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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卢贞孝他们所说,镇压反革命运动势头很猛烈,一些落网的特务、宗教反共人士、地主官僚后裔等等黑五类分子被五花大绑押在车上开赴刑场的场景多了起来。电台、报纸的报道频率很密集。就连马路上也挂满了打击反革命的横幅、到处贴着小标语。华兴里居委会从不登彭家门的女治保主任也到他家串门来了,和他们说了一些要提高警惕,防止反革命份子捣乱之类的话。

对社会上的事充耳不闻,漠不关心的彭世宏也没有当回事。为避免妈妈受到刺激,加快恢复身体,虽然心有不甘,他一直听从卢贞孝和吕娟的规劝,除了上下班,一般情况下大都龟缩在家中,很少出门。

但是,大兴派出所的一个民警却在女治保主任的陪同下上门找上了彭世宏,态度严肃地询问起彭世宏父亲被人民政府枪毙的情况,把彭世宏划为异类分子。彭世宏感到心悸,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名派出所民警又来到彭家,以协助调查历史情况为由将彭世宏带往大兴派出所。彭世宏不知道大兴派出所是常规调查还是接到举报调查。如果是接到举报调查,说明那个家伙又在行动了,仍然要置彭世宏于死地。

彭世宏很坦然。已经在石仲平预料之内的事,没什么可耽心的。

但是,出乎意外,没过两个钟头彭向阳竟然出现在大兴派出所,将彭世宏担保出去了。

临走,那个民警严肃地警告彭世宏:“你的问题在没有完全搞清楚以前,你不得擅自离开居住地。没有经过派出所同意,不得随意离家活动。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彭世宏楞了一下,什么意思?是怕他跑了吗?他的家,老婆孩子都在,他能跑到哪儿去啊?

但是,出了派出所彭世宏还是挺高兴的,迫不及待地问彭向阳:“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派出所啊?”

彭向阳笑道:“你去派出所以后吕娟急死了,直接冲到康瑞厂找了卢贞孝。卢贞孝就打电话给我了,让我把你保出来。我问了一下情况,他们说你父亲是被共产党镇压的,让你到派出所是为了了解情况。我向他们介绍你上访情况,请他们有不明白的情况直接向公安部了解。他们就把你放了。”

“他们那么信你啊?”彭世宏奇怪地问道。

“我有法院工作证啊,很权威的。我又向他们解释了你上访的情况,说公安部在受理你的上访,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向公安部请示。他们不能不放你吗?”

彭世宏拍了拍他的肩:“哥,谢谢你。还是你脑子好用。走,我们喝酒去。”

彭向阳摇头:“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吕娟她们早等急了。我明天一早也有事,早点回去睡了。”

于是,俩人分手,各自匆匆往家赶。

为什么是彭向阳担保他出去而不是公安局或者是卢贞孝呢?彭世宏一边走一边心里揣摩起来。

……

家里的气氛不对头,吕娟正在为朱氏擦脸,嘴还“妈、妈”地不停的叫她。

彭世宏慌乱了,赶紧上前扶住朱氏的双臂,大声喊起来:“妈!妈!醒醒啊!怎么啦?”

朱氏慢慢睁开了双眼,悠悠地盯着彭世宏:“大宏,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一点事都没有,是一场误会,你放心吧。”彭世宏赶忙堆笑对她说。心里明白是派出所那俩小子惹得祸,恨恨的,牙直痒痒。

她点点头,露出了笑意:“那就好。”

吕娟道:“妈妈听到你跟两个民警走,急死了,吐了一口血。还硬撑着带琦琦,催我去找卢贞孝。我回家以后,她就突然没有意识了。”

彭世宏不安地注视朱氏蜡黄的脸,心里很痛苦,满是绝望。在朱氏床前转了两圈,下了决心,不能让朱氏就这么躺着,要送她去医院。想起医院,彭世宏脑海中立刻想到306医院。

“我让卢贞孝派车,我们送妈妈去医院。”他关照完吕娟,撒腿就朝弄堂口传呼电话站跑去。

还好,卢贞孝还在办公室。听完彭世宏的话,他让彭世宏先准备起来,说他马上就到。

于是,吕娟上楼叫下了张二嫚,托付她照看琦琦。然后招呼朱氏,告诉她,要带她去看医生。

朱氏摇摇头,有气无力:“不,不去。”

“啊呀妈,这么能怕见医生呢?看一下就回来了。”彭世宏很急,急忙劝她。

然后,和吕娟一起扶起朱氏。

彭世宏背起朱氏,吕娟给她披上外衣扶着她就往弄堂口走去。

刚到弄堂口,卢贞孝的吉普车也到了。于是,卢贞孝下车帮彭世宏将朱氏七手八脚地移进车里……

彭世宏搂抱着朱氏、吕娟在旁边撸着朱氏的手、卢贞孝在前排倒扭着身,三人的目光都盯着朱氏的脸。

车里光线很暗,朱氏的眼睛亮闪闪的。她看着卢贞孝,有笑的意思。但是已经笑不动了:“我不恨你了,真的,早就不恨你了。你的为人我一直看在眼里。你对大宏像亲兄弟,我很感谢你。没有你,我们也过不到今天。你是好人啊。”

卢贞孝很感动:“大嫂,你放松,别紧张,你没有事的。以前我太对不起你们,是不能饶恕的错,我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你能饶恕我。你有权利继续恨我的。你能原谅我,是你的大度。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好的恢复健康。我很想在你面前弥补我的罪过,让我好好给你赎罪,我真心的想得到这样的机会。大嫂,你若真得不恨我了,你就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啊。”

朱氏边听边摇头,泪水点点从脸颊流下,然后不动了,又昏过去……

“妈!吗!”彭世宏急得大喊道。

“快,快快,快开!”卢贞孝也急促地催起司机,往306医院狂驶……

自闻知彭必富被判死刑的消息后,朱氏的精神一直萎靡不振。从二楼摔下伤了肝脏后,身体状况更是一落千丈。这次当着她的面彭世宏被派出所带走调查,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恐惧与担忧,引起肝脏动脉血栓,导致肝坏死和肾衰竭,生命垂危。

医生立即进行了抢救。但是,大夫们对治疗前景不抱希望。主治大夫把彭世宏叫道办公室,说明了病情的严重性,让他有思想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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