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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温调查了林正浩出事之前全部的行踪,也找到了那两个鹿谷族男人。确实和树林的摄像机有关,他们找到林正浩并不是破解了网络信号,只是因为那天他拿着摄像机东拍西拍还闯进了禁区,让人印象深刻,才会第一个被怀疑到。
他们承认自己对林正浩做了些口头警告,但并没有伤害他的生命安全。事后医院提供的报告说林正浩身上找不到外伤,连一点点的淤青擦伤都没有,警察只好将他们放了。
林正浩的体液及组织被送去更高级的实验室化验,半个月后,才查出来他是中了毒,是某种很复杂的且未知的毒素,它会同时作用在人的血液及神经系统上。因为是第一次检测到这种毒,他们给它起的名就叫“正浩素”。
林正浩就这样成了特例。这对他家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更大的打击。如果他得的是哪怕是小众人口会得的病,那他被治愈的希望还会更大一点。但他是个特例,几乎可以算是特例中的特例,要搞清楚这个毒素的特性,再研究解毒方法的成本巨大,如果最终成果的受益人只有林正浩他一个人——那么根本不会有一个实验室会愿意做这样的事。
这半个月来,我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我将最近的遭遇对王桨说了,他听我说了一次后,就看出这事对我影响很大了。虽然他一边笑我胆小还要逞能做坏事,但又一边为我想办法。
他说他爸爸最近又失恋了,他在极力说服他爸爸搬到我目前的这个城市来,甚至还在暗中做出了不少阻止他爸爸跟他女友和好的事。
李瑷也看出了我最近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但她只当是“男孩子长大了,有些事就不愿意跟妈妈说了”,她给我找了心理医生,隔三差五提醒我去看一下。
跟心理医生说几句话能有什么用呢?让医生最终得出我有“被害妄想症”的这个结论,然后开点无关紧要的吃了还有副作用的药么?
这不是心理医生能解决的。除非心理医生有办法让林正浩康复,并把神秘莫测的鹿谷村一锅端了让他们威胁不到我,我才能彻底安稳下来。否则哪怕我逃到地球的另一端,我的心里都会悬着这件事。
林正浩出事的一个月来,除了动身去学校,我几乎没有去过其它地方。李瑷好不容易有空在家,提出要去福利院看金月,我没有跟着去。她去完之后回来告诉我说,金月在福利院的表现出人意料,她学东西很快,现在基本能听懂李瑷说的所有话,讲话也流利了很多。
李瑷跟我说,金月很想我,希望我过去看她。
我问:“这是她亲口说的么?”
李瑷回答说:“是啊,她亲口说的。她说‘李众星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很想他。’这是原话呢。”
我说:“我不信。她可说不了那么复杂的话。”
想来自从林正浩出事后,我确实几乎把金月忘得干干净净,连手机里装着的那个能实时听到她房间声音的监听程序都没有打开过了。
“信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李瑷说,“她不笨也不傻,好像是有短暂的失忆症,才变成这样。”
“失忆?还有人能失忆到把说话给忘了?”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信你就去看看咯。”李瑷说,“可能是有什么心理创伤才会这样,总之还得慢慢治疗。”
想起艾警官还嘱咐过我,要我常带金月出去玩呢……也不知道他最近是否有去看过金月。这样一想金月还挺可怜的,这世上也没几个人关心她,仅有的几个人中有两个是大忙人,还有一个不着调。
“好吧,我去看看她。”我说。
听到我答应后,李瑷随即欢天喜地的去买了两张动物园的门票,要我周末带金月一起去。买好票后就联系了福利院,告诉他们周末有志愿者义工带金月出去玩,还帮我设置了行程闹钟,让我不能忘了。
我知道李瑷的心思,她大概觉得只要我能出个门玩一下就能重新开心起来了。
周末晴,阳光格外刺眼。我戴了遮阳帽,戴了墨镜,出门去当金月的陪护义工了。当我抵达福利院的时候,她已经在大门口的宾客室里等着了,还是那一身标志性的长裙,长到快拖到地上。
她正对着里面的向导机器人说话,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想听听她在说什么,没想到她马上发现了,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我,反倒吓了我一跳。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摘下墨镜。
“李众星!”金月嘴笑了,“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换我楞了一下,一个月前还啥也说不清的人现在能连珠炮似的说客套话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尴尬地说。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手中的墨镜。
“感兴趣吗?”我赶紧转移话题,把墨镜举到她面前。
“这个眼镜长得真奇怪。”她说。听到这句话,我还是被惊艳了一下,我印象中的她说话的本事停留在两岁的水平,如今听起来,好像长到十岁了。
“这不是眼镜,是墨镜。”我说,“眼镜在以前可以帮助人们纠正近视或远视,现在人们戴眼镜是为了造型,而墨镜是为了减少光线进入人的眼睛。”
“呃,你能听懂么?”我问。
“我知道了,这个是墨镜。”金月点点头,一副懂了的模样。
“来,给你戴一下。”我拉她走到室外,然后把墨镜架到她脸上,“是不是觉得眼前的世界变暗了?”
她摇摇头说:“没有。”
我摸了下眼镜上的触控,调大了挡光度,“现在呢?”
“啊,变暗了!”她戴着墨镜,一下抬头一下低头,四处张望。
“对,这就是墨镜的作用。”
我拿回了墨镜,戴回到自己的脸上,我的天,这哪叫变暗,这简直天黑了好么!我已经看不清物体的颜色了,再往上调墨镜就不透光了。看来是我的眼睛太弱了,光线一强就犯晕。还是金月的眼睛好,看来人和人确实不一样,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金月问。
“主要是靠一些化学反应。”
“化学反应?”
“嗯,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懂,以后等你学的东西多了再跟你解释吧。”其实我也说不清,老师讲过,但我那节课没有好好听。
动物园在城市的郊区,地处三个城市的交界处,是附近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也是自然保育区和救助区。
上了车后,金月问我:“为什么你没来找我呀?都快一个月了。”
我不禁再次打量她,我从未发现——原来说话流不流利能给一个人带来那么大的差别。现在的她,听上去以及看上去都比之前聪明多了。
“你真是吓到我了……”我说。
“为什么?”金月眼神充满了困惑,这个眼神单纯得就跟从前一样。
“没想到一个月没见,你变化那么大,话都说得那么好了。”我说,“跟变了个人似的。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
“就是……你让我佩服的意思。”我说。
金月又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情,她说:“好像……老师也经常这么说,她总夸我学得好快。”
“你确实学得很快。”我说。
第一次见她以为她是个疯子,后来以为她是个傻子,现在傻子成了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总算是没有辜负李瑷为她争取的特殊康复计划。
“所以……你想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了的么?在遇到我之前,你都在干什么?”我问她。
“我在流浪……”金月回答我说。
我想了想刚遇到她时候的场景,可能那时候恰巧是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那天沙漠起那么大的白色沙尘暴,真难以想象你就这样一个人,什么状况都搞不清,独自在沙漠里流浪……”
“谢谢你们救了我。”金月说。
“这应该的,不过我们也做得不好,后来又把你弄丢了,我们有去找过你,但天太黑,实在找不到。”我说,“那在流浪之前呢?还是说你一直在流浪?”
金月没有说话。
“没事没事。”我赶忙说,深怕激起她内心的什么创伤,“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所有事的,就像你一点一点想起来怎么说话一样。”
“嗯……”金月点点头。
动物园很大,主要有两个园区,一个是把动物关起来让人来参观的步行园区,另一个是把人关起来扔到动物中去看的车行园区。
下了车,我马上被车外的阳光亮瞎了眼,这该死的八月份的晴天!我马上戴上墨镜,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朵云也没有。
“为什么大家都戴着墨镜?”金月看看我,又看看周围的人,问我说。
“你不觉得太阳刺眼么?”
金月摇摇头。
“那你很幸运哦!”我说。真是难得的一双好眼睛。不像我们这群人,整天呆在室内,总是对着电灯或者屏幕发出的人造柔光,虽然近视眼问题已经被人类攻克了,但眼睛其它的毛病还是有,并且一个接着一个。
入园是小型哺乳动物区,她认识很多动物,估计是福利院的康复训练老师教的。每次说对了一个动物的名字,她就开心地傻笑。
“你从前来过动物园吗?”站在两只澳洲考拉前,我问金月。
“没有。”
“我是说,你脑子中有没有跑出来一些关于动物园的记忆?可能在你失忆前来过,只是你忘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动物园。”金月说,很肯定的样子。
我记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去的第一次动物园了,可能是坐在婴儿车里。每到一个新城市,当地动物园是李瑷一定会带我去的地方,像朝圣一般。
当我们路过爬行动物馆的时候,金月拉住我,问:“我们不去那里面看看吗?”她手指着爬行动物馆顶上方的大蟒蛇招牌还有青蛙模型说。
“既然你想去的话,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爬行动物,放在玻璃罩里让人看的动物也很无聊。不过既然金月什么都也没见过,就带她看看吧。
“原来还有那么大的蛇!”金月惊叫着,像个小孩一般,或者说,又像个智障一般,几乎把脸贴到玻璃上了去看里面的一条亚马逊森蚺。这种行为,跟她十六岁大女孩的模样很不相符,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只能尽量离她远些,深怕周围人以为我跟她是人以类聚。
“李众星,你为什么不看啊?”金月问我。
“我怕蛇。”我老实说。
“为什么?它们都被关起来了啊,不会咬到你的。”金月走过来说。
“不是怕被咬,你看它们的皮,那些个鳞片密密麻麻,我看多了会觉得恶心。不管是照片还是视频,只要有蛇的画面我都不想多看两眼。”
“你不喜欢那样的鳞片么?”金月又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罩中盘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大蟒。
“不喜欢。”我说。
金月突然拉着我说:“那我们走吧。”
我还想让她不用迁就我,慢慢看就好,但她力气好大,不由分说地就将我拉出了爬行动物馆,也没给我留机会慢慢看热带雨林的彩色箭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