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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暗灰色的,就如同毛坯墙上浸了水的水泥;荒野里的树是黑灰色的,黑灰色的树枝像虬龙一样盘结成曲曲弯弯的样子;山沟里的河水是青灰色的,青灰色的河面上没有一丝波纹。河上却有一座桥,桥的两边挂满了老藤。藤是枯黑的老藤,枯藤枝枝蔓蔓挂在黑灰色的老树上,枯藤老树织成的网眼里,陈忠民父女就像刚被捕获的鱼在其中撞来撞去找寻着活命的出口。

陈忠民眯缝着眼睛聚着光,也只能隐约看见周围的乱石、荒草、枯树、沙砾。乱石荒草影影绰绰的,就像不怀好意的劫匪让他心惊肉跳。但陈忠民眼见前边不远处的一条小路却泛着耀眼的白光,这条白色的小路曲曲折折蜿蜒向山沟的深处。冥冥之中的感应,陈忠民清楚地知道山路尽头是他白天思想晚上念叨的家乡。陈忠民的老家叫陈家村。

陈忠民是为了找回一个自己看中的盆景迷失的。陈忠民记得那是一个相当名贵的盆景,盆景里雕梁画栋轻烟缥缈,还有鱼鸟在云雾里自由翻飞。花盆的位置距离家门口不远。最后花盆找到了,家却在回头的那一刻消逝了。

陈忠民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今天离家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父女两个只在旷野里转来转去。旷野里没有村庄,没有家乡。现在,陈忠民的衣服肮脏地不能闻,女儿的头发沾满了泥土如同一把乱蓬蓬的荒草,流落野外的日月已经把陈忠民妇女吹晒地如同面目全非的野人了。

这条泛着白光的小路,在陈忠民眼里就是一根救命的柔韧的细绳,他希望这条细绳能够支撑住他的体重。陈忠民的体重有一百七十斤左右。就在大约一分钟之前,陈忠民坚定地认为有一条路是通往老家的,然后这条路就出现了。这条路应该是陈忠民在头脑里挣扎出来的路。陈忠民害怕这条路稍纵即逝,于是不顾一切地顺着它冲进了荒无人烟的山沟,战战兢兢的女儿拽着他的衣襟拼命跟上唯恐被拉下。四下里荒无人烟,她落下,没有活路。

陈忠民用一口气冲到了山沟的尽头,但那个应该出现的村庄没有出现,刚才那条路也也断了。陈忠民脑子里的印象老家就在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上。更严重的是不仅陈家村没有出现,回家的路上又加进了好多陌生的地方彻底拉长了回家的路径。这明明白白的回家路,走着走着却越来越远了。

不知所措的陈忠民在风中彻底凌乱了,凌乱地就像女儿的头发。没有家的陈忠民就像没有了魂,他此刻的心情也仿佛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水里。

陈忠民心里急得想飞,可突然绵软的步子怎么鼓劲都跟不上脑子的想法。好不容易迈出了一步,却一脚踩空坠下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沟。陈忠民的身体在空中像一片树叶往下落,风在耳边轻轻地刮,终于距离幽深的谷底不远了,谷底里似乎有蛇、蜈蚣在看着他。陈忠民拼着命一挣扎却从梦中脱身出来了,这时他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睡衣裹在身上湿滑冰凉。

陈忠民坐起来起来脱掉睡衣盖上被子,光着身子的陈忠民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下身,床咯吱响了一下,声音却被黑暗迅速吞了下去。

刚入睡,陈忠民又开始做梦了,这一次梦的起点在高平县城的车站小学。陈忠民清楚地记得当年参加高考的考场就是车站小学。车站小学在高平县火车站附近,校门在道北向南开,校门距离火车道就是50米的距离,火车道旁边的台阶是用水泥砌的,没有泥,不像村子里的巷道一下雨全是泥,等陈忠民走到学校,他穿的布鞋就湿透了,脚特别冷,冷的他打哆嗦,城里就是好,大马路也是水泥的。

去车站小学看考场的路就在铁道北边挨着火车站的看台,这条石子路和铁道平行,陈忠民他们沿着这条小道说说笑笑向车站小学走去,突然一声长笛,从南边的白烟中冲出了一列火车仿佛脱缰的野马从他身边狂奔向北边,陈忠民感到火车好像是从他们身上碾压过去似的。这列火车特别长,车轱辘在他眼皮子底下足足“哐哧”了有三分钟时间才停止。这是陈忠民第一次进县城并第一次见到了黑皮火车。有人说拉人的火车是绿皮的,黑皮的火车是拉煤的。

看完考场他们就回到了县招待所,安排好住宿,班主任何老师为了他们放松心情,特批他们在县城游玩一个小时,陈忠民他们一听就像放风的犯人遇到了大赦,三五成群地冲出了住所的大门。陈忠民他们来到了大街看到了县城里的楼就是比老家的房子高,他们算是见识了城里人的高档的生活环境,心下很羡慕就像长了很大见识似的。这一刻,陈忠民就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成为城里人吃上商品粮,我一定要让大家都看得起我和我的父母!

县城也看了,火车也见了,剩下的就是高考,只有高考成功这一切理想才能实现。陈忠民心里还是有数的。回去后,他好不容易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准备好好休息养好精力参加第二天的考试,不料刚闭上眼睛,隔壁的一位女同学却因为压力过大“呜呜”哭个不停搅扰地大家禁不住唉声叹气。几名女同学起床帮着老师给这个女同学宽心,这个过程持续到半夜,这影响了陈忠民的考试状态。第二天考试的时候,陈忠民瞌睡地总是打盹,但他环视竭力调动起全部的脑神经组织来进行思考验算,可是脑子黏得就像灌了浆糊,那些数学公式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套,陈忠民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但他并不恨哪位同学。

正在做梦的陈忠民已经四十多了,四十多岁的他早已把数学上的定理公式忘得只剩下yy=z了,梦境反映的不仅是他的考试状态,也是他现在的状况。当年上高中的时候陈忠民的数学就一般,虽然一般,但梦中考试的陈忠民不敢放弃。陈忠民记得老师说过,不能交白卷,高考的原则是零分不录满分不舍。何老师在来之前反复叮嘱,数理化改卷是按照步骤给分的,答案不对,如果步骤正确也能得分,你们千万不能放弃,要尽最大努力能得一分是一分。陈忠民遵照老师的办法把要运用的公式定理写在了卷面上,他写的很工整很认真,估计阅卷老师看了印象应该不错,然后他想象阅卷老师多给了他几分。

最后公布的数学成绩,陈忠民的分数低得没办法给人说,别人问他,他只是笑笑不说话。问的人一看他的表情就不再问了。数学拉了陈忠民的总分,他的总分和高考的录分线差了一大截。看到分数,陈忠民一个人的时候大哭了一场,但老师认为他这一次考试没有发挥好,发挥好了完全可以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病希望他来年继续补习。陈忠民思来想去没有第二条路,最后还是咬牙留了下来。陈忠民的理想是西京财经大学,听说财经大学毕业的学生一般会分到财政局。财政局是管钱的单位,财政局的福利待遇最好,家里没钱的日子陈忠民可受够了!

又开始了一年拼死拼活的补习。补习其间除了吃饭睡觉陈忠民几乎没有离开过教室,憋得不行了他才去一趟厕所。一堆一堆的,简陋的厕所那个脏呀,几乎就没有他下脚的地方,这样的厕所以后也多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当年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一想起来他就想吐。除了要认真学习,补习生的身份也让他感到抬不起头,所以他不愿意见人,他觉得他们补习生坐在一个教室哩就是最好的庇护。

梦里的第二年,考试更没有感觉,陈忠民还是什么学校都没有考上!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他的自信心彻底崩溃,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天底下最笨的那个人了,由此产生了严重的自卑心理。陈忠民终究回到了陈家村当起了农民!做农活也有技巧,和他同龄的人初中毕业小学毕业就回到了地里,和他们相比较,陈忠民现在成了小学生,他们就像高中生。这个时候有单位来村里招干,但总被有点关系的人抢走名额,像陈忠民家这样的黑板头就没有机会。伯父陈恒义建议他去当兵,陈忠民说他的视力因为长期看书早都近视了,单这一条他都过不了关,陈恒义听了长叹一声说那就没有办法了,你就认命吧。

一次次希望最后带来的都是伤害,伤了他的前途伤了他的自尊,自尊的伤害大于对前途的伤害。陈忠民被抛到天上又摔回地上,来来回回,他已经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了。

陈忠民内心熬煎地不行,但村里的人对他回到村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他们见了面仍然笑呵呵地说你毕业了?也没有歧视他这个新农民,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个农民,如果他真的考上了大学当了兵他们才觉得是意外哩。村里人对他仍然是万分的欢迎并把他这个知识分子高看一眼,有时候还让他分析一下天下大事。但陈忠民自己迈不过那个坎自卑地不行,有时候总觉得周围的人在可怜他同情他甚至冲着他冷嘲热讽。

对他最不客气的是父亲陈恒茂!陈恒茂看见他干活笨手笨脚的样式,就会毫无顾忌地把他骂来骂去。有时候周围的人很多,他也不给陈忠民留面子。陈忠民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他觉得已经没有自己活的路了!老父亲还说出去要饭不用干活,你不想干了就出去要饭!陈忠民是爱脸面的人,要饭!打死他也不会。

绝望的陈忠民爬到了高高的山崖上,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望望天空希望有奇迹发生,可是没有奇迹出现,天空只是铁青着脸一如往常。活着终于没有什么意思了,陈忠民闭上眼睛一跃而下,但一跳下去他就后悔了。幸运的是,陈忠民下落的身体被树枝挂在半空死里逃生遂了他的心愿。可是不上不下的他禁不住心惊胆战!

老婆对着陈忠民的耳朵喊了一声起床吃饭,陈忠民这才从绝望中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刚才做的是梦,这样老婆算是救了他一次。知道是梦,陈忠民感到很庆幸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最近几年,没有那个晚上不做梦的,而且把高考、找家做成了连续剧,梦里的有些场景就好像真实的存在一般。恍恍惚惚之间,陈忠民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梦,但眼角的泪珠分明有些沉重。

西京市水木年华住宅区深处,陈忠民的家掩映在密密的竹林和夜色之中。

一共三个单元三十三层,陈忠民的家在二单元十六层,这是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当年买房的时候,陈忠民说太大了,图这个虚荣干什么,就这么几口人,我可不打扫卫生。但爱人说你不懂,就要买大的,大了好。老婆的理由是两边老家的人都多,逢年过节来人没有地方住怎么办,有孙子了怎么办。事实证明老婆的确站得高看得远,逢年过节的时候,就这四间房都不够。一到这个时候,陈忠民就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有了房子陈忠民就把父母接到自己家里住了,好像这个房子不是给他买的而是给父母买的。父母不来他说你们要是不住我住在里面一想你们住在乡下的破房子里我就亏得慌也睡不踏实。母亲说没人说你你怕啥,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但母亲最后还是来了。来的时候母亲给村里的姐妹说我娃叫我住他的洋房哩,不去还不行,娃一个劲的叫哩。村里的姐妹说你终于享上你娃的福了,没有白疼你家老二。去吧,住不惯了可回来么。父母来了,陈忠民好茶好饭供着唯恐二老不满意。

但母亲来了以后一看就说这房子太小了,说他们的房子比老家的宅院小多了,不宽展,房顶太低,低得就跟鸽子窝一样,就是上茅子方便,不用倒尿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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