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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羽林军盔,阳祯立在窗边深吸一口气,以决然的神态面对着那群外乡人,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在他想来,身上这副皮囊的原先主人,如果面对朋友都陷入危境,是肯定不会独自逃生的。因此他索性舍命陪君子,就算是落得个大魏一日游便下了黄泉,那也是把该给的东西还回去而已。说不定自己的灵魂,还能回到上海滩的霓虹夜市中,再度过上有手机、有电脑的现代生活。

其实两个伙伴之前的表现,让来自后世的阳祯很是失望,那不是他心目中京洛子弟兵应有的样子。但是就在方才,二者拼命保全的态度,让他触动了心中的柔弱面。他第一次实打实地接受了这群朋友,真心愿意与之同甘共苦。披了这么久的平民衣衫,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羽林军的认同感。

“小子,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快些离开吧!不然的话,我过会会将你们个个丢下二楼,把洛阳街头的灰尘吃个饱!”那位高三郎打量阳祯着看了许久,双手举轻若重得控制着挣扎的卫仪,满脸凶恶得警告道。

“他俩是欺辱良善,咎由自取。你没有带头作恶,不必共罪。快走吧!”外乡人中的年长者,倒是一脸温和得劝道。

“岂有一起来饮酒,却如老鼠般孤身逃窜的道理?我等即便身手不敌,也绝不会辱没羽林的威名,任由处置便是。”任凭如何软硬相劝,阳祯仍旧是打定了主意,整了整身上的衣襟沉声答道。

“你呢,若是我们放你去疗伤,如何?你们这三人中,总得留个报讯的,省得没人知道身死何处、死于何因。”高三郎笑了笑没有再劝,反而是又望向了伤重难起的田端,点着下巴示意道。

“哈哈哈!死生有命,我岂会选择苟且,而丢下袍泽?你们尽管处置便是!但是我要警告一句,但凡给我几个留下口气,他日必将寻遍天涯海角来复仇!”田端怒极反笑,勉强支撑直了身子,端坐在席案前不闪不避。就算是今天点背,不是那贼人的对手,可他也绝不愿意屈服妥协。身端气正,正如其名。

“无妨,大可以再来冀州,寻我等报仇便是!渤海高氏,从来没有怕过谁。”最年轻的那个外乡男子,闻言也冷笑着代兄答复。

“既然如此,可敢报上你们的姓名,好容日后继续争高下?汝等既然披着羽林的甲胄,难道是鲜卑胡儿吗?”高三郎没有急于动手,反而是微笑着再度追问道。因为家中的观念使然,他对胡汉之分十分重视。

“我是堂堂齐国田氏之后,哪来的鲜卑不鲜卑!老子的祖先可是当过齐王的,你们高家当时不过是齐国的臣子而已,也不知道哪来的猖狂劲!”输人不输阵,田端轻蔑得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神色。

“什么渤海高、渤海矮的,咋不叫渤海胖瘦呢?我可是长平侯卫青的嫡系后人,历来是中原的华族,哪会和汝等卑族为伍?”上半身悬在窗外的卫仪,也努力挣扎着半个头来,朝着对方咆哮使劲道。

“长平侯要是知道有你这种丢人的后人,那可真的是要从冢中惊坐而起了!”外乡姑娘听到这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其他几人虽没有这么夸张的表现,可也是掩饰不住脸上的轻蔑,均是深有同感。

“你们安敢辱及先人,士可杀不可辱!”听到这番嘲弄,卫仪更是气得近乎疯狂,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反击,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的好兄弟“阳祯”。以此人之前的表现,完全是个习惯于欺负百姓,却没啥真本事的勋贵子弟。哪里看的出来其内心深处,还有这么凛然不可侵犯的一面。

“卫郎君莫要动气,我替我家妹妹,向你道歉。”正在这个时候,高三郎忽然放开手后退几步,收敛了神色郑重说道。

正拼命扑腾着的卫仪,连忙顺势跃回了房间。不过见到对方的神情动作,他也是疑惑万分,一时不知道是何缘故,迟疑着没有继续争斗。坐在席间的田端,站在窗边的阳祯,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我乃渤海高昂,字敖曹,家中行三。此次来到京洛,不仅见识到了都城的繁华景象,也结识到了诸位仗义刚烈的壮士,真是开心之极。来来来,休要嫌弃此桌狭小,我请各位共饮一醉,以压虚惊!”那外乡壮汉,转而是春风满面得走近几步,不由分说得扶起了田端,并招呼着其余二人道。

他的几个同伴,也都知道了其想法,连忙回到东首收拾好坐席,将方才还恶斗纠缠的敌人,笑脸相迎得请入席间。这番举动做得毫无迟疑,倒是仨个手下败将一脸尴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能懵着落座。

“店家,去把酒菜再端些上来,砸坏的东西我们赔付!”高昂刚刚坐下,又朝着楼梯口的酒肆主人招呼道。原来那张家妇和张十五瞧了半天热闹,最终却目睹这样始料未及的结局,都是愣在那不知所为。

“对,上酒,把这些全都记在我们营的账上!”田端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急忙随之吩咐道。刚才他有多么的不屈,现在就有多么的担心,生怕自己这群本地人,反而丢了京城的脸面和气度。

“还有,以后这几位来吃饭,全都算我们营的,一并由军中月底结账。”两人争着,卫仪也不甘落后,还更进一步得要求道。

“是,是!”张家妇听得匪夷所思,不过好歹闹事已结松了口气,轻笑着答应了。

双方继续客套几句,又开始互相寒暄起来,仿佛根本没有方才的余恨,个个都瞬间变得眉开眼笑,犹如多年好友相见似得。看到这群变色极快的家伙,阳祯是惊得一愣一愣的,但也只好有样学样得互相客套着。他哪里知道,对方几人是游侠习性的爽朗,己方二友是市侩城府的深沉。

不过听了高昂接下来的介绍,他们也是心有余悸,暗暗感叹还好没有拒绝和解好意。这几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渤海高氏,而且是其中的嫡系子孙,不是田、卫二人的“族谱追溯”可比拟的。这个东汉以来因袭数百年的门阀,是在当地拥有无数良田房屋、万家部曲私兵的顶级豪强。其族中位居刺史、太守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行人中,还有老大高乾字乾邕,老四高季式字子通,那个姑娘则是五妹高霁月。他们的父亲高翼,不甘心以族长之尊屈身于鲜卑朝廷,所以拒绝了仕宦在家中闲居。高家长期在当地编练乡勇、选拔壮士,遵循魏晋以来的坞堡制度结寨自保,朝廷的法度很少能够影响。尤其是这几兄弟,秉承着两汉游侠的风气,常常召聚门客、四处劫掠,当地的百姓大多都更听从于其命令,而不是什么所谓县令、太守。

“昂马槊绝世,左右无不一当百,时人比之项籍。高祖因之,遂成霸业。重以昂之胆力,气冠万物,韩陵之下,风飞电击。”正当同伴们都听得入神,阳祯那看似平稳的神情之下,已经是心潮翻涌。他默默暗诵《北齐书》中的评语,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这么偶然,就与后三国第一猛将在此相遇。

“这次来洛阳,其实是看我家二郎的,他就是在太学中受业。所以方才看到你们欺辱儒生,敖曹他本就是一贯的洒脱好斗,见状实在是没能忍住脾气,故而有所得罪。”大致解释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后,高乾还是十分礼貌地作了个揖,起身朝几个新朋友道歉。他是大族的嫡长子,有着良好的家教熏陶,比弟弟们多了一份风度。

“嘿嘿,我不太喜欢诗书,确是对他们失了尊重。”卫仪连连摆手,也客气得回答道。

“正当如此嘛!其实我也常劝我那二哥,既然多年学业无成,干嘛还赖在着不肯回冀州,非得和那群书生为伍!男儿当横行天下、自取富贵,怎能端坐在书堆之前,当一个皓首穷经的老博士呢?”高昂闻言一拍桌子,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爽朗的冀州汉子,一旦是打开了话匣,那是真的如黄河滚滚流,不止其所止。

几个人越是交谈,越是感到甚是相得。无论初始时有多少真心实意,可是到了后面双方的确是尽释前嫌,在推杯换盏间恩仇泯然。那张十五也忙活着不停上菜,把髓饼、酪浆等等新鲜的珍馐美食,铺满了整个桌面。挤在狭小的东首小桌上,一群人分享者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吃得是津津有味。

“这,这不就是加了点蜂蜜的烧饼吗,有什么好吃的?”阳祯拿过一份髓饼,在手里把玩了半晌后,尝了口很是失望。享用过各类美食的他,实在难以理解当时人饮食的单调乏味,感到无处下筷。其实这种髓饼,乃是胡饼的一种,才从中亚地区传过来不久,堪称当时的进口食物。就这么简单的蜂蜜饼,都风靡了整个洛阳数十年。

“饮到黄昏,不醉不归!”逐渐熟络后,卫仪浑然解脱了自己,嬉笑着提议道。

“不醉不归!”众人的附和声中,阳祯苦笑着暗自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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