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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优没有回金城，依旧待在张雪娇给她找的别墅里。
往年这个时间，她没有其他安排的话，也是会回金城和家人一起过年的。但是今年出了这么些劳什子事，她现在是看到谁都觉得心烦。
“姐，我和老妈现在在路上了啊！”上午十点多，宋朝南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微信。
沈知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一个电话打过去，“你过来干嘛？”
“陪你过年啊！”宋朝南声音欢快。
“不需要。”沈知优难得对他冷言冷语。
“不带这样的啊！今年压岁钱都没给呢？”宋朝南猫着身子躲到角落里，只盼他妈听不到沈知优的话。
“切~”沈知优挂了电话，懒洋洋地看向窗外。
外面是难得的晴天。阳光穿破云层散在空气里，温暖着世间万物。远处高一点的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树上的叶子已经全掉光了，一阵风吹过来，几根细小的残枝旋转着落到了地上的鹅暖石上，院子里的狗正闻风而动……这样的场景，暖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等会叫酒店的医务人员过来帮你拔一下。”江海突然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不在这待着我没安全感。”沈知优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一直盯着他看。
“我刚听见你弟弟说要过来。”
“他又不是医生。再说，我要是被人暗杀了怎么办，他们给我加药，然后我一命呜呼？”她脑洞开得大，没有上药的手还掐住了自个的脖子。
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忌讳，江海白她一眼，好没气地说，“你要真要死了，我给你殉葬行不行？”
“哼，你想得到挺美。古代那才叫殉葬，现在叫合葬。”
“要不要我给你写封保证书？”江海也学着她嘴贫。
“不用了，你待会等岗岗来了再走吧！我不能一个人待着的。”
江海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终是点了点头。
快到11点半的时候，宋朝南和李玉芬终于提着大包小包上了门。
门是江海开的。李玉芬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瞪着个眼睛站在门口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宋朝南越过她和江海打招呼。
“江医生，我妈包了饺子，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宋朝南一边拍照一边和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海说话。
“不了……”江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知优给打断了，“你现在回去也晚了，不如吃完再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笑容又不达眼底。江海也说不准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糟糕！”宋朝南大叫不好，“姐，拍到了江医生。”
沈知优已经在卸妆了。她顺手拿起桌边用过的化妆棉砸了过去，“给我看看。”
看了两眼，“马赛克吧！”
幸好只是在落地窗上出现了一个小的剪影。
“要不来个卡哇伊的图像吧！”
“卡哇伊？正常点说话。”
“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是不是和你们学校的日本妹子早恋了？”
“没有和日本妹子。”
“那是哪个国家的？”
两个人越怼话题飘得越远。沈知优这会儿看起来咄咄逼人，其实要比她平时故作深沉要可爱多了。
“背我！”他发呆的功夫，宋朝南已经把人背着走了好几步。
“姐，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不知道。”
“你的骨头，膈到我了。”
“是么？你打个电话找管家要个称过来，我看看我今天可不可以放开了吃。”
“不用称，你就是太瘦了才体制不好，得多补补，妈昨晚就开始炖鸽子汤了，早上我们还去市场买了鲫鱼。你今天就任性一下吧！”宋朝南说着示好的话，声音显得极为不自然。
沈知优趴在他肩膀上，一言不发。她何尝不知道她妈这些天很难受，可是，有些话她已经说出口了，那是陈年积怨，也是她心底的声音。既然已经伤了心，那便得收回些成本。
大概她妈也是爱她的。只是她们相处得太少，交流得太少，了解得太少，以至于她想要的，一直得不到满足，以至于她的心结，一直没有办法纾解。
所以她今天会把江海留下来。她不想一家人互诉衷肠，然后抱头痛哭。那样的结局，只符合他人眼中的完美。
“江医生，您请坐。”李玉芬拉开了椅子。
江海在沈知优身侧坐下。
“江医生，你喜欢吃辣么？我姐喜欢，所以我妈做的吃的都放辣椒。”宋朝南冲着江海挤眼睛。
“还可以。”
整顿饭沈知优的话都异常的少，她虽然把江海留下来了，但没有想过要照顾他。只有宋朝南一直在一边活跃气氛。
“姐，你那追求者是谁啊？干什么的？”宋朝南边给她剥虾边套她的话。
智星发的声明大概已经传出圈了。
沈知优抬起头来，看到李玉芬关切的目光，她匆忙将目光移到一边的宋朝南的脸上，“不关你的事，虾线给我处理干净。”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就是我得帮你把把关。”宋朝南笑嘻嘻地说。
“嘴巴得空的时候多吃点。”说起来那个黄总嘴里的世侄应该就是江海了吧！沈知优有一瞬间想说一句江医生认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他。
李玉芬用手杵了杵宋朝南，朝他使了眼色。还有外人在呢，怎么能讨论这种问题。万一人家去网上瞎说呢……
饭吃到一半，沈知优的药水要换了。江海匆匆跑回楼上拿药，不过两分钟的事，下楼的时候却听见沈知优争辩的声音。
“你看，人家宋叔叔都比你了解我。”沈知优吸了两下鼻子，鼻音更甚，“你要维持一个家庭的稳定你愿意怎么着都不要紧，但你代替我代替岗岗委曲求全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我们的意见。因为他们家的孩子想当艺人，你就让岗岗跟着去考艺校，因为他们家缺钱，我就可以名誉扫地。你真的，让我觉得我自己卑微又可怕。是我一意孤行破坏了您家的和谐，是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玉芬收起手上的红包，脸上满是自责悔恨。
宋朝南听他姐这么说，瞬时也有点心疼自己。他用力地抱住她姐的肩膀，嘴里带着哭腔嘟囔着，“没事了没事了！”
目光向上，输液管里面已经在往回渗，宋朝南大叫，“江医生，不好了不好了，回血了。”
江海也顾不得场面尴尬，急冲冲地往楼下赶。
沈知优抹了眼角的泪，放下手的时候使了力气用力一拔。
待江海跑到餐桌前，便只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色，还有她手背上被血渍染红的输液贴，触目惊心。
“你疯啦！”江海上前拉起她的手，撕开了输液贴，取了根消毒棉签帮她按住。
“江医生，这个没事的吧！”李玉芬凑上前来问。
“没事，顶多疼一疼。”他也不知道沈知优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面不改色的。眼下他有点生气，既是气自己的病人瞎折腾，也气她的家人如此对待她。
“大过年的”这个词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束缚人的年俗了。发生那样的事，她已经够委屈的了，她最亲的人，为什么不知道心疼她呢？
“上去吧！我再给你上药水。”
沈知优刚刚费了大力气吵架，现在正是想静一静的时候，她回过头，对着宋朝南说道，“岗岗，你们先回去吧！”
“那等一下拔针怎么办？”宋朝南还没忘江海刚教他的那些动作。
沈知优刚想说酒店有医生，却只听一边的江海说，“我等会拔完针再走。”
“那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宋朝南说。
沈知优摇了摇头，“别来了，我明天有工作。”
“大年初一什么工作啊？”宋朝南嘀嘀咕咕的。
农历新年，她刚经历大劫，哪里还有工作。她是怕登门道歉的人太多，最后反而落下个不大方的罪名。
“代我向你爸爸问好。”沈知优拍拍他的胳膊。
车子快速驶离酒店。宋朝南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风云变幻就再刹那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