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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头顶曷极苍天,脚下千丈深渊。阴风呼啸,似鬼嚎,如邪笑,仿佛这天地间到处都是任由它肆虐的场所。

谢东来发自内心的生出一阵厌倦,真想放开双手,从这烦恼的尘世间解脱。苏玫在他身后轻轻抽动了一下,他猛然回过神来。只有背起了苏玫,他才知道她究竟瘦成了什么样子。浑身轻飘飘的好似一根羽毛,没有一点重量。

玫姐为我付出这么多,我若轻易言死,怎么对得起她?

愧疚感驱走了逃避厌世的想法,演变成责任感。谢东来忽然觉得体内充满了力气,脑中清晰的记起苏玫给他讲过的七星步法口诀。原本想不通的问题豁然开朗,更有数百种变化了然于胸。

他踏着七星位在悬崖峭壁上狂奔起来,整个人化成了一团疾风。

狂风变成了他的助力,落在身上的雪花越来越少。他心中没有了慌乱,升起一片静谧祥和。

闭上眼,他晋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境界:听的见每一瓣雪花飘落在地的声音,感受的到每一丝风的强弱。天地的法则在他脑海中编织出一幅图画,从至阴至柔的雪花到至刚至强的山峰,每一种事物都被另一种事物制约,环环相扣,生生不息。演变许久,最终化成一幅黑白太极图。

阴阳生克、强弱消长、繁简变化,天地至理尽在此图。

他心中若有所悟,无边的黑暗再也阻碍不了他的视线,天之尽头隐隐升起了一道光。

不知攀爬了多久,谢东来高高跃起,一脚踩到一片平坦开阔的陆地,终于来到了山顶。

此处堪称人间之巅,纵然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仍能感到一份独立苍穹的豪壮,让他想放声大喊。

没有了山壁的阻拦,寒风更烈,吹的他摇摇欲倒。背后的苏玫已经长时间没有动静,也不知情况如何。

谢东来心中焦急,信步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起来。奔出一里多路,他猛然瞧见前方有建筑物的影子。

来之近前,才发现周围是一片破败的屋舍。他寻了一间尚算完好的房间躲进去,本想紧闭大门,谁料大门年久腐朽,被风一吹竟然化为两截。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捡来一堆木板石头之类堵在门口,勉强挡风。

谢东来将苏玫躺放在墙角处,在身前升起一堆篝火。轻声呼唤道:“玫姐,玫姐?”

苏玫紧闭双眼,早已昏迷。

他见苏玫身体不停打颤,额头烫的吓人,口中不时发出无意识的痛哼:“冷,我好冷。”

他听在心中有如刀绞,连忙脱下了身上的袍子裹在苏玫身上。这时门外猛的刮进一阵狂风,篝火扑闪,险些熄灭。

他起身到外面打算再捡些木头生火,忽然一个踉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谢东来暗暗叫苦:“怎么火毒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他强忍着剧痛,再升起一堆火,将苏玫尽量靠近火边。接着脚下一软,直挺挺的趴到了地上。熟悉的灼烧感再次点燃了每条经脉。

他勉强抬起头,看到苏玫嘴唇微动,口型似在叫冷。心中一动,手脚并用爬到了她身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但愿这样能为你取暖。

狂风刮了进来,两堆篝火都被吹灭,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谢东来已无力站起,只能将苏玫抱的更紧,让体内热力尽数传到她身上。

她身上芙蓉般的气息令谢东来精神为之一振,第一次在火毒发作时仍保持着清醒。

软玉温香在怀,他心中没有一丝邪念,只感到无比的亲切。反倒惊异苏玫的身形居然如此娇小,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揽在手心。想到她做掌柜时的庞大气场,不由得暗暗发笑。

不过是数月前的日常生活,今日想起竟成了奢求。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不由得想起了耶律芙萝说过的话:“你若信我,就别走这条不归路。”

翻到结局那一页,却是你逼我走上了这条路!

他永远忘不了耶律芙萝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冷酷而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如同一匹生性残忍的狼。

可是当他平静下来时扪心自问,却并没有多么恨她。他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如同擦肩而过的流星,相识已是缘分,不可能要求对方为自己改变原有的轨迹。

她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凑巧伤的是他,只怪他把她当成朋友。仅此而已。

至于自己所受的折磨,或许是天意吧。

谢东来能感到在内心深处有一团戾气在缓慢凝结,每一次火毒过后,戾气都会加重一分。戾气中饱含滔天杀意,令清醒时的他暗暗心惊。

那是他与生俱来、隐藏在灵魂中的自我,若是一生平凡无奇也就罢了。一旦遇到了合适的土壤便开始生根发芽。

或许当他控制不住的那一天,会给这个世界一个大大的惊叹。

“噗!”就在他神游四海之际,冷不防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同时感到四肢瘫软,心跳缓慢,呼吸困难。

他猛然间想起一事:“莫觉大师曾说过半个月内我就会经脉断裂而死。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难道今夜再也闯不过去了吗?”

如此这般想着,脑中越来越迟钝,趴在苏玫身上昏迷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谢东来忽然感觉鼻孔剧痒。他抽动了几下鼻子,正要打一个大大的喷嚏,忽然一只温软的手掐住了他的鼻子,硬是将喷嚏憋了回去。

他惊觉的睁开眼,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暴风雪也已停息。自己仍然怀抱着苏玫,而苏玫则靠在他怀中,用发丝逗弄着他的鼻子。

谢东来喜道:“玫姐,你没事了?”

苏玫道:“嗯,出了一身汗,好多了。幸亏你救了我,多谢。”

谢东来道:“我也是孤注一掷,没想到火毒居然还能用来救人,也算做了件好事。其实应该是我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才对。玫姐的恩情,我永远也报答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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