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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霁云带着金丝凯亚一路狂奔,躲入虢县附近的深山老林之中,找了一个山洞藏了起来。他俩白天不敢露面,只有夜晚才能赶路。

高仙芝势力很大,耳目众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行踪,他俩才格外谨慎。

南霁云生在乡下,长在农村,对音乐舞蹈没有兴趣。而金丝凯亚生在王宫,长在深闺,对男耕女织意兴阑珊。两人在一起,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南霁云阅历浅,脸皮薄,性格单纯直率,不解风情,很显然不是金丝凯亚的菜。

金丝凯亚百无聊赖,就用鸟语召唤百灵、画眉聊天。那些鸟儿知道的还挺多,特别是鸟儿们提到西域昭武九国的巨兽之灾,把金丝凯亚吓了一大跳。她刨根问底,鸟儿们告诉她,有名汉将赶跑了巨兽,石国无恙,她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把自己的遭遇和心事说给鸟儿们听,这些鸟儿叽叽喳喳,很快就把金丝凯亚的行踪透露给了鹦鹉翠玉,翠玉又把金丝凯亚的活动范围告诉给了丫环,丫环又告诉给了高仙芝。

高仙芝命令手下的亲兵卫队分批追捕,勿必将劫匪生擒活捉,并且要保障金丝凯亚的人身安全。亲兵卫队在鹦鹉翠玉的带领下火速前进。

高仙芝的逼格很高,他手下的亲兵都是清一色的帅小伙,全都着锦袍披风,束峨冠勒描金抹额,腰挎横刀,带弩箭,乘大宛名马,来如疾风,去如闪电。

南霁云在树冠上警戒,金丝凯亚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亲兵卫队一行十八骑在翠玉的带领下,已靠近山林。翠玉奶声奶气地叫着主人,金丝凯亚一阵惊喜,赶忙从洞中迎了出来,眼看就要暴露在亲兵面前。

南霁云一招天女散花,从手中撒出一大把小石子直冲马队而去。小石子准确无误击中马额,骏马受惊尥蹶狂奔,有五名亲兵被骏马颠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其余的勒不住缰,骏马到处乱蹿早已不见了踪影。

说时迟那时快,南霁云从树冠跃下,以树干树枝借力,身形似鬼如魅,眨眼间落到一名亲兵身后,南霁云化掌为刀砍中亲兵后颈,那名亲兵闷哼一声晕了过去。南霁云抽出那名亲兵的横刀,用刀身将另外几名落地的亲兵挨个拍晕,顺势抓住一匹马拉到洞口,金丝凯亚赶紧翻身上马,南霁云猛拍一下马臀,骏马发足狂奔。

金丝凯亚完全没有方向感,她居然跑到了渭河边,一下子懵逼了。

另外十三名亲兵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马,又往山洞这边赶来,金丝凯亚发现自己方向跑反了,也往山洞这边跑过来。

南霁云看到了,那个着急呀!这个蠢婆娘不是自投罗网吗?没办法,只有再一次故伎重演。

南霁云从兜里摸出一把石子,在距离马队一二十米的距离时,又一招天女散花将石子撒了出去,这次亲兵们学乖了,看到南霁云扬手,赶紧拨转马头,谁知南霁云不是砸马,而是砸人。

小石子好似长了眼睛直朝亲兵们的太阳穴奔去,亲兵们纷纷栽倒在地。

南霁云手提横刀飞纵而起,腾挪蹿跃,换位移形,啪啪啪几次连击,依次将亲兵全部拍晕在地,顺势抓住一匹骏马伴马而奔,腾身上马。

南霁云策马扬鞭跑到金丝凯亚身边,对她说道“我说公主啊!你已脱离危险,干嘛又要来自投罗网呢?”

金丝凯亚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发现跑错方向了,才往回跑的,难道继续往前走,再回长安吗?”

南霁云可气又可笑,碰到这么一个呆萌的人也没办法,无奈地说道“其实,条条大道通西域,你只要顺着渭河一路向西也可以走到瓜州。好了,让你自己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那这样,你跟着我走,我把你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

金丝凯亚急得直掉眼泪,央求道“那可不行啊!大英雄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你怎么能把我中途丢下不管呢?”

南霁云面露难色地说道“公主啊!不是我不想把你送回国。你也知道,我们两国目前还是敌国,怛罗斯之战死了多少大唐将士?如果我把你送回国,我就是叛国投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谢谢你饶了我吧!我救你还救错了,非得搭上我全家性命不可吗?”

金丝凯亚一脸黑线,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嘴,眼中含着泪,嘤嘤地说道“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对大唐地形又不熟悉,你教我怎么一个人摸回老家?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把我送到玉门关就行,剩余的路程我还依稀记得。”

南霁云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言语了。

两人默默地一路西行,那只名叫翠玉的鹦鹉打破了宁静,在金丝凯亚头顶上盘旋,它对金丝凯亚说道“主人,你看山那边的大道上怎么那么多人啊?”

南霁云赶忙爬上山坡,向山的那一边望去,只见山那边一群葛衣百结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有气无力地在官道上挪动着,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倒下。

南霁云用飞石在山上打了些山鸡野兔,找了些野果,叫上金丝凯亚策马朝山的那一边狂奔而去,大宛名马名不虚传,眨眨眼工夫就到了那群人中间。

想必这群人是饿坏了,几个小孩看到南霁云手中的野果,眼睛都直了。南霁云把野果分给老弱,找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将山鸡野兔收拾干净放在火堆上炙烤,一会儿工夫,一股浓烈地香味扑鼻而来,那些大人小孩馋得直流口水。山鸡野兔烤好后,南霁云用匕首将鸡兔肉分成很小的小块挨个分发,僧多粥少,肚子是填不饱的,只能将就吃点垫垫肚子。

南霁云问一老者“大爷,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呀?我看路上有好多饿殍,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者抺了一把眼泪,叹了口气,说道“小伙子,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关中出来,逃荒讨米的,关中洪水泛滥,庄稼绝收,朝廷又不赈灾,乡亲们十之八九都饿死了。地方官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既不放粮,又不让我们出来逃荒讨米,想让我们活生生地饿死在家里。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冲出来,其余的人都被官府抓走了。我们听说疏勒正在拓荒,需要劳动力,所以才结队前往疏勒讨个活路。”

南霁云怒不可遏,这是什么世道啊!为了所谓的政绩,竟然可以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宁可百姓饿死也不赈灾,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他是不知道杨国忠那狗贼欺上瞒下,只做表面文章,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不顾,杨氏兄妹挥霍无度,刮尽民脂民膏,好端端地一个大唐盛世硬是给他搞得天怒人怨,百姓不反,此朝不亡,都没有天理,这也是当时唐朝百姓的心声。

南霁云愤恨归愤恨,但还是在不停地开导和安慰那些人。

南霁云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见不得别人遭灾遇难,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别人。他一路上为那群人打山鸡野兔,杀獾子野猪,尽量做到人人都有一口吃的,虽说不能管饱,也聊胜于无吧!

鹦鹉翠玉在人群中极为打眼,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南霁云朝金丝凯亚眨了眨眼,对她说道“兄台,你的这只宠物太容易惹人注意了,你小心那些饥民把它给烤着吃了。”

金丝凯亚听出了弦外之音,鹦鹉常在头上盘旋,的确容易引人注意,这样很容易被高仙芝的人发现。

金丝凯亚虽说舍不得翠玉,但是形势所逼,实在不得已,她对翠玉说道“翠玉最乖了,如果你喜欢我,就不要来害我,你在我身边太显眼了,容易被人发现,我现在是在逃命,你最好离我远点。如果你想我,等我安顿好了,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翠玉舍不得金丝凯亚,不停地扑棱着翅膀悬停在金丝凯亚面前,久久不愿离去。

金丝凯亚狠了狠心,把头扭到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装出十分讨厌翠玉的样子。

翠玉知趣地向远方飞去,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始终不肯离开。

金丝凯亚捡起一根树枝作势要打它,翠玉这才极不情愿地飞到林子里,边飞边说“主人,你一定要来找我哟!我在这里等着你。”

金丝凯亚抹了一把眼泪,鼻子酸酸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答话。

一行人艰难跋涉,终于捱到了玉门关。

南霁云的任务也完成了,向众人道完别后,朝魏州顿丘策马狂奔而去。

金丝凯亚夹杂在人群中,随人群一同来到疏勒。

这群人中不乏一些高手,有种田高手,有织布高手,有做农具的高手,还有擅长厨艺的高手,疏勒有了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各项事业蓬勃发展,地区经济蒸蒸日上。疏勒百姓在唐太宗时,民风剽悍,经过多年的王化教育,又经过李嗣业的治理,民风逐渐转化,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各族人民相处融洽,关中灾民很快就融入到了其中。

程千里将李献忠押送京师斩首,以功升任右金吾卫大将军同正,留任羽林军副将。李嗣业升任北庭节度使。

李嗣业在庭州训练兵马,防御吐蕃和阿拔斯,对中原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庭州在李嗣业的治理下,民族和睦,百姓安宁。西域各国争相来访,一片祥和。

金丝凯亚辗转奔波来到焉耆,听人说,有位神通大将对西域人民十分友好,并且与西域各国上层来往频繁。为了打听到哥哥远恩的消息,金丝凯亚决定去碰碰运气。

李嗣业在梦中与阿里娅斯相会,阿里娅斯满脸堆笑,十分开心,绵绵情话不断。

次日醒来,言犹在耳“君如明月月如君,君不怜我我怜君。当年誓言可曾忘,不负光阴不负卿。”

李嗣业正回味着,辕门外吵吵嚷嚷的。

李嗣业让旗牌官到辕门口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

旗牌官跑回来禀报“报,李将军,外面有一逃荒女子,说是石国公主,要见将军。”

李嗣业闻言一怔,难道说石国公主金丝凯亚从高仙芝那里逃出来了,不管怎样先让她进来辨个真伪再说。

金丝凯亚用水洗了把脸,胡乱地理了理一头秀发,扯掉身上裹着的一层厚厚的蓑衣,恢复了女儿身。众兵将瞬间呆立在那里,这哪里是逃荒落难的乞丐,这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看那水灵灵的蓝眼睛和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还有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与吹弹可破的皮肤,简直美得不要不要的。

金丝凯亚来到李嗣业跟前,李嗣业也惊掉了下巴,这哪里是什么石国公主啊!这个分明就是阿里娅斯。他不由分说地拉着金丝凯亚的手,对她说道“阿里娅斯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呀?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天天做梦都会梦到你,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将士们都偷偷地捂着嘴笑,李大将军一向不近女色,今天怎么这样失态,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幸好阿丽古丽带着孩子去了娘家,要是在家的话,李嗣业就难堪了,金丝凯亚也会跟着倒霉。

金丝凯亚直接懵逼了,这是谁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轻薄人家,真是一个色鬼,还叫人家阿里娅斯,莫名其妙地。什么阿里娅斯,那不是母后的名字吗?莫非???

金丝凯亚挣脱李嗣业握着的手,对他说道“李将军,我不是阿里娅斯,我叫金丝凯亚,阿里娅斯是我母后的名字。你难道认识我母后?”

“你和你母后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你母后现在还好吧?”李嗣业也是喜糊涂了,远恩不是跟他说过,父母都死在高仙芝手里了吗?

“我父王和母后都被高仙芝那狗贼给害死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拼死逃了出来,我好想见到哥哥远恩王子啊!”金丝凯亚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哥还在石国,现在已经是石国特勒了,我通知你哥来接你,你先到这里住几天,你哥派人来也要个把月才能到。”李嗣业说道。

李嗣业修书一封,掏出虺哨召唤青鸾,让青鸾衔着书信带到石国传递消息。

石国王接到信后,欣喜若狂,他不相信在有生之年能再到自己唯一的亲妹妹。什么事都没有比快点见到自己的亲妹妹更重要,他将国事全权交给副王阿契诺厄吐屯接管。然后备齐沿途给养,连夜出发赶往庭州。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远恩终于来到庭州见到了亲妹妹金丝凯亚,一切恍如隔世。

兄妹俩相拥而泣,久久难以平静。

远恩对金丝凯亚说道“王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呀?”

金丝凯亚回答说“我是被一位叫南霁云的大英雄所救,最后混在一群灾民中间才逃到西域来的。”

远恩说道“这位英雄救了你,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啊!”

金丝凯亚说道“那怎么感谢呀?人家说了,现在两国还是敌国,与我们来往就是通敌叛国,会诛灭九族的。我看不如与大唐握手言和,我们与高仙芝有仇,与安西大军有仇,安西大军已葬身怛罗斯,高仙芝也蹦哒不了几天,边公公已经拿到了我写的血书,他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远恩说道“既然如此,我再去找其余八国说明一下情况,然后一同归附唐廷,上表称臣,遣使纳贡。

两兄妹久别重逢,欢天喜地。

李嗣业只觉得天旋地转,痴痴地等,苦苦地盼,盼了二十多年,却盼来了这样一个结果。爱人已嫁作人妻,并且孩子都已成人,现实太过残酷,一切太不真实。那些在梦中缠绵,枕边耳语,萤光烛火,星月相伴,只是一场梦。这场梦醒了,爱人也天人永隔。恰似那幽冥的彼岸花曼殊沙华,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永无相见日,地上相逢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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