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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走后,新近位份的沈婕妤洗漱后坐在镜前梳头。淑芳殿的宫人们都知道昨夜里自家小主侍了寝,清早便等在外间说恭喜,想拿些封赏。却不想,这小主醒了后,却一直在屋里,没有出门。

住在西殿的张美人也站在外头,昨天的消息她也听说了,原本同为美人,可不过一夜,人家就升了位份,高了自己一头。同一殿内的姐妹得了宠,自己怎么也要过来喊声姐姐,说不得以后还能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这要说长相,自己可半分不输于这位沈美人。

只是她怎么想得到,自己站在外边等了好一会儿,这位新近的姐姐却一点儿要出来见人的意思都没有。见自己和这一堆宫人站在一块儿,张美人愤愤不平的走了。

外头的宫人不明白,这沈婕妤才得了帝宠,怎么就憋在屋里不出来?

“呵呵,莫不是昨夜太过了……”

“仔细你的嘴!”

沈婕妤喊了近身的另一位侍女给自己梳头,原先的那位,已经被陛下带走了。

升了位份又如何?这一场欢爱也不过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她想起陛下醒来时的样子,身子忍不住一颤。

想来,那是陛下是生气了。

李昕能不生气么!

虽然翻了牌子,却不代表自己一定要宠幸了谁。可是谁知道,被翻牌子的沈美人却很有一套,硬是将自己化妆成了赵莹芙的样子。他喝了点酒,心里又想着赵莹芙的事,那时瞧着那样一张脸,确实起了心思。

自打入宫,赵莹芙成了皇后,那脸上要么就是持着国后的端庄,要么就是礼佛礼出的一脸寡淡。后来惠贵妃怀孕生下龙嗣,两人关系又淡了些去。因为身份的原因冷淡了一阵子,再次和好后,她脸上总是那副心死如灰的样子。

他承认,那段时间是自个儿钻了牛角尖了,让她受了委屈。可是昨夜里,瞧见了那含情似怨的脸,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心都软了。

李昕动情了,搂着那软软的身子他觉得似又回到新婚的那一夜,她也是一身红衣,衬着那身雪白的玉肤,真真美极。

一夜贪欢,稍睡了一会儿,再次睁眼时,酒劲也过去了。

再看侧卧在身边的女子,脸上的泪痕犹在,耳边那一声声轻些,犹在。

只是这张哭花的脸,再看上去同皇后只有五六分相像了。

李昕坐起扶额,昨夜的事他还是记得的,他完全的将这位沈美人当做皇后了。听见动静,小义子从外间走进来。

“小义子,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也该起了。奴已经让人将朝服准备好了,陛下这会儿起吗?”

“起吧。”

听着动静醒来的沈美人,瞧见坐在床边的李昕,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陛下。

李昕轻声的应了一声,站起来,由小义子伺候着梳洗。沈美人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也跟着下床,想接过小义子手中的帕子来亲自伺候。却不想李昕瞧了她一眼,只说让她也去梳洗一番,这事儿用不着她。

沈美人转身瞧了瞧镜中自己的一张大花脸,有些尴尬的站到了一边。伺候她的侍女这会儿也端着是进来了,她简单的将脸上的妆容给洗净,露出了自己原本白净的脸。

二八年华的姑娘,能入得了宫怎会不美?

她随意换了件衣服披散着发再回到李昕身边时,他已经梳好了头发,这会儿小义子正在伺候着穿衣。

沈美人上前,乖乖的福了福身子。

“陛下,让妾身伺候您穿衣吧。”

那笑容甜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是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半分皇后的影子了。李昕见了她这模样,微眯了眼。

他是说,就依着太后对皇后的不喜,怎会有宫妃同皇后长得相似?原来也是为了求取恩宠,使得手段。李昕,最看不上这个了。

“沈美人,你好大的胆子。”

李昕挥开小义子的手,转身上前,走到了沈美人的面前,抬手掐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她的这张脸。

“为了蛊惑孤,竟然将自己装扮成皇后的模样!那你可知,你这张脸,便是欺君!”

“陛下饶命!”

沈美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来自己也是得意忘形了。怎么忘记了,自己昨夜可是顶着皇后娘娘的一张脸承的欢。本就应该在陛下醒来之前就将妆容给洗掉的。却又因为这一场欢爱让自己睡得忘了时辰,醒来时也将净面这事给忘了!

“你这双手,倒是有些本事。”

李昕瞧着她,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可是初见时,却同皇后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一时忘情,放纵了自己一夜。就连她带着泪痕还半毁的妆,都还有皇后五六分的模样。

可这,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没有这样的本事!是臣妾身边的侍女!她怂恿臣妾扮做娘娘的模样,也是因为陛下喜欢啊!陛下……饶命啊!”

一番哭天喊地的,李昕又想起那日在凤鸾殿,皇后那含着泪一脸倔强的模样,越发的有些瞧不上这位沈美人了。

阿芙的美,那是骨子里的,岂是这些人画皮画得了的?

被点出来的那位侍女这会儿也原地跪了下来,整个身子都匍匐到了地上。

“你这手艺留在这里,岂不是埋没了?”李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揣度圣意!“孤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李昕命令她重新给沈美人化妆,就要昨夜的样子。沈美人连哭都忘了,她有些不明白李昕的用意。那侍女也不敢忤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从梳妆台上拿了用具,就跪在一边给沈美人上妆。

李昕觉得很是神奇,他就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一个同皇后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的,变成赵莹芙的模样。

重新上好妆的沈美人仍旧跪在地上,只是那模样已经与自己大不相同了。白日里这样瞧上去,同皇后有七八分相似。如果碰上不熟悉皇后的,怕是要认错人了。

李昕心里有个想法,被这侍女的这番手艺所放大了。

玉琼与皇兄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长相身高,甚至是喜好。

他原本也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只是凑巧相似而已,可是就连皇兄身边伺候过的小义子都经常将人混淆。特别是经过小义子那么一提,两人对纪相思的态度都很不一般。

如果说样貌可以伪装,那么眼神里的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意怎么装得住?

他也觉得自己这猜想是在有些大胆了。

皇兄是当着他的面过世的,而那时玉琼还不知在何处……

可是他心里就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疙瘩,虽然无关痛痒,可是就是不舒服。

李昕把那个侍女带走了,走之前将沈美人封了婕妤,却也给她留了句话:

“仅此一次,你好自为之。”

李昕走了,沈美人磕头谢恩。

她听明白陛下的话了,宠幸怕是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这个婕妤的位份,不过是用来堵住自己这张嘴的。

此生,她便也只能抱着这个婕妤的身份在宫中孤独终老了。

而玉琼,接到谕旨又入宫了。

纪相思是怎么都不相信赵莹芙会买凶杀她,她觉得自己就不说对她有恩,但是无仇怨是肯定的。这两年她离京在外更是同那位深宫中的娘娘毫无瓜葛,她做什么要花这么多的金子要自己的命?

那可是千两黄金诶!留着打首饰它不香么?就算不打首饰,就是铸个物件摆着看也好啊!

纪相思不相信,玉琼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先不说动机的问题,这后宫就是个红颜埋骨地,哪怕再没有心机的人进去了,能活到最后的,那都已经是焚心后换了芯子的,以前怎么样现在不代表不会有变化。

只是这杀手被抓得也太容易了。想当时十九加一个玉竹,还有他留下的六个暗卫也只是将人缠住。那些人逃走以后,他也派人去追了,的确是毫无线索。怎么到了京兆府尹手里,不仅人被抓住了,该说的说,甚至连证据都准备好了,这一切太顺畅了,都不像是真抓住的,倒像是安排好的。

只是京兆府尹也没有立场去安排这些啊!

他一个京兆府尹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构陷一个皇后?莫不说这皇后是今上的心头宠,就单单一个赵家,他就没胆子得罪。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琼想不明白。

不过,这样的事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了。现在那边出了他重新布置的守卫以外,还有归思远的人守着,安全得很。

只是,自己也在被防着的人当中了。

玉琼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这次入宫,陛下非让他去京郊大营,两人又要好一阵子瞧不见了。要是二舅哥再狠心些,趁着他去京郊大营的这段时间将人带走……

不能想,不能想。

玉琼入了宫,如他所想,李昕下旨,让他即刻前往京郊大营。以云麾将军的身份,暂时接管京郊大营,替他捉虫子去。

“孤的京郊大营,就交给世子你了。”

“臣遵旨。”

待玉琼离开后,李昕问站在小义子身后的一个宫女。

“你见过世子了,可瞧出什么来了?”

被李昕从淑芳殿带出来的那个侍女被他安排在了小义子身边随侍,在玉琼入殿后,那侍女偷偷的打量起这位世子。

“回禀陛下,奴婢仔细瞧过世子殿下了,奴婢没有瞧出世子脸上有装扮过的痕迹。”

那侍女听得李昕发问,立刻跪下回答。

李昕想了想,如果玉琼脸上没有做过痕迹,那么皇兄呢?

“那你有办法让人瞧着面色发黄,像病了很久的模样吗?”

“这个,奴婢也没试过。”

李昕又觉得不对,如果说皇兄是伪装过样貌的,那小义子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伺候梳洗,那面上的伪装就会被洗掉啊!

“小义子,孤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李昕遣退左右,只留下小义子一人。

“回禀陛下,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孤问你,皇兄的脸上,可有,可有不妥之处?”

小义子被这话给问住了,这不妥之处指的是什么?见小义子没有理解他的问题,他又重新换了种方式。

“就是你伺候皇兄梳洗过后,皇兄脸上可有变化?”

“回禀陛下,以前伺候陛下梳洗的都是奴才的师傅,不过那时候文康帝陛下也未曾有什么不同的。”

小义子不明所以,倒是回答的也老实。不过那时候,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敢抬头盯着皇帝的脸瞧。

李昕没有说话,倒是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怀疑皇兄么?到底还是魔障了。

小义子见李昕没有别的问题了,这才开口:

“启禀陛下,刚才外头,严大人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李昇快马加鞭,已经出了大晏,到了北理庄。

地宫早早的便让人将北理庄的别院收拾好,迎接主子的到来。舟车劳顿,李昇泡了个澡,洗漱干净后这才坐下,听地宫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那件事,他知道了么?”

“知道了。只是将这事捂下来了。”

李胜笑了笑,他这样的做法自己倒是能想明白。若是纪相思那丫头杀个把人他还不由着她去,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而且,能坐在后位上的女人,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只是现在立场不同,听说伤着那丫头了,这事情,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既然不好动那位皇后,那就只能委屈别人了。

“听闻这位皇后娘娘在宫中根基不太稳,便断她一臂吧!”

“是。”

“做得干净点,便将这锅子扣在那人身上,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他们太闲了去找那丫头的麻烦。

李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几张纸,里头记载着威武侯府世子的生平,从出生到现在,他的经历还有他身边的人的资料。

他反反复复的看了有几天了,看着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点他却很在意。这位世子大人若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大概就是一场架,养了月余的伤后,便开始带着面具示人。而且性情也不一样了,从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纨绔突然间低调了,开始避世。

若说一个孩童受了伤后性情大变也是可能的,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李昇这样,本身就要隐藏着身份生活下去的人来说,这样的时间段,有太多的文章可做了。

比方说,让这位世子换成另外一个人,让另外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身份也是可行的。如果是他的话,这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吧!威武候凭什么答应帮一个毫无根基的孩子?

李昇觉得自己的推测有些站不住脚,有谁会那么傻,放着皇帝不做去做一个受制于人的世子?

可是他却总觉得玉琼的身份不简单,至少,不想看到的这么表面。

李昇让人去查威武候的那些老仆人,一定要查出来,威武候世子受伤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大小,一律上报。

“让我好好瞧瞧,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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