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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奉行者的队伍很快来到山顶的城堡前,一共无人,骑士动作整齐划一的勒绳、下马,像是一只随时等待检阅的军队。

让安礼有些意外的是,为首的骑士竟然是一个女人,女人成为骑士的历史并不长久,到目前为止,伊利维德王国的权力核心女性仍旧只占据着一只极小的数量。而在一个宗教组织里,领队的是一个女人多少让人有些吃惊。

女骑士上前一步,左手按住额头,右手按住心脏,微微躬身:“第三神谕奉行者,烈蕊—德奥利斯。吾主存在心中。”

“吾主存于心中,”安礼同样回礼,然后询问,“不知奉行者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有人检举说此地出现魔女踪迹,”烈蕊语气舒缓,“故此吾等前来查看。”

“魔女踪迹?”安礼低低笑了声,“魔女来我这里做什么?”

“贝利蒙特伯爵,”烈蕊喊出了老伯爵的姓氏,“如果我没记错,您曾经不就与魔女交合过吗?”

如此不堪的往事被人提起,即便不是当事人的安礼也觉得有些难堪,这位奉行者大人似乎丝毫不介意当众提这种事。

“吾主说:与犬**之狼,羔羊来往其居所,虫鼠爬满其身,污秽必将染遍全身,洗刷需经千年,需身骨化尘,除此,无可救赎,无可立足。”烈蕊用一种庄严的念诵着古老的词句,接着说,“贝利蒙特伯爵,虫鼠正在聚集。”

安礼并不懂原初教会的教义,但烈蕊的话语很直白,沾染污秽之人在千年洗刷罪孽之前,会不断引诱虫鼠,这里的虫鼠指的应该就是魔女相关的存在。

“凡风凡雨,皆归吾主,凡心凡性,皆归主徒,”一旁的亚顿适时开口,“清水生鲢,浊水生鳝,倘若如奉行者大人所言,那吾等伯爵庇佑之人,岂不都是虫鼠?”

“圣者庇佑主徒,恶魔蛊惑伪徒,”烈蕊平静地说:“吾主说两条路存在于身前,上山之路与下山之路,艰难劳累于上山,却平稳无危,舒缓惬意于下山,一时迷失,则堕入深渊。栖于羊圈之羊,虽活亦死,卧于山石之羊,虽死亦活。”

亚顿笑了声,然后看向安礼,“伯爵大人,您是圣者还是恶魔呢?”

安礼没有回答亚顿的话,而是看向烈蕊:“奉行者大人看起来是十分笃信您的判断了?仅仅是因为我曾与魔女交合。”

“我不否认,”烈蕊毫不遮掩,“我说过了,有人检举此地有魔女踪迹,这种检举信息十分常见,多数都是虚假的,但因为贝利蒙特伯爵居于此地,我有理由相信此次是真的。”

“谁检举的?”安礼询问。

这种涉及魔女事件的检举并不会保护检举人信息,主要是因为魔女通常不会展开报复性的攻击,而且多数时候还需要检举人当面指证。

烈蕊挥了挥手,处在最后的骑士走到马车旁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马车门被推开,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女孩出现在滂沱大雨之中,她并不畏惧暴雨,也不畏惧目光,就那么从骑士中间穿过,银白色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本就如镜般白皙的脸颊此刻却像是碎裂了一般,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绝望,她步履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安礼的心上。

布姬,亚顿预言中会成为胖子西曼的妻子的女人,那个威伦半夜出去寻找的女人,如今却以这种场合出现在他的面前。

“博罗尔小姐,”烈蕊望着来到她身边的女人,“请再说一遍,你要检举的内容。”

布姬目光落在安礼身上,但几秒之后,她的目光移开,落在了他身后。安礼即便不回头,也可以确定那里站着的是谁,异界推销学之父,占卜大师,亚顿。

布姬抬起手臂,用颤抖地手指指着亚顿:“他!他是魔女的爪牙!是魔女伪徒!”

烈蕊瞥了眼亚顿,亚顿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且脸上的笑意愈浓。

“博罗尔小姐,你要清楚你的指控意味着什么,倘若你撒了谎,吾主将判你绞刑,”烈蕊郑重地说。

布姬重重的喘息起来,她双眼猛地瞪大:“就是他!他迷惑村民!迷惑他们!……”

她浑身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恐惧。

“如何蛊惑的?有什么事情可以作证吗?”烈蕊不停发问。

布姬颤抖地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自身的重量,跪倒在了地上,抱紧双臂,低垂着头颅,像是一只被淋湿的雏鸟。

“西曼……受他的蛊惑……强奸了我……”

安礼如遭雷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强奸的字眼如同一柄利剑转入他的耳中,将他的脑袋搅的天翻地覆。

他早有预感,西曼会被亚顿的占卜结果影响,所以他才派露维西和科尔监视亚顿,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都打乱了。

“他蛊惑西曼强奸了你,对吗?”烈蕊确认道。

布姬机械的点了点头。

“回答我!”烈蕊喊了一声。

“对!”布姬猛的抬起头嘶吼道,倾盆而至的暴雨也无法掩盖半分其中的凄厉。

烈蕊收获了想要的答案,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喜悦,她凝望着亚顿:“亚顿—伯伦,现以侍奉魔女、蛊惑人心之名逮捕你,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吾主将在此刻收回你的灵魂。”

“呀呀,”亚顿连声感叹,表情十分轻松,“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占卜师,真的只是占卜师。”

他并未辩解什么,烈蕊也并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两名骑士上前将亚顿拷上手链脚链,并且将他身上的物品搜刮一空,不过只搜出了一张卷筒画。安礼清楚亚顿的物品多数都在那个铁箱里。

“贝利蒙特伯爵,”烈蕊转身看着安礼,“国王陛下特使到来之前,此处暂时由我接管,禁止任何人离开。”

“遵从吾主意志,”安礼回复。在伊利维德王国教法和世俗之法双轨并行,但涉及魔女的案件,通常会提请三方会审,分别由国王特使、教会特使、当地领主三人担任初裁者,经过初裁确定之后,犯人会送往王都教廷进行神决,或是无罪释放,或是绞首火刑。

烈蕊接过骑士递来的从亚顿身上搜到的卷筒画,在手中轻轻转动,忽然低声说:“伯爵大人,我们将按例搜索您的城堡。”

安礼怔在原地,一股莫名的恐怖瞬间袭遍全身。那个人鱼沫雅此时还在仓库里,而且地下室里不知是否还有珮莎一些秘密,以及卧室里的黑册子,这些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发现。

但他不能拒绝。

并且最为关键的是,他总觉得这件事过于蹊跷。恰好在露维西监视布姬时,遭遇了人鱼沫雅和章鱼,导致监视被迫中断,而就在这段时间,布姬被西曼强奸。况且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西曼没有动机强奸布姬,西曼倘若对占卜结果深信不疑,那么他根本没必要铤而走险,还不如天天躺在床上睡觉呢,反正占卜说总有一天,布姬会成为他的妻子。

而且神谕奉行者来的似乎也太快了点,王都离这里有近半月行程,最近的有神谕奉行者小队驻守的城镇也需要五天左右的路程,布姬又是如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完成这一些的?

除此之外,亚顿似乎并不慌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安礼不得不相信抓捕亚顿不过是个幌子,这群神谕奉行者很可能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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