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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提前结束了，病人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见惯生死和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江海伏在办公桌上，怅然若失，不想动弹。
门被拧开了一条缝，陈微探着个头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江老师，我买了早餐，您要吃点么？”
江海坐起来，锤了锤自己的颈部，“谢谢。”
陈微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将袋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整齐地摆在桌子上。
江海顺手拿起阔别了8个小时的手机。屏幕一亮，“芸姐”的名字就跳了出来。他手指一划，电话拨了出去，那边提示正在通话当中。
大晚上的来电这么多次？江海抿了口豆浆，给她发微信。
“江老师，”陈微想聊点轻松点的话题，“你知道么，今天我们医院好热闹，楼下围了一圈记者……”
江海轻声应着，自从剧组在这开工，他们院里什么时候清净过。
“嗯！”陈薇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昨晚的消息简直太劲爆了，估计他们得蹲上好一阵子。小武和我说vip病房那边炸开了锅，沈知优住的楼层，都得查过身份证才能往里进。”
听到沈知优的名字，江海才抬起了头，“她怎么了？”
陈微兴冲冲地拿着手机和他分享。
瓜有点大，整整9页的扒皮，江海一目十行看过去，看到那辆车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那不是沈知优撞的那辆么？再往下就是她晕倒的事。
“你不是也很清楚她晕倒的原因么？”他不能理解为啥陈微看到这样的新闻也不难过，明明之前得到沈知优的签名时还在吐槽to签签给了他。
“是啊，我在网上也帮她解释了，还有很多柚子们给我点赞呢！”陈微对追星不算热忱，喜欢沈知优却不算狂热粉。她内心不够坚定，看了豪车的扒皮就信了一半，内心纠结得要命。
他和沈知优的照片，大概是那天带她去做心电图的时候监控拍到的。原来自己笑得这么开心的么？江海放下她的手机，从衣架上拿了外套，“我出去一下，你没什么事也下班吧！”
热腾腾的早餐，他也就喝了一口豆浆。
18楼一片寂静，小白和两个保安守在门口，“江医生，雪娇姐在里面谈工作。”
江海点头，这个时候是应该会有工作人员在的。他自嘲的哼了一声，自己操的是什么心？转过身准备走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走到窗前，“芸姐。”
“江海，不好意思啊，今天我这一堆事，刚刚才看到你的电话……新闻你都看到了？”刘芸问。
“嗯。”江海看向楼下，凌晨5点的北京，楼下灯火通明，院内外都是保安。一堆记者架着长枪短炮等在围墙外，像极了吐着长信子的毒蛇。
“帮我个忙，江海。”刘芸声音沙哑，“帮我送沈知优回去，医院怕是不能住了。”
她人不在北京，只能远程遥控。张雪娇给她开了视频，楼下那些记者现在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到了探视时间怕是更不可控。虽然说医院有医院的安保，但谁能保证“知情人”不继续造谣呢！
江海低头，脚在地上有节奏的敲打着。他一直离这个圈子很远，也不想将自己置身于风暴中。
刘芸一个人回到房间。她的经纪人生涯里，还没有出现这样大的事情过。沈知优20岁的时候主演了一部制作粗制滥造的电视剧，唯一撑得起收视的就是男女主演的颜值。那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部只卖给了地方台的电视剧竟然爆红，二轮三轮地在省级卫视播出。
同期没什么竞争者，加上男主角韩骆的经济公司也大力配合炒cp，两人就这么火了，沈知优也很拼，能接到手的工作能完成的工作她从不推辞，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在5个城市看到她的身影。忙碌了两年后，一切就顺风顺水了。
如果沈知优垮了，那么她的事业基本的垮掉一半。现在这个年头，天天都有新人往外冒，真正能激起水花的微乎其微。成千上万个艺人才出来这么个沈知优，十年才捧出现在的沈知优。
江海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小白小碎步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地说，“知优姐说她有点不舒服。”
江海连忙在医务室拿了检查工作，跟着她进了病房，只见沈知优靠在病床上斜躺着，双眼出神。
“哪里不舒服？”
沈知优缓过神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江医生，我得投诉你。”
冷静下来后，沈知优开始分析这件事。最近她在谈d家的代言，还有张晨介绍的电影，这些资源同期也有不少小花正在接洽，谁都有可能是捅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这些先不论，医院这事摆明了就是丁盛做的，因为只有知道江海身份的人才会对照片进行处理。
“嗯。”江海抬头看看药瓶，“那我怎样才能避免被你投诉。”他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沈知优叫了两个助理出去，“你送我回家，我就不追究你的问题。”
“呵，”江海笑了，这个女人，真是半点不服软，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下面子来求人，“你觉得我很在乎这份工作？”他反问。
沈知优被他问住了，良久没有说话。低头沉思半响，她掏出手机，“你果然和丁文优是一伙的。”
她似乎被气到了，话说得又急又愤恨，手止不住的抖，指纹验证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江海看她这个样子，心下也明了她说的哪件事，他伸手按住她的手，“照片我看过了。”
“看过了就好。”沈知优点点头，反手抓住他的手，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良久，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你不打算负责么？对你的好朋友、对你的患者？”她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有了之前的底气，眼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他心头一震。
不知道是他想太多，还是沈知优的态度真的软了下来。
“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江海抽出了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围巾。
小白和张雪娇不能跟着她走，这些记者，对沈知优这种级别的明星身边有些什么人就是门儿清。
“照片的事是我的问题，我会帮你处理好。”江海背着沈知优，缓缓地往地下走。
他也不太确定那张照片是不是出自丁文优之手。虽说他妹妹从小文静羸弱，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可即使再善良的人，也会有抓了狂、着了魔的时候。自己的妹妹，还能怎么着，只能关上门再去处理了。
沈知优趴在他的背上，不说话，身子压得极低，头埋进了他的帽子里，整个人的重量加倍地压在他身上。江海颠了两下，她磕到了鼻子，手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不能稳当点么！”
江海往旁边一趔趄。幸好他穿得厚。
许是两人都穿得多，他这么背着费力得很，“你到底是不是女明星？这么重！”
沈知优歪嘴一笑，她拍过不少类似桥段的电视剧，自然知道怎么让人觉得费力，她左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谁说的，你去看看我的百度百科，我才85斤。”
江海嗤笑，“看了，百度百科能信么？上面还说你168呢！”她穿平底鞋才到自己的胸口。
沈知优横他一眼，尽管他看不到，“体重反正是真的，不要为你体虚找借口。”
江海真是佩服她这股子傲气。
“等一下，等一下，”沈知优让他停在车尾，“你往后退两步。”
又是该死的迈巴赫，“你说你在这医院当医生，也不知道低调点，开个这么贵的车，别人一看就觉得你是那种要收红包的医生。”
她话还挺多。江海不作声，默默将她摔到了后座，“你……”
她正要发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没好气地接起来，“喂。”
江海见她有电话，立马关上车门站得老远。
今晚张晨拍大夜，还没散场便听到剧组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连忙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本以为她不会开机……电话接通了，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沈知优移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不说话我挂了啊！”
“别别别。”张晨出声，“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最怕这事是因为丁文优，他有好几个大项目上都有丁盛的投资，人家自然不会动他，不过沈知优就不一定了，她那公司和丁盛本来就是竞争关系。
“不知道，老芸还在查。”谁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沈知优的底牌已经被翻干净。不到24小时，这摊水已经混了，圈里该下水的不该下水的全在塘里飘着了，一捞一大把对手。
“恶心吧啦的，谁要和那个肥猪油搅合在一起……”张晨听她说起这个，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心态还没崩。她这人妥妥的颜值控，之前某部剧被不怎么帅气的男二强吻，她念叨了好一阵子。那黄总长得肥膘大耳的，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张晨又嘱咐了她两句，沈知优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眼睛盯着车外来回蹦跶的江海。
“你这么联系我，黄新不管你？”沈知优敲敲车窗，示意江海上车。
张晨偏头看了眼远处正在和导演聊天的经纪人，吐了个烟圈，“她大概也知道，年后合作就到头了。”
车外实在是冷，江海犹豫了两秒坐了进去。还不等他系上安全带，沈知优用推了推他的后背，“开空调，冷死我了！”
亏他还以为沈知优担心自己在外面呆着太冷。
看着他面如土色，沈知优的心情好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等你回北京见。”这个时候，就不能要求他为自己站队了，毕竟一摊子死水，谁进来搅合都一样。
“去哪里？”江海发动了车子。
沈知优偏头想了老半天，“就老芸家吧！”
车子驶出停车场，引起一阵骚动。沈知优趴在座位上，对着外面的记者竖起了中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