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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人刚见到铃大人撑船了?”

冥河桥头,向来安静的渡口聚着一群艄公。冥河单调至极,因此但凡发生点事,都会引来一阵议论。

交班的年轻艄公与库勒窃窃私语。库勒揉了揉昏花的眼,“铃大人不是早就不过问渡灵之事了吗,什么玩意儿惊动了九渡艄公?乖乖,神魔渊又有什么东西跑了?”

“嘘!”年轻的艄公有些紧张。“听说铃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小心点!”

“想啥呢你,”库勒摇着桨,哈哈一笑,“就我们这些小鬼,也想见铃大人动手?”

“话说当日,我听闻了烛君的悬赏,便从千里之外赶回达慕兰城。”芸娘诉说道。“但我并无十足把握,能在三局之内赢过他。就在此时,有一术士突然求见,说可为我卜算。”

“你可记得,那术士是谁?”

魂魄费力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说来奇怪,当时我觉得术士十分相熟,并无防备,可过后竟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身靛蓝的衣袍,似乎带些异地口音,非达慕兰本地人。我本不信卜问之事,但是……但是实在担忧此局结果,就告诉了他我的生辰和真名。”

“将生辰真名告诉术士,这恐怕是你后来体质衰弱的原因之一。”艄公淡淡分析。

“那术士为我卜了一局,说今晚开局,必能有胜。但是此时有窥天机,他嘱咐我不可告诉外人,否则将有祸患加身。而后果真如他所言。”芸娘忆起旧事,不禁带了一些波澜,但这波澜也被死生大限所冲淡。“此后我与烛君大婚,那术士还为我送了一份贺礼。”

“那便是共命棋谱了。他们想以你的猝死和烛君的愿力为引子,不断吸收对弈者的精气,打开地界之门。”艄公拂袖,似乎已经了然。

芸娘看出他将撤去,躬身再拜,冒险求肯道,“既然如此……那烛君……日后可还会被觊觎?大人!阿烛他时常和我谈起你,一直很是牵挂。求大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魂魄颤抖起来,没有说下去。因那浮空的少年,眼神冷彻而空洞。

“以后?被觊觎的就是别人了。”

寂静的棋室内,青池仿佛听见了雨声,惜别一般地落下。

首先醒来的是零,他面色苍白,只道了一声“结束了”,再次合上眼,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一般。

青池立刻上前扶住他。零动作有些不协调,就像穿了一双不合身的新靴子那样,周身却散发着逼人的寒意。“共命已断,盯住棋谱!”

他的话语很轻,却有不可违抗的力量。

青池立刻了然。此时芸娘和烛君的共命之局已经终结,但被束缚其中的煞气将无处可去。她唤来雪猎。

白狼一抖鬃毛,应声上前,清啸一声,咬住了那不断溢出煞气的通灵棋谱,然后张口吞入。

“??”青池看着它囫囵的动作,十分担忧能否消化,顺便上前撸了几把毛,探测白狼的气息。

“噫,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白狼呜了一声,表示回应。她这才想起,永生魔物不同于其他,既然内置了半成型的墟洞,莫说煞气,连裂解魂魄都不在话下。这才放松下来。

棋楼内翻涌的煞气也终于平息。

零似乎还没有恢复行动力,她将少年背起,蹒跚地向棋室外走去。然后想到曾经在离开落日林时,她也是这样背着他,试图跨越阴阳的交界。

一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越过屏风的瞬间,她感应到烛君的呼吸正在逐渐恢复。而他面前那张半透明的棋谱,竟然变回了当初他们打包时揉皱的空白模样。

天意茫茫。

长夜之后,烛泪已经淌尽,叹息似的化作一道白烟升腾,满室弥散开熄灭的蜡灰气味。曾经在少年灵魂中疯狂燃烧的业火仿佛终于融合了雨露,不再躁动。

的确结束了。她对着屏风之后的空座椅,心中默念。

芸娘,一路好走。

走出室外,青池立刻通知仆役和医官来看烛君的情况,然后一一揪出受到不明精神控制的侍卫。零和她交代了芸娘的秘密,他们在存放棋谱之处,找到了那个术士送来的贺礼。

那是一个暗红的丝绸包裹的锦盒。青池甫一打开,便发现了锦盒还有一层暗格,其中放着一颗散发煞气的冥石,正是阵眼。

“‘重复’具有力量。”少年虚弱地低声道,“用渡棋来引出地界之门,还真是讨巧。再加上‘共命禁谱’,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城主能够办到的。”

“你的意思是……”青池终于想起曾经与式微巡察墟洞时,形色诡秘的司祭。“上祭院的人?”

待她返回,医官惊讶地宣布烛君虽然虚弱,但已没有生命危险。

烛君被抬离棋室的时候曾经短暂的醒来。模糊中他看到了女孩青蓝的眼。

“等等……”他勉力抬手,喊住了青池。“……告诉零,那个赌约我赢了,我真的遇到了……见识过那样的境界,也就……没有遗憾了。”

胜负并非渡棋棋手的最高境界。渡人渡己,才是渡棋最理想的目的。然而在这个“天意”之谱,亡者去,生者归,竟然完成了一场阴阳双渡。

青池哑然。烛君果然还是那个烛君。刚刚苏醒,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

但她不知零的打算,没有戳破真相。“你还气虚体弱,勿要费心,先去歇息吧。”

然而她竟想不到,这是烛君最后一次提起零的名字。

安置了零之后,青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提着铜灯,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

她看到孩提年代病弱的烛君,由家仆扶持着,在一间神庙的别院休憩。院外锣鼓震天,大约是一场举城欢庆的典礼。

同时她看到了灰衣的零,正在隔壁一棵大树下摆弄竹签搭成的楼阁模型。她不知道是烛君的梦出了差错,或者是零从来都维持着这个孩童的外形。

零的游戏看似漫不经心,却像是顶着某种宏大的宿命作出小动作。只见他轻巧地摘走不承力的竹签,逐一放在新的位置,于是那神楼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甚至焕发了生机。

没有增减,没有得失,不多不少一切刚好。但楼台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变幻了起来。青池和烛君不禁都看痴了。

年少的烛君蹩脚地想与他交友,却遭到了零的拒绝。

“这不是你该玩的东西。现在的你,还控制不好力道。”

青池幡然醒悟。烛君是身负“神志”之人,也会因为神志而失去了平衡,引来灾厄。而零的那份“礼物”就像他手中自如操控的竹签,虽然来是空白,也终结于空白,却将烛君扑火的生命轨迹变幻了摸样,终于没有酿成地门洞开的大祸。

“你看明白了?”

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与她一同旁观烛君的梦境。

“大约明白了,但是我不懂。”青池看着对面的灰衣孩童身负绝技,有填山移海之能。“你既然早就计算出一切,为何要用这样大费周折来点醒他?”

灰衣的少年发出叹息。不知是不是梦境的缘故,他显得耐心而和蔼。“你也知道,这世界是由术式组成的。而术式的根本又是什么呢?”

“是识界的语言?”

“那只是表层。”风拂过他的碎发,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识界语言的核心,是造主的意志。无论是什么,都无法违背的至高意志发生。警戒,宣示,审判,这些都是大神的特权,我们小鬼是无法僭越的。但是——”他狡黠地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与烛君记忆中的童的对话逐渐重合。“那些大神非常粗心。哪里富裕,哪里缺乏,哪里变化,哪里矛盾,他们未必能发现。就算有眼尖的发现了,只要这件东西还在,多半不会追究。

小鬼卑微,无所不在,所以通晓一切却无能为力——这是恐怕对‘无所不知者’的约束和诅咒。”零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青池无法想象,无能为力的漫长生活是多么残酷,或许这已经不能被称为生活。

“所以只能先偷取一些,再还回一些。这是小鬼可怜的特长——反正大神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梦境切换了。连天的雨幕敲打着一切。

雨声驱赶了寂静,又带来新的寂静。

她看到因为赢棋而满心喜悦的少年烛君从棋楼上奔下,一路念念有词。“生路七,生门聚——”

他仍然沉浸在渡棋的世界,并且用渡棋的规则照应着现实。这是天才棋者的小秘密,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作训练。这时,他依照自己设定的路线,一路走到回廊,却发现算好的“魂魄生门”之处,刚好堵着一个灰衣的孩童。

那孩童站在飞檐下,一半的身体承接着雨水,正在出神。

“喂,你为何堵在出口??”

灰衣的零转过头,反问,“这凭什么是出口?只因为你来了,这么大长一条走廊,唯独这里就是出口??”

烛君一怔,中气十足地说,“这里是棋院,自然要按照渡棋的规矩。”

“棋院是你的说法。”半身湿透的零镇定自若,“在我看来,不过是可以躲雨的地方而已。”

少年的烛君立刻恼了,却不知怎么反驳,“棋院当然就是棋院!再说,哪有你这样,边淋着雨边躲雨的。”

“因为进不来,”那灰色的少年抬起眼眸,“只能站在‘缝隙’之处。”

烛君虽然受他的气,终于还是不忍,试图将孩童完全拖进屋檐之内。

“什么歪理。”烛君拖着他,终于认出了这个灰衣少年。记忆将这个捣鬼者美化了,“啊,我记得你。”少年干净的眉目中焕发出无悔的喜悦。“上次预言之事,还要多谢!”

“谢我作什么。”灰色少年眸光一闪。“世事增减,早有平衡。我不可能给出更多。”

然而烛君毫不在意他的推辞,只当他再说那个无限神妙的楼宇。“是啊,你这双手的功夫,如果来下渡棋,定然事半功倍!”

“我为何要在渡棋上事半功倍。”

雨声之中,铃声响动。

少年的烛君再次被噎住,良久,他垂下眼眸。那灰色少年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他暂时的得意,映出了某种深藏的担忧。

“先生说我的棋力进境太快了。我怕有一天,再也遇不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在淅沥的雨声中,少年面对恰巧堵在“出口”的孩子,忽然具有了朦胧的预感,“我该往何处去呢?”

零甩了甩头,随意抖落头发和身上的雨珠,惹得烛君忘了后话,忍不住发笑。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灰衣的孩童却主动牵过了话头,“只要你还相信这世上还有更强者,你就能遇到梦寐以求的对手。”

“好啊,说定了。”还是少年的烛君笑逐颜开,不再纠结。“走走,我带你去玩别的。”

两个少年的背影在漫天的雨雾中远去了。

青池了然,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了。只不过烛君从来不知道,他最渴求的巅峰,一直就在他的身边,与他做着无关的游戏。

或许零一开始就知道烛君该如何通向真实,也知道他将如何罹难。但他永远只是这样旁观,绝不动手扰乱。

她醒来之时,日近黄昏。

熔金般的夕阳给窗前静坐的零镀上了一层刺眼的光圈。

那一瞬间,仿佛又什么预感闪过,但她甩了甩头。“烛君醒了吗?“

“他醒了。方才家仆来敲过门。”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告别吧。”

零却没有挪动,仿佛等待着夕阳将他溶解。这反常的安静令青池有些心慌,她走到他面前,看到的只是淡淡的疲乏,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你还累吗?”她握住他的手,试图直视那双透彻灰霾的眼。

“我还好。”零终于试图牵出一个表情,“只是我不必去了。”他笃定地说,“以后也不必了。”

“你在说什么?”青池猛地起身,试图用微弱的身高差施加威严,“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尤其是你,怎么可以不去?他痛失爱侣,又大病一场。”她想起芸娘的的悲诉。“人类不是只有性命,就能存活的。你是他唯一一个不因下棋而结交的好友,他一定有话要对你讲。”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零微微歪着头。“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没有朋友。”

零正直地反驳的时候,恍然令青池想到式微背后那个平淡的剑使。

“你没有朋友?”她心头无名火起。零看到她就要发作,也不想争执,顺着她的意缓缓地起身。

他总还是愿意迁就她的。

“你可不要后悔。”在她背后少年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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