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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如流水，在王东升急切的期盼中，填报志愿的日子总算到了。
填报志愿最令人忐忑的是如何准确估分，还要参想去的大学历年的录取分数线。
而这些，王东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高考分数就不用说了，语文130分，数学92分，文综243分，三门加起来是465分。
现在的变数无非是在英语上，上一世英语成绩只有45分，这次有了命运加持，王东升估计保底也有一百二十以上。
这样算下来的话，他的高考成绩应该会在590左右。
而那一年的一本录取分数线在只有560左右。
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上一所一本大学了。
此时，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说着话，热闹的很。
虽然才分开两三天，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次见面后或许就是永别，往后的人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趁着最后的时光，大家仿佛都有说不完的话。
王东升打眼望过去，一张张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高三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很多同学十几年间王东升都没机会再联络。如今重新相遇，王东升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想要走过去一个一个打声招呼，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不知该讲些什么，甚至有些人都叫不出名字了。
“老法过来了，老法过来了。”
忽然，教室外有同学大呼小叫着冲进教室。
所谓的老法，是王东升的班主任，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真名叫法允梅。
她个子不高，但是体重却不轻，差不多有180斤了。再加上她皮肤有些黑，面相看上去还有点凶，批评起学生来更是毫不留情，王东升依稀记得有很多女同学曾被她训斥的痛哭流涕。
所以一些同学私底下给她起外号，叫“河马”。这即是对她形象的生动反馈，也是学生们对她不满的一种发泄。
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是学生们尊敬的永远都只是那些秉持“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无私奉献的老师。
在学生们看来，法允梅配不上。因为她顾及自己的利益远远多过学生。
作为高三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她太不负责任了，她在校外偷偷开了辅导班。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辅导班渡过，很少操心班里的事情。
即使在学校，她关注的也只是个别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学生。
整体而言，法允梅说不上有多坏，但是她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让学生对她有尊敬。
王东升也曾经骂过她，对她的所作所为多有微词。但此时却对法允梅有不一样的情绪。
王东升毕业多年后才知道法允梅有一个十八岁大，和他一样年纪的儿子。
只是她的儿子患有白血病，此时已经开始化疗了。从发现病情到离世，中间只有短短的五年时间，生命枯萎在花儿一样的年纪里。
直到那一刻王东升才恍然大悟，原来她那么努力的在培训班拼命，甚至置自己的职业道德于不顾，都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一份生的希望罢了。
回家乡工作的那年，王东升曾偶遇过一次法允梅。
中年丧子的打击已经让她苍老的不成样子了，脸上再也没有曾经的凶悍模样。
……
王东升此时就在教室门口附近，看到法允梅走进教室，主动迎过去打招呼。
虽然儿子已经开始做化疗，耗费了她很多精力，但此刻的法允梅却表现得若无其事，脸上竟然还有少见的微笑。
“老法，来的挺早啊？”
看到法允梅两手空空，又忍不住问道：“咱们的志愿表怎么没带？”
王东升虽然出身于农村，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他一米八的身高，相貌堂堂，胆子也特别大，在任何场合都不怵场。
学校有什么活动他都能积极参与，并且为班级挣得不少荣誉。再加上在班里成绩也算不错，所以他和各科老师关系都不错，闹起来的时候称兄道弟也是有的。
何况此时已经毕业，王东升在教室里喊一句“老法”，他一点也不觉得突兀，更不担心惹法允梅大动肝火。
“熊孩子，老法是你叫的！？表我一会再去领，你急啥呢？”
果然，法允梅虽然骂了王东升，但脸上却带着笑。
说着话，又开始赶起人来：“去…去…，都先坐到自己座位上去！”
法允梅一边撵着站在过道上的学生，一边往讲台上走。
法允梅的话的确好使，原本还有些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起来。
法允梅走上讲台，环视了一圈，脸上带着笑朝学生们问道：“大家高考完什么感觉？”
“不用学习了，爽！”几个平常就活跃的男生扯着嗓子嚎起来，顿时惹得班里人都笑了起来。
法允梅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久，她才用有些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同学们，填了志愿表就意味着大家和高中说再见，也就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在这一年里，你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就会有多少收获。你可能会上本科，也可能会去读大专，甚至直接就出去工作了。
不管怎么选择，你们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一定要记得，高考结果并不是你们的最终人生结果，你们还有很多种可能。”
王东升的座位有些靠后，却依然能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到法允梅渐渐发红的眼睛，泪水已悄然而下。
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是儿子的病情带来的压力，法允梅忽然低下了头，一只手摘掉眼镜，另一只手拭去了滴下的泪水，随后两只手一起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班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显然法允梅的情绪失控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法允梅才重新戴上眼镜继续说道：“老师要在这里跟你们说句抱歉，这一年我对大家的关心不够，对不起了同学们。”
说着话，她朝班里的同学深深深的鞠了一躬，久久都没有抬起身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同学们再见。同学们，珍重！”
“啪啪…”回应她的是学生们热烈的掌声。
“老法，我们不怪你。”
“谢谢你，法老师！”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所有的学生都跟着喊起来。
大家一边拍手，一边整齐的喊着：“法老师，谢谢你！”
“法老师，谢谢你！”
……
法允梅去教务室领志愿表，教室里说话声又开始响起来，并渐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老法有点不正常啊，竟然还会给咱们道歉？我怀疑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是啊，关键一直凶神恶煞的她竟然还流泪了…”
“这是真情流露吧。要分开了才知道老法也是多愁善感的人，弄的我也有点想哭…”
显然，法允梅和往日迥然而异的状态，给了同学们很大的冲击，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