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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瑕的腿疼到没有知觉了,他趴在柜子里面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因为失血和缺氧导致脑袋发晕,模模糊糊间他好像感觉到有人来了,但是那人只待了一会,大声喊了句:“没有!”

接下来是一串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是哥哥吗?顾无瑕使劲撑起眼皮,余光从缝隙里看过去,但是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影跑出去,到底是不是哥哥很难说。

顾无瑕清醒了些,他努力挪动了一下小身体,但身体已经僵的动弹不得,腿上的血都干了,也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

明明是盛夏,顾无瑕却觉得好冷,冷到忍不住颤抖,牙齿硬邦邦的敲打着牙齿,嘴巴里只会微弱的呼唤着:“哥哥……”

…………

…………

“怎么样?你们找到了吗?”余有瑜急切的询问聚拢过来的孩子们。

地平线上的夕阳快要挂不住了,陆陆续续的有几个小孩回家了,现在只剩下余有瑜、花生还有小包子,余有瑜急的跳脚,他看了看天色,心道实在不行还是回家搬救兵吧,虽然肯定会被吊起来打就是了?

花生脸上还挂着两管鼻涕,他丧着脸带着哭腔:“要不,我们回去叫大人吧,我怕死了。”

余有瑜本就心烦,被他这么一吵更烦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找找,太阳完全下山后,要是找不到,我就回去找大人。”

小包子最是胆小,他脸上的肉都皱成了一堆,从白面馒头变成白面肉包,他哆哆嗦嗦的扯了扯花生的衣服:“我,我想回家了,好吓人,怎么洋鬼子不见了?”

“喂!小包子,以后不许叫他洋鬼子,”

余有瑜斥道:“老外,妖怪什么的也不许叫。”

“哦……哦……知道了,我,我们快走吧。”小包子拉着花生逃命般的一溜烟就不见了,余有瑜则不放弃,他带出来的小弟,他有责任要带回去。

余有瑜回想他们找过的地方,顾无瑕是知道只能藏在500米以内的,这附近他们都很熟悉,除了那栋破楼,其他的都是花草树木,如果他还在草地区,不可能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的。

那栋楼,余有瑜刚刚进去过,还大喊了几声,但是顾无瑕并没有露面,他还会在里面吗?

余有瑜的小脑袋瓜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飞奔去那栋破楼,又从一楼开始搜索。

行至二楼,光线已经尽乎消失,窗外的蝉叫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昆虫的咕咕,有些聒噪,有些心烦。

“弟弟别玩了,游戏结束了,快出来啊!”余有瑜对着空无一人的二楼大喊,但是回应他的还是只有蝉鸣以及树叶的沙沙声。

小小的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后悔不该带这个弟弟出来玩,结果惹事了吧,等下回去可怎么和妈妈交代啊,这……这可怎么是好?

筒子楼一霸这下不能再装老大了,嘴巴一撇,开始嚎啕大哭:“呜……这可怎么办啊,王玉琳女士非杀了我不可,弟弟你在哪儿啊?”

这时,一阵微弱的沙沙声,类似用指甲扣木板发出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是的头顶上,余有瑜有一瞬间还以为闹鬼了,他吓的跳起三尺高:“啊!”

然后猛的发现一件事,这个破梯子,之前是横在地上的吗?

他抬头一看,昏暗的光线下,

有一排安在顶上的木柜,沙沙声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弟弟!”

他使劲将梯子扶起来,搭上去,颤颤巍巍的,一节一节的蹭上去,推开柜门,可不就是他那倒霉弟弟吗?

“你要吓死我啊!”余有瑜哭着说,他连忙伸手扶他出来,顾无瑕抬起眼皮,绿色的眼珠子却亮的惊人,他虚弱的说:“哥哥,还是你厉害。”

“你大爷的。”又气又急,他虽然力气比别的孩子大一点,但是毕竟也才这么点人,吃力的将顾无瑕扯出来,让他扶住梯子,一点一点蹭下去,余有瑜则在他下面几格,拖着他的屁屁,给他垫底。

然而小霸王快到终点时,一个没留神,他的手臂外侧,也被锈钉子划了一个口,不过他很有男子汉气魄的没叫,只是闷哼了一句。

“哥哥?”顾无瑕出来后,呼吸到新鲜空气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哥哥是不是我很重?”

“没,快点下去。”余有瑜率先跳下去,背对着他,无声无息的扭曲了一张漂亮的小脸,愣是爱面子不愿在小弟面前叫出声,刚刚哭了就已经够丢脸的了。

顾无瑕伤腿很痛,他习惯性的忍耐,没啃声,只是下梯子速度有些慢。

“哥哥。”顾无瑕下来后,只知道一声一声的呼唤他的漂亮哥哥,这样做是因为他有些怕,怕因为自己腿上有伤走不快,被哥哥嫌弃了怎么办?

“我们快走!”余有瑜抓起顾无瑕的手:“这么晚了,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然后他拖着顾无瑕走了两步,没几下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觉,拖不动。

仔细一看,顾无瑕有一条腿甚至不敢站地上,刚刚强行拖着他走的那几步似乎让他非常痛,以至于他现在身体都不停在发抖,然后非常惶恐的轻叫:“哥哥,我……我……不是故意走不快的。”

他蹲下身查看,这才发现顾无瑕腿上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都结痂了,暗红色的一大片甚是骇人。

余有瑜扶额,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我伤了手,他伤了腿,两个伤员,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小鱼儿叹气。

他蹲下来,催促道:“快点,到哥哥背上来,我们回家了就好了。”

顾无瑕有些不可置信,他愣在原地,浅绿色的眼睛氤氲了成一团水汽。

顾无瑕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余有瑜听着有些奇怪:“啊?”

顾无瑕:“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余有瑜:“废话!不是告诉过你吗?”

“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

……

“你看着小小个,怎么就这么沉?”余有瑜咬紧牙关,身上衣服被汗水湿透了,他小心将手臂的伤口往外轴,毕竟碰到了还是很疼的。

“对不起哥哥,以后会变轻一点的。”顾无瑕小心的将身体伸直了些,不敢贴余有瑜背,仿佛这样能减轻一点重量。

“诶,别动,你这样我更加稳不住你了,你抱紧点。”余有瑜弯腰,将顾无瑕往上又颠了颠,让他别一直下滑。

顾无瑕闻言,立刻缩紧了手臂将身体贴近了余有瑜,下巴磕在余有瑜的肩窝处,忽然的就笑出声来。

“你个没良心的,你哥要累死了,你还笑。”余有瑜假装愤怒。

“没,我就是,就是太开心了。”顾无瑕咧嘴,虽然身上的伤口真的很痛,但是远没有此时此刻,心头那股暖流来的强烈。

“开心什么?你都急死我了。”余有瑜惊恐道。

“嘿嘿嘿。”

“你居然还笑!”

这段路其实没有多长,顾无瑕踩着最后一抹夕阳一路上磕磕绊绊。

白天休息的路边摊已经开始摆起来了,夏天的夜晚是属于啤酒,烧烤,火锅的,这里原是一条小吃街,日头正好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热闹,一但夜色将近,就会涌入一堆讨生活的底层群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狗不理包子店还有最后一点尾货在卖,他们路过时,老板特意探出头:“小鱼儿!小包子回来后哭晕了,说你们丢了个伙伴,刚刚我差点报警了。”

“找到啦!”余有瑜一脸自豪:“我找到的,他就是个傻蛋,躲起来不知道出来。”

“哦……哦,那就好,这年头生一个孩子不容易,谁家不是千珍万宠的,丢了可不得了,你们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先到店里来,我给你们看看?”

“不用啦!我得赶快带我弟弟回去了,对了,我妈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那些小孩一回来第一时间就通知家长了,你妈现在估计疯狂找你们去了。”

余有瑜:……

行吧,今天真的不宜出门。

站在一楼楼道口,快要上楼前,余有瑜还在做精神准备。

首先上楼真的不同于走平地,他现在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王玉琳女士带来的狂风暴雨。

正要迈出脚步,忽然一楼麻将馆传来几句刺耳的八卦,夹杂着麻将机洗牌的轰隆声,声声诛心。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上楼时遇到了顾老太家那个小孩。”

“诶,真的是私生子吗?”

“不知道,还是个老外,绿色的眼睛,混血哦,不得了,不得了。”

“真的啊,那顾画岂不是钓上个有钱老外,怎么不多住几天,好像有人看见,留了孩子匆匆就跑。”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吧?”

“能有什么亏心事?”

“比如在国外,乱搞弄大肚子了,特意送回国,只是不想养了吧。”

“啧啧啧,在国外留学的就是开放。”

“什么开放,就是随便,真是不知羞耻。”

顾无瑕抓住余有瑜衣服的肩头的手骤然松开,他撑起身体,语气带着颤抖:“放我下来吧,哥哥,我自己走了。”

“别动!”余有瑜坚定道。

然后,他气沉丹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踢在一楼虚掩的门上,“砰——”让门内的八婆们吓了一跳。

余有瑜大声道:

“八婆今晚必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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