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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剑雪而言，萧临风的话就像是雾里看花，你能感觉到不明觉厉的厉害，却偏又不明白到底在说什么，再瞧着段明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程剑雪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被萧临风扔下了，心中一阵懊恼。不过，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萧临风坐下后，便颇为感慨地长叹了一句：“天下，棋局也。”
段明接口道：“天下，的确是一盘棋。不过，以我段某的愚钝，万不敢下这名为天下的棋局。”
萧临风听完，心里嗤笑了一下，显然不以为然。一个在寒冬发起战争的人，说什么不会下天下的棋局，这可信度可不高。不过，萧临风也明白，段明说得也并不完全是假的——他不过是借着下天下的棋来解西秦的局罢了。
萧临风面不改色，拇指与食指互相搓动着：“朝堂吗？的确是一盘更难解的棋局啊。”不等有所反应，萧临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一点，西秦倒是和北齐相差无几，北齐这边是无嫡长子，西秦那边是皇太子早薨，均是至今都立太子的情况。不过，上将军，真以为携大胜可以增长三皇子的威势？”
西秦的三皇子正是段明身后的人，亦是段明的外甥。因此西秦的夺嫡之争中，段明自然支持的三皇子。听到萧临风的质问，段明阴沉不定，显然对萧临风的话不认同。
萧临风没有漏掉段明的神情，见此，他又与火盆上浇了热油：“上将军不信，我再问一句，都传言西秦二皇子重病，这个消息确定吗？”
段明身体一僵，并不言语。
“如果二皇子真的生病，他所掌握的刑部、工部、礼部为什么还这么安静，自己投降的主子快不行了。他们就算不为自己的官帽着想，也要为帽子下面的脑袋想一想啊？”
萧临风的一番话令段明冷汗直流，赫然站起，目露凶光，盯着萧临风。萧临风这次没有之前一样，迎着段明的目光，以示自己说话坦荡无私。说真的，都谈到夺嫡之争了，哪还有什么光明磊落可言。而说了这么多，萧临风口渴，干脆低下头来，端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他也清楚，段明的眼神此刻再怎么凶狠，也不是针对自己。
程剑雪呆了呆，她也算听明白萧临风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令她更在意的是，萧临风品茶的时候，竟然会这么的好看，比自己遇到的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好看。
“上将军在内，二皇子未必敢怎么样三皇子，但现在将军领军在外，可不好说啦。”
“二皇子他敢！若是三皇子出了事，看我不发兵凉雍。”一直不说，而一冒出来的话，竟然是挥师临王都，段明不愧是西秦三虎之一，行事也真够虎的。
见此，萧临风讥讽道：“上将军好志气，这样做将军可就成了一介叛臣，而且可惜毫无意义。”
“你说什么？！”一直站在地面下首的一名校尉厉声道，一边顺势抽出了自己的配剑。
程剑雪不甘示弱，也是宝剑出鞘，比起刚刚的剑拔弩张，此刻人虽少，却也平添了一份剑拔弩张。
萧临风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出言不逊”之人，只观其一身制作精良的盔甲，以及还留与营帐内，便可以知道此人非比凡人。因此，萧临风挽了挽袖子，对着那人说道：“西秦有三虎，亦有四狼。想必阁下便是四狼之一的银狼莫子良吧？！”
听到萧临风道出自己的身份，莫子良神情倨傲：“正是在下。”
嘿，我就这么一说，你就喘上了？！要是我透露下我竹君子的真实身份，保不住吓死你。当然要务在身，我也没兴致把你这匹没见识的银狼调教成白狗。
萧临风面上显得恭维之色，心里却是很来气，暗啐道。
瞧着莫子良的神情，程剑雪哑然，倒不是有多少佩服，因为她也闲得无聊，偷偷的观察着萧临风，发现这位使者大人眼角抽搐着，大概心里正火着呢。若非程剑雪拔剑而起，利刃寒芒流转，本身就带着杀伐与英气，否则猜到萧临风那点小心思的程剑雪保不准就笑了起来，不过饶是如此，憋着笑的程剑雪仍然忍不住身体颤抖，影响着剑身也微微抖动，好在也没人在意。
萧临风言不由衷地夸赞了一番后，话锋一转：“莫将军，我且问一句。”不等莫子良有什么反应，萧临风便继续说道，“暂且不论上将军挥师凉雍，有多少士卒愿意追随，更不论你们的皇帝陛下尚在，以及西秦还有两只老虎，进一万步想，上将军胜了，可那时三皇子已不在，这至尊之位由上将军来坐吗？”
如果说之前萧临风的话还是一系列的假设，现在的话，已经是诛心了。莫子良一听，握着剑的拇指把这剑柄，四指却略微松开，又握紧，支支吾吾，看看段明，又看看萧临风，却硬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段明喝道：“子良！”
神情恍惚的莫子良缓过神来，神色晦明，终于收回了剑。
萧临风哈哈大笑，摆摆手：“上将军，也莫要急躁。三皇子只是最近日子不好过，有你在外策应，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借先生吉言了。”段明虽未证实三皇子的情景，可令自己感到奇怪的是，听萧临风如此轻飘飘的一说，反而心定了许多。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段明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明显瘦弱的年轻人
萧临风感受到段明的目光，收敛起表现出的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坦然地回应着段明。
“尝闻北齐有天下四君子之一的竹君子，只观其他已经出仕的梅、兰、菊三位君子，亦可推测那位还未出仕竹君子之大才。现如今，观先生之言行，先生的才华离竹君子亦不远矣。”
萧临风正色道：“上将军谬赞，在下比之于竹君子，就如同萤火之光比之于皓月之明，实不足道。”
“噗嗤。”已经收回剑的程剑雪实在是忍不住笑了，毕竟知道实情的她，听到萧临风坐在那里大言不惭，拐弯抹角地自卖自夸，这种情景，哪怕是身处敌人军中，都无法让程剑雪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