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当恐惧袭来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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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龙雀说：

“我们不一样。”

眼镜男生手里握紧了吊瓶架，他看起来很紧张，不断地吞咽口水，但他自己看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眼镜男生声音嘶哑：

“没什么不一样的。”

大唐龙雀镇定地看着他。

“冈田同学发烧，你将他送来，你应该很清楚，他很早就失去了意识，直到刚才变成怪物。而我的意识一直清醒，没有任何混乱的征兆，你如果杀了我，恐怕就犯下杀人罪了。”

大唐龙雀很仔细地观察着眼镜男生脸上的表情，看到他听到“杀人”时，瞳孔不自然地微缩了一下。

眼镜男生刚刚亲手敲死了好友，以现代人的角度来说，这种剥夺生命的手段残忍无比，他的情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过去十多年建立的人生观几乎崩坏，他自身处于一个失控的边缘。

眼镜男生手里拿着的吊瓶架，底座还在滴血。

他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为了预防万一……”

“请稍等一下。”

大唐龙雀调整了一下坐姿，借此来调整思路，他现在身体虚弱无比，根本没有能力对抗一个手持武器的男高中生，他不想这么无奈地死去，只能尽量想办法安抚下眼镜男生紧张的情绪。

“人被杀后，尸体会重新复活，人发高烧，直接变成会杀人的尸体……”

眼镜男生将吊瓶架沾血的底座略微扬起。

“老师，请你长话短说！”

大唐龙雀的思路逐渐清晰，“我的意思是……如果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疾病导致的，我们姑且称之为杀人病……那，在我的身上，很可能存在着可以解决病毒的抗体。”

他的目光诚恳，跟眼镜男生对视在一起。

“我们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像我一样携带抗体的人有多少，但你看一下周围，大多数人被感染杀人病之后，直接就是死亡。所以，很有可能，我是唯一的……”

大唐龙雀一指旁边的冈田，比对着双方的不同。

成了死体的冈田，皮肤灰暗，表面像是生成了一层角质，底下的血肉干枯，还有死体活着的时候，眼珠子会往上翻。

这些在大唐龙雀的身上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你看，我跟冈田同学一起发烧，我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你不会非要摧毁人类最后的希望吧？”

眼镜男生握住吊瓶架的手放松了一下。

“虽然是这样，但是老师你的身体……现在这种情况……”

他看了一眼在桌面上散落的几粒胶囊和圆形药片，委婉说道：

“不吃药的话，你的病应该不会那么快好吧，但是这些药有安眠的成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我不需要你们额外的照顾，我会尽量跟上你们的步伐，如果我无法做到这点，你们尽可以将我抛弃，我对此没有怨言。”

大唐龙雀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他甚至压榨身体残存的力量，从床上落地，以示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既然是这样，老师你跟在我后面吧，我会负责对付那些怪物。”

眼镜男生作出了合理的分配，转身招呼鞠川静香，“我们逃命吧，鞠川校医。”

“稍等一下，能拿走的得尽量拿。”

鞠川静香将药品装入背包。

“请你抓紧。”

眼镜男生刚说完，大唐龙雀的提醒紧接其后，“小心！”

……

……

“平野。”

“高城？”

高城沙耶看到平野耕太从课室匍匐爬出，她走过去蹲下来，将食指竖在嘴唇前面：

“嘘，我们开溜。”

这个时候，喇叭里广播员刚好发生了意外，人们还在聆听着后续。

野比大雄的粉笔从讲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高城沙耶把握住这个时间点，她立刻离开了课室。

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刚好遇到鬼鬼祟祟的平野耕太。

高城沙耶一瞬间考虑清楚得失。

现在情况未明，但大概率会发生危险，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太过柔弱，有一个帮手会比较好。

她主动对平野耕太发出了邀请。

果然，宅男耕太对她这样的美少女完全没有抵抗力，羞涩而激动地跟了上来。

只是高城沙耶和平野耕太没有走出多久，喇叭里传出了广播员的惨叫，整座藤美学园暴动起来。

高城沙耶不由得庆幸父母给了自己一个好的脑子，能够清晰地判断出形势，这才早早从课室里出来，要不然任凭她有多少聪明才智，被疯狂的人流裹挟着，一样身不由己。

她在窗边，远远看着下到一楼的人流蚁潮一般涌出，冲撞到前面在校园里步履瞒珊的怪异人物，厮杀在她的面前上演，但这些还不足以让她动摇心智。

当她看到杀人者将死者的血肉吞入口中，死者在不久后摇晃着站起来，她想明白了在课室时候的疑点。

人竟然在吃人。

果然，小室孝看到了一些什么。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快逃……”

平野耕太紧紧跟在高城沙耶后面奔跑，他的体型肥胖，跑动起来的时候却不见勉强。

他们跑过的地方，有儿子无法接受现实，接近已经成为死体的母亲，被按着揭开了头盖骨，有学生去职员办公室寻找老师帮忙，打开门后他们却被一下子拉了进去，门里面传来啃咬的声音。

平野耕太无法承受压力，大声呼喊：

“高城，你究竟准备逃去哪里？”

高城沙耶停下脚步，她的眼神没有焦距，这个平时傲娇的高城大小姐难得露出三无的模样。

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高城？你怎么了？”

平野耕太慌乱起来，他连续呼唤了几声，高城沙耶完全没有反应，他走过去摇晃高城的身子，试图把她唤醒。

高城沙耶一个激灵，她的眼神一点一点清明起来，像是丢失的灵魂终于在后面追了上来。

平野耕太有些担心地问：

“高城，你没事了吧？”

高城沙耶脸色惨然：

“没什么，我只是高估了自己。”

原来我跟普通人一样，也会轻易被恐惧击倒。

“这是什么意思……”

平野耕太还想问下去。

高城沙耶没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她双手一叉腰，高城大小姐的气场全开。

“问你个问题。”

平野耕太紧张，“什么问题？”

“你想死吗？还是想活？”

“这个……”平野耕太看了一眼在他们不远处死相凄惨的尸体，实在不想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高城沙耶一指平野耕太，“知道没？”

平野耕太连忙点头。

“你是一个枪械宅的话，应该会用枪吧？走，我们给你弄一些武器。”

他们跑进另一栋楼。

……

……

“教学楼的人都满了，我们跑去管理栋那边。”

井豪永判断了形势。

“可恶啊，要不是丽太磨蹭，我们早就跑出去了。”

小室孝随口抱怨了一句，立刻跟上了井豪永。

“……”

宫本丽埋头跟在后面。

在连接两栋楼的过道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死体拦路。

“让我来！”

宫本丽一马当先冲出，长棍接连扫出，再是一棍竖劈而下，将死体砸得趔趄，最后一棍扎到死体胸口，她仅凭双手的力量，将死体离地挑起。

宫本丽这才觉得内心稍安，愧疚消去了不少。

只是她放松得太早，被插中心脏的死体根本没有影响，仍然朝她扑来，一时大意，她被死体横着砸到通道墙壁，仅靠用长棍撑着死体的胸口，才没让死体咬到。

只是这样，仍然岌岌可危，死体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长棍弯曲起来。

井豪永见状，立刻冲过来一个锁喉，将死体勉强拉开。

“丽，趁现在快拔出来。”

宫本丽脱身而出。

“永，快离开他。”

小室孝在不远处连忙叫道。

“不用担心，这种家伙，干不过我。”

井豪永自信一笑。

只是他没有想到，被他锁喉的死体，竟然可以一百八十度扭转头颅，井豪永连忙试图按住死体的头颅，结果力有不逮，死体就要向着井豪永的手臂咬下。

小室孝及时冲过来，将手中的棒球棒顶到死体张开的口中，将死体的头顶得一仰，井豪永抓紧将死体踢开。

宫本丽捕捉到这个时机，这一次她将长棍横砸在死体的太阳穴，死体的头颅变得稀烂，身体无力半跪着倒下。

她喘息着，“看来，只有头部是它们唯一的要害部位。”

小室孝点了点头，“没错，它们已经是死人了，不能用对付活人的方式来对付它们，还要注意不能给它们咬伤，不然会变成跟它们一样的怪物。”

井豪永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他心有余悸，“孝，多谢你救了我。”

“永，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会救你。”

小室孝真诚一笑。

……

……

“话说……高城，你有没有带手机？”

平野耕太略显踌躇地搭话。

“我可是好学生。再说了，带了手机，你又想打去哪里？”

高城沙耶紧紧盯着周围的动静，脑海里面不断回忆管理栋的楼层结构，她计算着安全路线，对死宅这时候还来打扰，有些不耐烦。

“不，那个，公安部……”

“你果然是个笨蛋，闹成这个样子，会没人打电话过去吗？不过，连一声警鸣都没听到，该明白了吧！”

高城沙耶转过头，带着情绪低吼。

“整座城……都发生这种骚乱吗？”

平野耕太吓得肥肉一颤。

“大概是了，警察不可能没有行动，不过都变成这样了……”

高城沙耶觉得这时候不能太过刻薄，宅男耕太虽然天真愚蠢，但现在是她唯一的助力，于是她的语气难得缓和了下来。

“是不是该报告自卫队或其他地方呢？”

“别抱期待为好。”

“也是，没有政府命令，他们也无法防卫出动和治安触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城沙耶的火气再度被撩拨起来。

她暗暗咬牙。

愚蠢的人总是如此，不断重复做过的蠢事，不断复述说过的蠢话，他们对此还蠢不自知。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他们跟警察一样。你觉得在所有城市都发生人吃人的事件，会怎么样？你知道吗，日本的人口是一亿三千万，当中自卫队有多少人？而且，如果自卫队内部，也发生了同样的事的话……”

她有句话没说。

即使自卫队真的出动了，我们也不会在第一救援序列。

这意味着即使他们能够遇到自卫队，由于他们不是自卫队的救援目标，哪怕他们在自卫队的眼前遭遇足够威胁到生命的危险，自卫队也根本不会对他们施以援手。

这是自卫队的任务优先原则。

只是考虑到死宅的感情单纯，她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高城沙耶跟平野耕太冲进了一处房间，她拉上了门，指着台面上的零件，“打钉枪，你会使用吧？”

“充气式打钉枪……重量为4公斤左右，跟旧式的突击步枪差不多。这样的话，姿势不能稳定，也得装个瞄准器。”

门外死体从走廊汇聚过来。

“你动作快点！”

高城沙耶咬牙推动桌子挡在门口，只是大门摇晃的动静越来越大，恐怕不能挡住太久。

……

……

剑道馆内。

毒岛冴子起身。

手持木刀。

她走出道馆，外面已经化成惨烈的地狱，复活的尸体朝她扑来。

毒岛冴子抽刀将其爆头。

她一步一杀戮，樱花在身后飘落，被血染色。

……

……

“那些怪物一起上的话，打不过啊。”

小室孝看着楼下，不断有人被尸群吞噬。

“去屋顶吧。”

井豪永提议。

“屋顶？”

“我们驻扎在那里，等救援过来。那里有天文台。”

“永，你们去吧。”宫本丽摇头拒绝。

井豪永疑惑地看了过来。

“我要去保健室一趟。”

“为什么？”小室孝有了不好的猜想。

“大唐老师在那里，他很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宫本丽握了一下手中的长棍，明白了死体的弱点所在，她就有信心可以对付死体，被大唐龙雀强化训练了这么久的枪术，可不是虚假的。

早上的时候，大唐老师说他生病了。

现在周围都是危险，她放心不去，很想去看一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小室孝恼怒不已，“我这么辛苦才将你带出来……”

“对不起，但我必须要去。”

宫本丽转身离开。

“可恶啊！”

小室孝踢了一下地面，表情有些狰狞。

井豪永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孝，我们跟上去吧。”

“……给我一个解释。”

小室孝瞪着他。

井豪永很是淡然，他和小室孝多年相处下来，已经完全摸清了小室孝的脾性，而他能很好地包容下来。

“保健室的话，鞠川校医应该也会在那里。”

他看着完全陷入了崩溃的校园。

“接下来的时势可能会很乱，有一个医生在身边，总是好的。”

……

……

死体撞碎了保健室的玻璃门，向着狭窄的空间涌来，眼镜男生作出了战斗的姿态，却没有多少躲避的余地，轻易被死体扑住咬伤。

大唐龙雀觉得头又在痛了。

想要活下去，所以努力解释，想要活下去，所以忍受发烧的痛苦，想要活下去，所以压榨身体的力量。

但是现在……

一切的努力，到此为止了吗？

“老……老师，带着鞠川校医，快点走……”

眼镜男生抱住死体，朝他们大叫。

大唐龙雀回过神来，拉过鞠川静香的手，向后退避了几步。

其实已经退到了死角了，但一分一秒也好，他想要争取一下。

眼镜男生倒地后，其余死体从他身边越过，朝他们接近。

鞠川静香的身体软了一下。

大唐龙雀松开了她的手，他强迫自己盯紧死体的动作，随时准备出手。

刀尖从死体头颅的侧边斜斩而下。

倒下的死体后面，手持木刀的紫发少女，穿着过膝长裙，旋转三百六十度出刀，干净利落收拾掉了保健室内其他死体。

接着，她半蹲在眼镜男生面前，按着他的肩膀。

“我是剑道部主将，毒岛冴子。二年级生，你叫什么？”

眼镜男生咳出了一口血。

“石……石井和……”

“石井同学，保护了鞠川校医，辛苦你了。我认同你这份勇气。你应该知道被咬到的人的下场吧，想让家人和朋友看到那副样子吗？”

毒岛冴子娴静的面容上带着严肃：

“不想的话……虽然之前我没杀过活人，我来帮你解脱。”

石井和深吸了一口气，“拜托了。”

鞠川静香下意识阻拦，“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虽然是校医，但请你不要阻止我。”

毒岛冴子伸手一横，接着移到右边，作出拔刀斩的手势，“保护男人的尊严，是女人的矜持。”

石井和的脸上带着释然，“老师，毒岛同学，鞠川校医，你们要继续走下去啊……”

刀挥出。

血浆迸溅。

“我们会的。”

大唐龙雀叹了口气。

……

……

灾难在我们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忽然落到我们的头上，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将往常的世界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