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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些东西就变了。”黎醒轻笑着，唇角弯弯，看起来甜腻又阳光。似乎和平时的他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宋毓瓷就是觉得，这笑容里掺了太多杂质。
原来所有人眼中阳光活泼的大男孩，也有这样低沉苦涩的情绪。
“我喜欢色彩，所以我喜欢画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不再是因为热爱而画画，而是一种任务，一种我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他低下头，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手掌交握，手指纠成了结。
“妈妈拿我的画去参加比赛，去参展，爸爸以我为骄傲，跟他的朋友提起我来，都是满脸的自豪。”
“那时候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是一个很好的儿子，让爸妈都为我骄傲。”他忽然抬头看着她，“可是阿瓷，你知道吗？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好像如果我画不出画来，我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一样。”
“少年成名，天才画家。有些话听起来，很好听，很传奇。可是在我这里，这些话，都是桎梏，都是枷锁。如果有一天，我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让世人惊艳的作品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需要依靠心理疏导才能维持每天正常的活动，包括吃饭，睡觉。”他轻笑，除却苦涩，又多了几分自嘲，“就是，厌食症，失眠症。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我也觉得很好笑。”
“黎醒，你……”宋毓瓷张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没有立场去劝他，也没有什么良言可相赠。
“是你治愈了我。”黎醒忽然抬头，期期然地望着她。
这话听起来很酸，很牵强。宋毓瓷默默地看着他，静静听他下文。
“那天我去朋友的公司，在棚里看到你。镜头里，只有你朦胧的背影，和你偏着头，隐约间可见的侧脸。”他看着她，眼中跃然是炽烈的神采，“你穿着黑色的丝绒裙子，头发盘起，优雅恬淡。”
他的目光仿佛是看着她，又仿佛是透过现在的她去回忆当时的她。
“你戴着很闪很亮的钻石耳扣，在镜头下，折射出很耀眼的光，直冲冲地刺进我心里。”黎醒笑，“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都重新亮了起来。”
他笑得很好看，夕阳越过旁边的高层建筑，投洒下来一地暖光，罩在他脸上，看起来温暖如微微燃着的烛火。
他说，一个画家的世界里，没有了色彩。就像是他冲上了战场，却发现连枪都没有。他觉得无助，觉得恐惧，想要逃开，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
他说，我看到你，我的世界里又有了色彩。我想留住这些美丽绚烂，可是却留不住。越用力，从指缝中流失掉的就越多。就像握着沙，太用力，反而抓不住。
他说，我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可是你似乎始终都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其实，我该感谢你的。”黎醒站起身，“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太多太多，你把我从阴暗灰色的角落，带到了色彩明媚的花圃。而我，除了纷扰和烦恼，似乎没有给过你什么好东西。”
他又恢复往常的没心没肺的笑，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迷惘的男生并不是他。他扬起阳光温暖的笑脸，对她说，“我去遛狗啦，你加油温书哦！”
他招招手，然后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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