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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最近嘛呢？”
“丽丽？怎么有空联系我呀！”
“还不是在家呆着无聊，就找人聊天。你在楼上还是老家？”
“在楼上，你在老家吗？”
“是呀，天天在家里呆着都要疯了。”
“在楼上也差不多，也是天天在家呆着。不过昨天大宝的幼儿园开学了，你家宝贝上小学了没？”
“没呢，大的上大班，小的还没上。你说幼儿园开学了，那我问问是不是我们家的也开了。”
“开学还好点，不然再呆几天我就要彪了。”
“可不是，我在老家，和公公婆婆住一起，也要彪了。”丽丽偷偷地抱怨，去年的时候是老人帮着在楼上带孩子，今年在老家呆了半年，不适应。
“你们老家没有新房呀？和老人住一起。我回老家也是和老人住一起。”袁沐沐在老家住过的最长时间也就是三个月，没呆过半年。
“本来早就应该回去了，可不是今年特殊嘛。孩子爸爸来回跑着，就没让我回去。”
“那你老公愿意来回跑。你现在还上班？”袁沐沐记得丽丽早就开始上班了，怎么能再老家呆那么长时间。
“上了一段时间又不干了，主要是接送孩子老人身体太累。”丽丽在二胎断奶后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老人要接送大宝上幼儿园，还要照顾小宝，就有点力不从心。
“那你不上班，不是就呆在家里，和我一样？我都好几年没上班了。”袁沐沐也很郁闷，家庭里为了孩子最先牺牲的就是妈妈，真是够了。
“嗯呢，咱这些同学，生二胎的不少，二胎后还工作的就不多了。”
“我记得有个在银行工作的孙娜还在上班不是？”袁沐沐还是刷朋友圈看到的，从高中毕业就没见过，确切地说是从高中会考就没见过的一个女同学。
“孙娜？人家条件好，工作在银行，老公工作也好，公公婆婆都有退休，还是城里人，不用她辞职照顾孩子。”丽丽话里有点酸味。
“也是，我还是在她二胎七个月的时候和她聊过天，都不知道聊什么了。”袁沐沐也觉得自己有些酸，人家是客户经理，每天上班，和自己这个呆在家里的全职妈妈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沐沐，你就是没一起参加高考，不然你现在说不定比她混的好。”丽丽也很遗憾，袁沐沐当时可比孙娜学习好多了，就是家里没钱，所以才没高考。
“都快二十年了，谁还记得高考那时候的事儿。”袁沐沐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也后悔，唉，二十年了。
“沐沐，我不跟你说了哈，小宝在叫我。”丽丽匆匆结束了聊天。
“好哒。”
连改天再聊都不说，可见没有想再次聊天的愿望。
改天就是没时间、不想聊，成年人就是这么虚伪。
把视线从手机上面移开，发现地板上已经布满了玩具，唉，收拾两小时，大宝十分钟就能给你原样还原。
刚才说起孙娜，袁沐沐不由想起自己这个初中同学。
初中分班时候，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好多同学都在教室里找自己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也开始认识，声音大的出奇。这时候，一个头发乌黑发亮，戴眼镜穿一件粉红衬衫的矮个女孩被一个老师带了进来，这就是孙娜。
孙娜的姑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所以在分班的时候给孙娜找到了一个平均分最高，班主任最好的班。
本来孙娜是要在二中读书的，但是因为她姑姑，来到了一中，成了袁沐沐、夏乐、丽丽、肖晓的同学。初中班级的分班，是袁沐沐小学同学的父亲负责的。分班后，这同学还找到袁沐沐说，他让父亲把他认为的学习好的、脾气好的几个同学全分在了这个班里。
当然，这孩子完全没被学习好的同学影响，初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后来在袁沐沐结婚那年，见过一面，没有别的交集。
孙娜在开学后和袁沐沐几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互相认识之后，每个人都对孙娜的头发有了深刻印象。那时候的初中时住宿制，每周五下午回家，周日下午回来。
孙娜的头发有什么问题呢？
她隔一天必须要洗头发，不然就会和电影里演的那样，冒油。
周五中午要洗一次，周日下午回来还要洗一次。要是赶上阴天下雨，实在不能洗头发，那头发直接不用梳子，看起来就闪闪发亮，用手摸一下都会发粘。因为初中的水池是露天的，宿舍完全没有给人洗头发的地方，要是下雨孙娜就会很难受。有时候孙娜会到姑姑那里洗，教室宿舍要宽敞一点，打水的地方同样是露天的。
袁沐沐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头发发黄，一周洗一次也不会冒油，就是有头皮屑。每次买四毛钱的洗发膏，还要用两次。看见孙娜专门买的去头屑洗发露，好奇的不得了。直到十年后，袁沐沐才用起了去头屑洗发露。
孙娜从那时候就开始是袁沐沐心中的土豪朋友。
在袁沐沐只能用卫生纸解决女性生理问题的时候，孙娜用的是卫生巾。嗯，那时候袁沐沐连卫生巾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过。好几个男孩子喜欢孙娜，会在孙娜的抽屉里放自己写的情书，孙娜那从来没有回过。
初中毕业的时候，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初二时的班主任。班主任是初一分班时候的语文老师，到了初二就去结婚，离开了这个学校。
那天，袁沐沐穿着从表姐那拿回来的衣服，短袖衬衫和大摆裙子。不巧的是，快出发的时候袁沐沐发现自己来了例假。日期都是约好的，在初中校门口集合。袁沐沐第一次买了卫生巾，但是不会用，包装上的说明书基本没看，把带有黏胶的一面当成了正面。
到了老师家里，袁沐沐发现深棕色裙摆上有了血迹，自己在洗手间里搓洗了一下。而孙娜，穿的是最时尚的新衣服，袁沐沐低头看见自己衬衫上脱落的线，那一刻自卑到了极点。
袁沐沐和孙娜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也只能是不好不坏。
因为，孙娜见过袁沐沐的尴尬，不只这次。
初中，袁沐沐一周只穿一条裤子，没有多余的可以换。那时候没有睡衣，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睡。有次，袁沐沐早上起来裤子脏了，她自己没发现，就穿着脏了的衣服去跑操，参加早操的人都看见了。
在袁沐沐换衣服的空隙，孙娜在教室黑板上写了女性生理的学名。这事后来有人告诉的袁沐沐，袁沐沐从来没和孙娜求证过。少女奇特的羞耻心，让这件事成为了不解之谜。
高中分班的时候，孙娜一样的出场。
原来，初中毕业后本来报考中专的孙娜，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最后决定读高中，还是和袁沐沐、夏乐同班。
丽丽初中毕业后没再读书，几年后去了日本打工，在袁沐沐和夏乐的朋友圈里消失过好几年。等再次在小城里碰见的时候，丽丽就要结婚了。
夏乐，后来嫁到了外地，一直和袁沐沐有联系。
肖晓，初中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后来离袁沐沐的朋友圈更远。偶尔遇见交换电话号码，只在朋友圈出现。
孙娜在高三时班级前几名，本科学的会计，毕业后进了银行。算是学业最正常的一个，在她结婚的时候，袁沐沐还在读专科，夏乐在外地工作，丽丽、肖晓也一样，孙娜是毕业、结婚、生娃最早的一个。
她的幸福让袁沐沐觉得很容易，下意识就不想联系。
而且，对一个在商场计较商品价格几块钱的人，和银行客户经理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后来，有人在微信里组了个初中同学群、高中同学群，孙娜都是其中混的比较好的。而对袁沐沐来说，很是尴尬。初中毕业都二十多年了，没什么可说的。
高中，没一起毕业，更没什么好聊的。
丽丽悄悄对袁沐沐说，初中群快退了吧，没意思。男人们聊足球、赚钱，哪个女人好看，女人说不上话。
高中群里，有人翻旧账，说是当年怎么被欺负，一样很难说话。
袁沐沐两个群都退了，真想联系自然会有联系。
再说，回忆美好，都是带了滤镜。
袁沐沐初中被同学欺负的几乎每天都要哭，高中被化学愁的在课堂上哭，还不是都过去了？
成年人，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过下去就是。
当然，偶尔也会那么想一下，要是当年让袁震退学，袁震会不会也在四年后重回学校？要是当年自己再努力一点，是不是现在会过得好一点？
丽丽和袁沐沐一直有联系，也是因为两个人都从学校里退出过，后来又重新学了很多东西。她们这两个人，对于学业上一路顺风的人，心里有着羡慕，也有嫉妒。
再表面欢笑的背后，是自家深深的自卑。
就算现在过了十八岁很多年了，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只是到了现在，家庭、孩子，已经不允许袁沐沐沐她们去嫉妒什么，只能抓紧手里的，对于自己努力都难得到的东西，选择了放弃。
很多妈妈，都在陪着孩子的时候放弃了自己的追求，袁沐沐只是其中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