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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皱眉的杨浮生就连开口说话也都显得异常吃力,双目无神,额头虚汗密集,嘴唇干裂程度比莽夫更是严重,毕竟洗髓伐骨丹在为他排毒时,因药效过猛,致其体内水分巨量流失,令其身体这般虚脱。

本来身子骨就很枯瘦的少年,此刻更如一道骨头架子,看得令人心生怜悯。

被牢牢固定在墙壁上的莽夫神情恢复如常,不再关心少年,看淡生死,语气冰冷无情,“罢了,早死晚死都是死,结局都一样……”

“……”少年开口困难,心里恨恨不甘,说好丫头活着,自己就不能死的,岂能食言?可如今他已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废人,生老病死的天道轮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此时,牢房门悄悄地开了,一位男人进来,语气高深莫测,直接道“富贵生死,自在天命!杨浮生,你命不该绝。”

杨浮生视线模糊,眼前景物皆是重影,一塌糊涂,见不着那名说话深奥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儿,就连男人说的内容,也听不清楚。

莽夫却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楚,眼中杀意凛然,盯着对方,咬牙愤恨地挤出俩字来,“骗子!”

被莽夫称为骗子的男人不怒反喜,笑道“随你说,反正你命不久矣,让你痛痛快快的骂一顿发泄也好,总之我只是来看望杨浮生的情况如何。”

莽夫眼神不屑,鄙夷道“我送他一番造化,两枚丹药,我与他讲先吃绿的,再吃别的,如今他被你步步逼上绝境,饮下丹药欲求力量,却反被丹药所噬,命在旦夕,这结局你满意不?”

神秘男人毫无情绪,心中会意,嘴角微扬,从腰间取出一颗早已备好的丹药,莽夫神色略微吃惊,微微眯眼,只见男人掌中丹药呈现通体浅黄色,猫眼大小,也有白玉云纹九重,与九纹洗髓伐骨丹同属于九品丹药!男人手指轻弹,丹药直飞入少年嘴中,一口咽下,莽夫对男人质问道“你为何要骗他?”

神秘男人笑笑道“骗他的人是你。”

莽夫也坚持不让“明明是你!”

神秘男人笑而不语,出了牢房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不知在对谁说“过了今日,一切迷局将在明日揭晓,看看我们中到底谁才是骗子。”

吞下了浅黄色丹药的少年,微微睁眼,感觉有一股温暖的能量在自己体内如小溪涓流般的流淌着,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恢复,重影逐渐合二为一,不知多久过去,地上那两道圆形光影最终成了一道!少年身体瞬间恢复,生龙活虎,他此刻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充满了活力,试图雀跃起身,动作一气呵成,虎虎生威,早已没了之前那般无力疲乏感!少年神色激动不已,看着自己变得壮实的手掌,不可置信道“这股力量?我感觉它源源不断!”

见少年重新站起来的莽夫嘴角微微上扬,试探问道“杨浮生,你可记得?先吃绿的,再吃别的。”

少年恍然看向地面阴影中静静躺着一个紫香木盒,“记得!盒子里还有一枚丹药!”

莽夫合上眼,苦笑摇摇头,随即应道“一星锻体丹,你打算几时吃它?”

少年重新拾起紫香木盒,一眼检查到完好无损的泥色丹药,随即将木盒好生保存,沉思片刻,决定道“晚些再吃,洗髓伐骨后,我体虚,得养养。”

不一会儿,有两名满头大汗的四鲸帮成员,手持木桶,开了牢房门,二人显然是刚经过一番劳作后的形象,一名狐狸脸随着二人身后走来,扑面而来一阵异味,迅速捂住鼻口,止步不前,阴翳狐狸脸皱皱眉头,语气不满道“听说牢里有屎,还真有……”

二人手持木桶里盛满碳灰,往地面上稀黄色一片斑驳撒去,灰尘撒在粪便上,使其埋没,二人随即取出牢里放置已久的短铁锹,再将这满地稀黄与碳灰的混合物盛入木桶里,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合格的铲屎官……

不一会儿,地面上的粪便已被清理干净,牢中异味减少几分,狐狸脸命令他们带着木桶去门外等候,而自己这才放心走进牢中,眯眯眼,笑对牢中二人道“二位莫急,过了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杨浮生愣然站着,莫名不语,莽夫眼中怒意悄然浮现,盯着狐狸脸不满道“你这骗子,又来做甚!”

狐狸脸抬手不过头顶,枯瘦手掌拍了两下,颇为响亮,一名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四鲸帮壮汉满身汗渍,手里端着一碗饭菜走进牢中,步履轻快,来到铁门前将饭菜和筷子丢到地上,然后转身和狐狸脸复命,本想喊他三当家,但是想了想牢里被关着将在明日处死的吕长成,随即改口道“三……二当家,饭菜送到!”

狐狸脸用淡淡的眼神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儿,等他一走,狐狸脸对牢中二人道“今日下午,我已和帮主谈妥,决定明日,处死你们!”

牢中二人震惊,明日执行刑罚!这消息来得太突然!

狐狸脸瞄了眼地上的饭菜,轻笑道“这断头饭,你们二位,就且行且珍惜吧!”

杨浮生走到铁牢前,身上臭臭哄哄,却不影响他闻见饭菜的味道,莽夫目露凶光,盯着碗筷,怒道“杨浮生!那盛饭的碗是给狗用的!你若吃了它,无异于狗!”

闻言,杨浮生怔怔一愣,狐狸脸笑对莽夫问道“你不吃吗?”

莽夫顿觉被侮辱,勃然大怒,语气极度傲慢,冲狐狸脸大吼道“狐狸脸!你听着!我吕长成铁骨铮铮!半生莽夫!今日即便饿死牢中!也绝不吃嗟来之食!”

莽夫言行激愤,感慨激昂!高声一呼,令杨浮生对其刮目相看,想不到身旁这位不把女人当人的莽夫,还有这般骨气!乃真英雄也!

狐狸脸笑笑不语,出了牢房,随即转身,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牢门关上,杨浮生视线移到铁门下的那一碗饭,碗很破,的确是狗碗,可饭却很新鲜,少年心里在琢磨陈老狗的话,不过他认为,反正明天都要死了,再高尚的气节在此刻还有什么意义?

骨气?已成将死之人,要骨气何用……

少年自知明理,将地上的碗筷拾起,吃了起来,莽夫神情不悦,对少年问道“临死之前,你真的甘心做那骗子身边的一条狗?”

杨浮生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粒,忽然停下,道出明理“吕长成,君子铁骨气节,是很高尚,可人之将死,还顾什么脸面?我没读过书,也不是什么君子,但我知道一个理,就算老天爷放弃了你,你也决不能放弃自己,因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少年最后一句,气势霸道凛然!与天斗,其乐无穷!

莽夫神情呆滞,愣然吃惊,刮目相看,没想到杨浮生年纪轻轻,竟能懂得这种道理,很不容易!身为半截入土的霸气莽夫,此刻望着少年,自愧不如。

见少年吃的津津有味,莽夫突然道“杨浮生,假如那真是最后一碗饭,能让我也吃一口么?”

闻言少年点头,夹起一块碗里唯一的肉块,嘴角微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走过去道,“嗯,给你挑块最大的。”

莽夫狼吞虎咽,仅仅是一块肉,却是叫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吃下的是自己坚持了半生莽夫的铁骨气节,嘴里不由哽咽挤出四个字来,“这肉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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