罢,却不能忽视他,他却没半点丑闻传出,实在可怕。

时若闻俯下身子,将第三层的一应物件看过,都是些靖王府的旧物。

第一件是靖王的衣冠,用白绫布盖着,宫里的白绫布做工很好,二十多年过去,上边的血迹都消了,白绫却还是惨白。第二件是皇子的佩剑,本朝皇室文武兼重,皇子公主能识字时便要自己选一柄剑,靖王吴宣禾选的是静暝剑,此剑以柔见长,吴宣禾也因此得封靖王。摆在静暝剑旁的,是一柄缀有明黄剑穗的朴实长剑,时若闻知道,这是皇室用剑。之后便是些琐碎杂物,以大理寺的眼光看是证物,以时若闻看来,追究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只会徒增烦恼。

确认罢这些东西对自己毫无用处后,时若闻起身便要离开,余光却瞥见长明灯下,静暝剑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尘土,他是半个江湖人,见不得宝剑蒙尘,心中顿觉悲戚惋惜,俯身拾起长剑,抬手并剑指轻轻掠过剑身。只是手指拂过,却觉剑身有些细微糙涩,不由得心中困惑,反手一挥长剑,手腕一抖,一股灰尘散去。

时若闻举起长剑放到眼前再看,细查之下却觉奇怪,又用袖口细细擦了擦,却始终擦不去几点异色,他心中疑惑之余,快步走到长明灯下,借着烛火看了又看,才发觉是有几点锈迹。

这倒是奇怪了,静暝剑不是凡铁,没道理在这文库吃几年灰就生锈才是。

他正奇怪,却听得有人在喊:“时兄,可查到没有?”正是董武柏。董武柏在文库在久等,心中自然着急,巡捕司神捕入大理寺文库本不是什么大事,无奈他们要查的东西不对劲,加上董武柏这犹豫性子,此时也难免要催一催。

“董大人请稍候,”时若闻最后看一眼静暝剑,将其放回原处,又将另一柄长剑的灰尘拂去,才转身朝原本的房间而去。

那房间里,藏有隋延平案牍的箱子打开着,九渊剑仍旧压在上边,几抹发黄的卷宗残页掉在地上。时若闻弯腰捡起,却发觉切口很新,再看九渊剑,剑身已然不是平躺在卷宗上的了,而是有了个偏斜的角度,剑锋处尚还有一页被正在划成两半的纸。

惊诧于九渊剑锋锐的同时,时若闻小心地将九渊剑抬起,拾起那被截成两张的纸,下意识低头一看,却是一页黄纸,写着隋延平的一件布置,想来无非是些财宝,只是隋延平素以行事隐秘著称,这一页只写了些不知所云的暗语,需得去寻。这对时若闻来说并没什么用处,他随手便要放回去时,却想到自己没头脑收的那个小徒弟,悬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又把那页纸揣进了怀里。

吴隐有个好姓,自己给了他名字,却也不打算给他起字,他看到吴隐,便知道他应当是江湖人,应当属于江湖。只是现在再回想,却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犯了什么毛病,忽的想到要收个徒弟,还让他孤身去凉州,山高路远,若是自己还有命活着,就把这张莫名其妙的纸给他算了。

时若闻最后合上箱子,转身离去。

文库外,董武柏脚步不停,来回打转绕圈,越绕越快,越绕越急,其实他也知道大可不必,但却总是忍不住想着些稀里糊涂的想法:若是那箱子不是隋延平的呢?若是隋延平当初的案子牵连了些不可说的事情呢?若是时若闻看了些不该看的呢?若是时日久了,那箱子里的书册字迹都模糊了呢?若是隋延平的案牍太多时若闻看不过来呢……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董武柏却没有下去的心思。文库里的箱子从来是大理寺的禁忌,上一任大理寺卿曾亲口告诫他不能打开,对于那位董武柏十分敬重的老师,这话自然如同金科玉律,他也曾立誓只当那箱子是空气,如今纵使犹豫着急,却也不敢随意看的。何况巡捕司的神捕便在查询线索,他也没必要怀疑时若闻的能力。

但他总觉得没由来的心慌。

忽的,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下方的暗影中传来,顿时心中有颗石头落了地,笑着迎上去,道:“时兄,可曾找到需要的东西?”

时若闻只答道:“确是隋延平旧案记载。”却没告诉他九渊剑的所在。董武柏又问道:“那什一堂呢?确与隋延平有关吗?”这时若闻哪里知道,这许久他都是在看靖王的案子,只是他神色依旧平静,只露出一丝思索,回道:“董大人,隋延平与什一堂,既有关又无关。”

董武柏疑惑道:“这又是何解?”

时若闻只是摇摇头,半是遗憾半是沉思,道:“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案了。有的卷宗已然风化,字迹模糊,很难看到有用的东西;有的文书只是些琐碎记载,没什么大用处;剩下那一丁点有用的东西,也还需要证实。”

董武柏眉头微皱,择出了一句有用的:“还需要证实?”

时若闻答道:“许多事情尚不知真假,还需要巡捕司多加论证,董大人你也知道,从这种老黄历里摘线索,是一定要仔细的,否则白费许多功夫。”

谈话间,时若闻已经走出阴影,来到文库外,拾起倚在墙边的弄晴刀,横刀入手,刀柄微凉,思及文库中的幻觉,他不由得眼神一暗。文库外的灯火明亮些,将时若闻脸色照的清晰,董武柏一时有些惊讶,问道:“时兄脸色怎的如此之差?”

时若闻一怔,拇指一挑刀锷,露出一小截雪亮刀身,低头一照,才发现自己脸色有些发白,似是病态,好在并不严重,应当是幻觉所致。不过这倒也是好运,第一次在闹市中发作时,他整个人直接昏迷过去,幸好魏明竹在附近。

不过这节不好和董武柏讲,只是笑着道:“谢董兄关心,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罢了,在下是习武之人,不碍事。”

董武柏心中腹诽:即是习武之人,怎的还会得了风寒?只是既然时若闻不讲,他也不便再问,只是疑惑道:“可是与隋延平的案子有关?”他疑心时若闻看到些太过惊骇的消息。

“倒也不能说没有,”时若闻平静道:“方才或许是想的东西太乱了,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费了些心思罢了。”

此话一出,董武柏也不好再问,只叹道:“这本不是时兄一人的事情,若非我有过誓,此时便不需你一人费心劳神了。”

时若闻心道:这我自然知道,况且,若非我知道你立过誓言不得看这卷宗,又哪里敢借你的手入大理寺文库。实际上,若是董武柏不找他,他也可能找董武柏,或者找大理寺卿,不过若是找大理寺卿,就是另一个理由了。

“董兄讲的哪里话,”时若闻笑着道:“大理寺与巡捕司同为刑罚,其实是同源同根,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董武柏点点头,又伸手在铁门某处按下,伴随细微机括声,铁门复又闭合,吐出一柄小钥匙来,正好掉在董武柏伸着的手掌中。

董武柏五指合拢,将钥匙揣进袖中,问道:“时兄此番入文库,究竟是查到了什么?”

时若闻一言以蔽之:“一些旧事,”随即又沉吟片刻,似是思索,解释道:“主要找到三件有用的事。第一,是旧时隋延平在东海的一些布置;第二,是隋延平在立国前,也就是与太祖皇帝一齐征战时的旧事;第三,是几个或许和案子有关系的人。”

董武柏追问:“什么人?”

时若闻笑着摇摇头,笑容神秘,“这些董大人无须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董大人,是些巡捕司要应对的人。”

这话已经说得明白,董武柏知道,那些人大抵是江湖人,还是些难缠的江湖人,大理寺对付不来,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叹道:“早知是如此了。”

时若闻也不知他是叹江湖还是叹别的,只是道:“什一堂在暗处,又盘根错节,董大人查起来切莫心急,在下有些建议,请董大人一听。”

“时兄但说无妨。”

“第一,先寻什一堂过往卷宗,以及牵连什一堂的卷宗。这是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巡捕司没发觉的线索。”

“第二,董兄所寻的诸如天平阁、丹枫山这类组织的卷宗,其实也可以拿来参考。拿钱买命的组织,不管起因如何、手段如何、结果如何,总是有各式相似的。”

“第三,”时若闻神色严肃:“切莫心急,更不要急功近利,遇到线索大可以先积累起来,切记耐心二字。”

罢了,时若闻道:“再者,容我讲个题外话。你我二人今夜的这些事情,尚要隐瞒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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