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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深，顾小冥才看到了碧雷之城。
一路上没再遇到妖魔，他对自己灾厄体质的猜想稍微减轻一点。
城市是天地中唯一的亮光，被黑暗衬托得明亮又十分微弱，就像羸羸烛火，一吹就灭。
青色的古老城墙在月光下冰冷庄严，城门如同生铁巨人深深嵌入城墙，城门前面还有三道闸门，只要天一黑，闸门就会落下，一只老鼠都别想进去。
全副武装的弓箭手在火炬林立的城墙上巡逻，远远就看到马车驶来。
顾小冥到城门口的时候，钢铁闸门后一位身穿灰色轻甲的士兵等候多时。
士兵年龄与他相仿，鼻梁挺拔，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侧身倚在墙上，腰后别着两把黑刃飞斧，斧尾连着白亮锁链。
灰铠士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例行公事地询问：“妖魔？”
“人类。”顾小冥镇定回答。
“那只乌鸦呢？”
顾小冥闻言怔了一下，乌鸦使灵确实是妖魔，这个世界对妖魔十分戒备，天黑封城，妖魔从大门进城根本不可能。
“问你话呢！”士兵有些不耐烦。
“宠物。”顾小冥随口瞎掰。
“哪有人会把乌鸦当宠物的，骗鬼呢，证明一下你自己。”士兵拿出一个木头哨子放在嘴边。“哨子一响，结果有两个，好的结果，大门开启，开开心心进城，坏的结果，万箭穿心，天魔铁箭头对人对妖同样有效。”
顾小冥抬起头，看见不下一百个弓箭手探出城墙，拉弓搭箭瞄着呢。
他有些无奈，直接抽出锋利小刀，往手腕上一划，淳红鲜血冒出来。
这招还是从武陵镇茶馆掌柜那学的。
“是人。”灰铠士兵满意地点点头。“乌鸦也要证明。”
证明它是妖魔么？顾小冥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是走吧。”
士兵提前声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觉得我会放过一只妖魔乌鸦，或者是打算帮助妖魔混入城里的叛徒么？”
顾小冥看了乌鸦使灵一眼，后者用翅膀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就像在说：你看看，我说不来这吧。
“算了。”士兵直接吹响了哨子。
哨子一响，乱箭齐发。
“注意隐蔽！”顾小冥对着乌鸦喊道，然后像动作大片里的男主角，一个标准的翻滚动作，钻进马车底下隐蔽，同时抽出双管火铳准备反击。
过了大概五六秒，没有箭矢破空的声音，乌鸦使灵也没下来陪他。
相反，随着轰隆声，闸门升起来了。
顾小冥一脸茫然的从马车底下爬出来，看了看淡定乌鸦，又看了看憋着笑的灰铠士兵，真是尴尬。“怎么回事？”
乌鸦使灵落在他的肩膀上。“主人，他在耍你。”
“什么？”顾小冥头一歪。
灰铠士兵嘿嘿笑着。“只是试探一下，若是正常情况，夜晚你是靠近不了城门的，一进入射程，弓箭手就会放箭。”
乌鸦使灵认同地点点头。
就我傻呗，顾小冥心里不是滋味。
灰铠士兵笑着说：“城主回城就吩咐过，会有一位年轻人带着乌鸦进城，派我在这等着。”
“城主，雷九霄么？”顾小冥把心中猜测说出来。
“没错，他的健忘症让我们这些下属很抓狂，多亏他记得你，不然你早被射成刺猬了，记得有一次，他去铲除妖魔，武器丢半道了，跟着找了一道，最后在解手的地方找到了，得亏最后没误事。”说到这，士兵无奈摇摇头，看起来深受城主健忘的摧残。
这心是有多大啊，顾小冥心里感到庆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挤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灰铠士兵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韩飞斧。”
“顾小冥。”顾小冥报上姓名，然后指了指城门。“我可以进城么？”
“可以，当然可以。”闸门已经升到最高，韩飞斧让了一个身位，让马车能够通过。
在顾小冥驾车经过的时候，韩飞斧眼睛死死盯着乌鸦使灵。“不愧是被城主看上的男人，竟然拥有使灵这种稀有玩意。
被城主看上，这话怎么这么拧巴呢，顾小冥腹诽道。
“我不是什么玩意儿。”乌鸦使灵反驳道，说完歪了下头。“我刚刚说了什么？”
顾小冥摇摇头，驾车驶过三道升起的闸门，门洞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箭孔机关，就算有人攻破闸门，到了这也是有死无生。
随着咔嚓的刺耳声音，身后三道闸门相继落下，最后的生铁城门开启。
顾小冥回过头，透过金属闸门的缝隙，看到韩飞斧牵着马走向城外的黑暗，不禁喊道：“你要去哪，不回城里么？”
“不回。”韩飞斧背着身子挥了挥手。“正是夜深时，美人鸟在尖叫，轮到我出城执行任务，对了，秋膘酒肆在水仙街，沿着大路一直走就能看见。”
美人鸟在尖叫？什么意思。
“多谢。”顾小冥听不懂韩飞斧的话，只能客套一句，驾着马车进城了。
夜晚的碧雷城一片死寂，索性月色当空，古旧的青色石板路反着冷光，两边的木头阁楼就像黑暗中的大树一样林立。
按照韩飞斧的说法，顾小冥找到秋膘酒肆，对比陷入沉睡的城池，酒肆门前挂着一排火红灯笼，灯火通明。
就像黑暗中躁动的野兽，离得很远就能听到里面的噪音。
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内的钱币和一小袋金银首饰。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个有钱人了，上一个世界，他的总资产从没超过五百块。
为了不引起关注，他让乌鸦在外面等待。
推开‘秋膘酒肆’的沉重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虽是深更半夜，酒肆里灯盏明亮，客人仍然很多。
十来个公子哥撸胳膊挽袖子，围着一个长桌，正在进行乌龟赛跑的赌博游戏。
角落里几个酒鬼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唯有鼾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另一边，两个士兵为了一名穿着红衣裳的女人大打出手，直到一位光头壮汉把两人分开，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出酒肆。
和冷清的大街对比，这里算是热闹翻天了。
顾小冥本想用洞悉能力寻人，可转念一想，直接找上去难免有些唐突，是时候表演真正的社交技术了。
他看了一眼卖酒的小厮，准备上前询问李温柔和守夜小队的事。
就在这时，身材魁梧，脑袋锃亮的大汉从门外回来。
他浑身散发着浓郁酒味，打量顾小冥一眼，笑呵呵开玩笑道：“你是新面孔，门口那辆拉稻子的马车是你的？我看到一只乌鸦落在上面，小心走霉运。”
反正是来找人的，问谁不是问呢。
顾小冥从小懂得一个道理，求人之前，先要恭维人，让对方飘了，事儿就都好办了，这招对付元行师父屡试不爽。
随即他露出礼貌性的标准假笑，竖起大拇指，当头就是一夸：“大哥，你真是个肌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