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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四日。

鸢尾镇,文丰戏馆旧址。

现在天下太平,戏馆作为娱乐工具自是必不可少,当地富绅见此机会,便另开一座戏馆,倒是取巧,叫做丰文戏馆。

文丰戏馆这里就成了过去,不过百姓好忘事,很快就没多少人记得这里。

除了王七风。

他在一大早从戏馆内部出来,身上沾满灰烬,里面的尸体还在陈列着,但是样貌都已经分辨不清。他只想确定郭沉在不在里面,可烧成灰烬般的尸体,样样相同。碰巧他发现一块玉佩,他将它捡起来,他知道这块玉佩是谁的。他曾经还为此嘲笑过郭沉,对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女子这般的痴心。

王七风站在如同废墟的戏馆内部,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在强大的人也会老的,也会打不过比他年轻时弱的人,郭沉很大可能死了。

他不可避免的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他靠在正对戏馆门口的墙上。

王七风早些年,心中只想着复仇,从南杀到北。那个早已下地狱的指挥史的后代和旁系,他一个都不打算留,直到遇到了郭沉。他永远记得那是在一座山里,他设好的埋伏要杀掉仇人,但是被郭沉悉数化解。仇人借着机会就逃之夭夭,他气急败坏地想要杀掉碍事的郭沉。他自然是打不过他,身上的招数全部用完,郭沉巍然不动又毫发无伤。

整个过程,郭沉没有一次出手的想法,只是在被动的防御。王七风被打的毫无脾气,又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准备要逃跑的时候。谁知道郭沉只是扔了个石子,就打中他的脉门,直接瘫倒在地。

王七风这次是真正的在阴沟里翻船,但他心中只有不甘。他还不想死,还有很多人头等着他收割。他怒目圆睁看着郭沉。

郭沉却对他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说“我知道你的,你想复仇,但是南越国那一批余孽有比我功夫还要高强的。你确定你能杀了他们?”

王七风挣扎着说“我去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我谁都能杀!”

郭沉说“牙尖嘴利的家伙。”

他说“不如这样吧,我们跟南夏那边正好有合作,你服下这个蛊。”

郭沉说的客气,手上却不闲着,直接一弹,把蛊虫弹进王七风皮肤上。

蛊虫如入无人之境,钻进王七风的皮肤里。

王七风冷静地看着郭沉,想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杀了郭沉。

郭沉说“这个有种奇效,你杀不了给你下蛊的人,你就会一直被蛊折磨,不死不休。”

他说“所以啊,来杀我吧。封住的脉门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解。想来杀我的时候,就来大鹰找我。”

之后,郭沉便成了王七风要优先解决的人物。大鹰里每天都上演着追杀与脱逃的戏码。奇怪的是大鹰的官兵起初还帮着反击,之后就见怪不怪。

但每一次,郭沉都轻轻松松地就化解掉。惹得王七风醉心于研究新的杀人方法,没想到就在大鹰滞留足足两年。这期间,有记载的杀人方法平均每天两种,还每次都不重样。

王七风蹲在墙边,默默地笑着。

路过的人看到蹲在路边的人,没了一只耳朵,还在傻笑着,就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有的觉得可怜的,扔出几枚铜板在王七风的跟前。

王七风哑然的笑,他不太习惯怀旧,始终觉得自己一生就是要一直向前走的。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怎么走了,还去杀人吗?杀光那个指挥史的所有族人?他不太细腻,总觉得自己是哪里变了,但是始终归结不出来。可能知道他哪里变的人,如今却不在了。

王七风第一次陷入关于人生抉择的迷茫当中。

“去南夏。”

王七风猛地惊起,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因为那是郭沉的声音。

是自己心中思念过甚产生的幻觉吗?王七风向来不信神佛鬼怪,那么就一定是真的,王七风做好打算。

他要去南夏。

十二月四日,傍晚。

无水客栈,新修缮后的天字一号房。

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在屋内吃饭,身旁站着一位少女。

少年说“青儿,你做下吃啊?我知你懂礼仪尊卑,但是在我这里,都是朋友,没有这些礼节的。快,坐下吃饭。”

青儿倔强地不回应,仍然站在少年身后。

少年也没有办法,但是不忍心青儿这样,他拿出腰上的令牌,说“我以温家第六郎温冬的身份要求你,你给我坐下!”

青儿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下,但还是不肯动筷子。

温冬不由分说地给青儿盛了一碗饭,摆到她面前,说“你真的很烦人诶,要去尊重那什么狗屁礼数。你今天要是不在我面前吃下这碗饭,你明天就给我回去,爱干嘛干嘛。”

青儿没办法,破了礼教,她拿过筷子,一口一口地吃饭。就是不动一口菜,吃着白饭吃着吃着就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温冬觉得好气又好笑,低头看着青儿的泪花,说“要不,你明天回去?”

青儿一听,立马大口吃菜,大口吃饭,狼吞虎咽一般,风卷残云地吃完饭。

然后站在温冬身后。

温冬忍不住问她,说“青儿,对你来说,礼数算什么?”

青儿轻声说“算是命。”

温冬说“得,问也是白问。你全家都这样我看是,等北地事了,我回京城,就跟我爹说,不要你们了。礼数,礼数的。有个屁用!不,我看连个屁用都没有。”

青儿听到这话,立马跪下,说“殿下责怪就责怪我一个人好了,跟我的家族无关。”

温冬冷眼看着青儿,说“你们家,自春秋建国就服侍我们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这个样子。你看看你,武艺高强的没话说,咋就奴性这么大?我一说重了,就要跟我下跪。小时候的青儿跑哪里去了呢?”

温冬继续吃菜,一碗饭吃完后,说“等会儿,你趁着夜,去查查文丰戏馆,不过我估计,八成没什么消息。然后明天及早备马车,我们要尽快出发去辽地,那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青儿回“是。”

温冬继续吃饭,发现没动静,偏头一看,青儿还跪在地上。他说“怎么还跪着?怎么还不去?”

青儿说“殿下还没有原谅青儿,青儿于心不安。”

温冬放下碗筷,搭着青儿的肩,说“青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视同己出。我责怪谁,最不可能的就是责怪你啊,你知不知道。行了,去做事吧。”

青儿说“青儿知道了。”她起身准备出门。

温冬说“别忘把小二叫过来,收拾下这里,我快吃完了。”

青儿回“是。”

十二月五日。

大雪在辽地纷飞,谢俊带着夏雨荷和余风骨两人,驾着马车,穿梭在城内道路上。

谢俊裹得严实,车内的夏雨荷和余风骨两人鲜少路面,寻常人看去,只会觉得这只是一架寻常的马车。

但是在城中还是有眼里极尖的人,就是戴罪被罚监视辽地的孟月。

孟月自文丰戏馆后山发现奄奄一息、濒临垂死征兆的关隘后,她便决心退出文丰戏馆的旋涡,不再参与其中。当日便驾着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回辽地。

孟月的行径被辽地的粘杆处执事视为逃兵,不过情有可原但执事并不赞同这种行径。就让孟月代为受罚,专司监视城中动向的职能。

孟月向来记性极好,她发现马夫是鸢尾镇行径可疑的城门长官,她便马上避开。

谢俊当然不知道他被跟踪。毕竟驾着马车,很难发现车后有没有人。

但他还是较为小心地在城中的主要道路,尽量不重复地走了一圈。在一处老宅面前停下来。

保持耐心跟踪的孟月发现下来的三人中有一个孩子的背影。联想到当日盯梢时城门长官坐在一个孩子中间。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在老人旁边的孩子。

孟月看到谢俊左顾右盼,极为警觉。孟月下意识地躲藏。大雪掩盖住孟月,对方的机警使得她确定这个住处便是谢俊等人的目标场地。孟月准备原路返回,回到粘杆处的办事处,禀报这一异状。

谢俊对夏雨荷说“我们进去吧,这老宅子有个后门,我们从那里出去。然后我带路,带你们去见李相。”

余风骨四处望望,说“谢哥哥怀疑有人跟踪?”

谢俊说“小心为妙比较好。再者,大雪洋洋洒洒,能掩盖住不少踪迹。”

他先进入老宅子,夏雨荷拉着余风骨的手跟着进入。

孟月回到辽地的粘杆处,下意识地先走进关隘的病房,看着关隘的胸膛有节奏的起伏,孟月下意识放心。然后她走进执事的房间。

孟月看到执事跟辽地的属官聊天,便准备出去等候。

执事看到孟月进来又准备出去,说“孟月,你也留下来,听一听,这也是我准备叫你去做的事情。”

孟月便顺从地进屋,站在执事一旁。

执事说“明日,温殿下便到?”

属官说“是的,八百里急报,报到我这里。在下便急忙赶到这里。”

执事说“我这里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大人知道温殿下来辽地有何事?”

属官回“这,在下就不知道了。但是急报内容大人也知晓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好好招待温殿下,尽些地主之谊。”

执事说“这我自然知晓。只是不知道温殿下的喜好是什么?”

属官回“这在下是知道一二的。温殿下早年纨绔,多喜玩乐之事。大人对辽地黑道之事,了如指掌,现如今曦朝崇尚清廉,我不好出面招待。只能麻烦大人了。”

执事说“无妨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办,大人没有事情的话,恕在下不送。”

属官说“没事的,我这就告辞,不妨碍你办事。”

属官离开后,孟月对执事说“是要属下去准备这些吗?”

执事说“准备个屁!”

孟月没有说话,执事过了一会儿说“你自己看看。”

孟月接过执事递来的书信,她打开看,上面的字便是寻常的文字,但是其中还是蕴含着奥妙。用粘杆处自行发行的解码方式,便是“温公子来辽,全力配合。”

孟月看一眼执事,执事说“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要我们配合?”

孟月说“要不,咱们避而不见?”

执事迟疑一会儿说“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京城望族出来的家伙。”

孟月不知道怎么接话,执事问“你刚才进来要说什么?”

孟月说“是这样的。我今日发现与文丰戏馆一事相关的可疑人员出现在辽地。”

执事说“当真?”

孟月说“属下亲眼所见,三人驾着马车,今日又是大雪天,极好跟踪。他们到了城中一处老宅子门口停下。”

执事想了一会儿,说“文丰戏馆一事涉及到很多层面,这件事不能太过惊动地去查,这样,你一个人去查,处里的非人力的资源随你调动。”

孟月本就想着的是一个人去解决这件事情,毕竟她不喜欢在鸢尾镇什么都掌控不了,像是被牵着走的感觉。

如今辽地是她的主场,她不可能放过跟文丰戏馆可能有关的人。

孟月说“谢过执事,属下告退了。”

执事说“你去吧。”

孟月准备离开执事的屋子,不一会儿被执事叫住。

孟月问“执事还有何事要属下去做?”

执事说“现在驻守辽地的粘杆处干事,还有几位比你排名高的?”

孟月说“全被外派出任务,目前在辽地就剩下我一人,排名最高。”

执事说“好,我知道了。”

孟月回“属下告退。”

老宅子后门。

谢俊带着夏雨荷和余风骨两人,穿过后门后,像是走迷宫一般,到了一堵城墙前面。

他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钥匙,又拉开一块砖。把钥匙插进去。

城墙开始抖动,中间变出一条门缝的样子。直到一分为二的两堵墙变成一个门的时候,谢俊说“我们到了,进去吧。”

夏雨荷拉着余风骨的手走进看不到光亮的门里。

谢俊走进门里,把砖插回原来的洞口里。

谢俊说“我们向前走。”接着谢俊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有了些光亮。他走在最前面,夏雨荷两人借着光亮走在后面。

夏雨荷像是为了壮胆还是要找同类一般,对余风骨说“风骨,你怕不怕?”

余风骨说“不怕。”

夏雨荷接着光亮,看一眼余风骨,看到一副闪闪发亮的眸子,在黑暗当中。

夏雨荷不知道他们走多久,感觉暗处越走越长,像是走不出去一般。

她突然感觉到握着的余风骨的手反过来鼓励式的捏捏她的手。

谢俊停下脚步。夏雨荷两人也随之停下,他俩听到谢俊说“我带着‘火种’,回来了!”

他对着夏雨荷两人介绍说“我们到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在辽地的大本营,乾龙宫,辽地城图我们是不存在的,并且被高墙围住,没有极强的轻功是很难越过的,管辖这边的士兵都是我们的人,隐蔽性极好。”

谢俊熄灭火折子,夏雨荷感受到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的进来,前面应该是有门挡着。

逐渐,所有的光芒都进来了。夏雨荷微闭双眼。

看到的是在城墙之后,别有洞天的一番的景象。

大队精壮人马列在两道旁,甲士们个个精甲傍身,大雪纷飞,积在甲士们的身上,但凌冽的气场没有让大雪影响到丝毫。

在大队人马的正中间,有一群人,穿着棉大衣,但是气质是上佳的读书人。

在这群人的中间,一位年迈的长者,他看着夏雨荷这边,目光如刀割,身体虽然年迈,但精神状态极佳。

夏雨荷自然知道不是看她的,主角是她身后的小男孩。

她把余风骨拉到身前,鼓励式撒开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向前走。

余风骨回头看一眼夏雨荷,然后转过身。向着长者走。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十二岁的小孩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所有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般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有的肃杀眼神。

不知道他的人,只觉得眼前的孩子,令人心悸。

雪越下越大,全场没有人动,只有孩子仍然向前走。

余风骨渐渐地走到长者面前。

长者没有说话,余风骨说“我见过你,在太子府。”

他问“你能帮我吗?”

他说“杀光那些人,你知道的。”

长者朗声说“跪!”

全场人一同跪下,扬起雪尘。

只有余风骨和夏雨荷站在雪地中。

夏雨荷看着余风骨的背影,沉默不语。

长者说“喊!”

全场人齐声说“参见太子殿下!”

余风骨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所有人,回头看一眼夏雨荷。

夏雨荷与他对视,她第一次看到余风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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