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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萧临风听着司琴的琴曲，消停了。
那边，进了皇宫的程啸虎也刚刚述完职，赐食赏赐，对于重臣，尤其是刚刚打退西秦的侯爷，该有的流程还是不会少的，甚至更加礼重。
“爱卿，这次粮草没有及时押送至赤虎，朕已经让兵部严惩了那些贻误军机的押运官。”
北齐皇帝李敏霄在位三十四年，虽早已经过了天命之年，鬓发斑白，可深邃的眼睛仍然颇具神采。
原本这件事情，皇帝不想主动提的。
不过，程啸虎亦不想忍气吞声，他的确不想惹皇帝注意。作为一军主帅，胜负难知，但没必要的牺牲着实不需要，程啸虎想起在萧临风来到赤虎之前，那些因为没有援兵，粮草而白白丧命的士卒，程啸虎是记得的，更是有脾气的。
皇帝解释了一番，举起杯子，摇晃了杯中酒，话锋一转：“不过，爱卿能在此绝境下一转颓势，反败为胜，着实不易啊！”
程啸虎从榻上站起，举杯道：“全赖陛下天威！”
皇帝把酒杯放下来，嗤笑了一句：“天威？爱卿一任将侯，于战场上出生入死，也信这个？”
程啸虎酒杯举在半空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朕也知道，这天威摆在这天离或许有用，可一出了京城，天威就看你们这些大臣的心情啦。”
说者并非无意，听者更是有心。程啸虎置酒杯于桌案上，欲躬身一拜，被皇帝给截下来：“哎，爱卿，拜什么拜，朕就这么随口一说，无需在意。”
程啸虎诚惶诚恐，躬身道：“陛下可随心，可做臣子的却不可随意。”
这位精明的皇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大臣，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敲打，又重新举起酒杯：“爱卿，朕与你喝了。”
“谢陛下！”程啸虎一饮而尽。
“如此说来，这次大败西秦，这位出力最多的竹君子萧临风现在在爱卿府上。”
程啸虎此次前来述职，自然要把立有首功的萧临风详细地进行禀告，一方面避无可避，迟早是要说的，另一方面，萧临风也是拜托了自己。且不论萧临风本身立有大功，就算是没有，程啸虎胡诌几句也要表彰他一下。
果不其然，皇帝对萧临风确实印象深刻，又开始询问起萧临风的情况。
“正，客居我府上。”程啸虎老老实实地答道，原本以为皇帝会在更正式的场合询问，却没想到寥寥几句又转到了萧临风身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皇帝如此的重视，可以让萧临风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却也可以给萧临风带来更多的麻烦。在朝，在野，会有很多的人关注这位竹君子，想巴结萧临风的人有，想陷害萧临风的人可能会更多。
“天下四君子，北燕的两位，西楚的一位，均已出仕，而且颇有大气象。现在朕观这位竹君子所行之事，恐不下于其他三位。”皇帝赞叹了一番，随后盯着程啸虎，“所以，爱卿做得可不周到。”
程啸虎拱手道：“请陛下赐教！”
“如此才学，岂能客居他人府邸，怕是让天下人笑北齐怠慢名士，朕便赐给萧临风一座府邸，以作驻足之地。”
这不是因为萧临风的军功而赐下的，仅仅因为其“竹君子”的名号，或者说是开胃的前菜，待到正式的军功封赏一定只会更多。
饶是如此，从程啸虎的角度来看，有些过了。显然，这位老谋深算的皇帝另有所图——作为天下名士，萧临风没有一上来投身在朝堂，或者说天子门下，而是跑到了赤虎军去建功立业，说是投名状，可投的是谁的名，不同人有不同的解释。
至少皇帝心里不舒服，可也拿捏不了刚刚建立军功的程啸虎和赤虎军，更拿捏不了此刻还是白身的萧临风。
说来有些好笑的，可有名气的人和没名气的人，不管怎么说，待遇上确实有点区别的。没名气的，皇帝不会关注你，可看到了，要整治也很容易。有名气的，皇帝一眼就见到了，拿捏要有分寸，可真要动一动，就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族诛——用不了你，那便杀了你，以及跟你有关的人。
因此，心里有疙瘩的皇帝必然要把萧临风拉到自己这一边，一栋像样的府邸肯定是少不了的。
萧临风一旦住进去，不论与赤虎军，程啸虎有何情义，总会割裂开一点，而亲近于皇帝。
当然，皇帝也可借此观望一下萧临风——搬进去，迟了，慢了，总是会有点问题的。
对这事，萧临风其实已经预测到了，也私下里和程啸虎谈论过。
因此，面对这皇帝心血来潮的赏赐，程啸虎是有准备的，心里暗暗佩服于萧临风的谋算，可面色不显，高声大呼，替萧临风先行谢恩了。
“当然，想来萧临风这样的名士也是重情义的，必定不会忘记爱卿的提携，推举的恩情。”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似有弦外之音，可又似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程啸虎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因此倒也没说什么。
程啸虎马不停蹄的进宫述职，姿态也摆足了，皇帝再怎么疑忌，也不会时时敲打。
近年来，身体倦怠，胃口也不好，只是吃了稍许口，这位老皇帝便慵懒地倚靠在长椅上，和程啸虎聊起了家常。
“听爱卿说，剑雪也上了战场，立了战功，这真是将门虎女啊！”
对于程啸虎这样的重臣，家中子女几何，皇帝还是清楚的。当然也是因为程啸虎的家庭结构也够简单，起于微末，没有望族的旁枝末节，而且程啸虎自长兴王殉国后，程啸虎更是收敛了许多。
这才是君王最喜欢看到的。
“陛下，这倒是别提了。”面对皇帝的称赞，程啸虎干笑了几下，面带苦涩，惹得皇帝不由好奇心大起，程啸虎也不关子，诉苦番地继续说下去，“之前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央着，求着要去战场，也是师从名师，自幼习武。可真到了战场，杀了三个人后，便吓到了，连着两三天不吃不下饭。”
这倒是趣事，尤其感怀到程啸虎话语中的苦闷，皇帝哈哈大笑，似乎很开怀。
另一边，闷坐在家里的程剑雪不由地打了一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暖和得很，便立马想到有人在说自己坏话，嘀咕道：“不会是萧临风吧！？”
程剑雪万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把事情扣到了萧临风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