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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放在那里置之不顾也无事,但哪一天要是将它翻出来,记忆就成了毛线球,越扯越多,越扯越久远,连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为跃然而出,不由惊呼,哦,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至少对樊雅而言,确实是这样的。

初见时是哥哥的博士毕业舞会。

十九岁的少女,众星捧月似娇养起来的公主,听着好友含蓄的表示想参加舞会的诉求,不屑一顾,“不就是个舞会么,一堆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明眸皓齿的商家千金捧腮微笑,大眼里闪耀着明媚的光芒,“可是我喜欢的人会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不去?”

“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讲师?他也是我哥的同学?”

“不是啊,不过他跟你哥的博导林教授关系很好,林教授出国学习,是林夫人代为参加的,他被邀请做林夫人的护花使者。”见樊雅一脸诡笑,翻了个白眼,“少给我胡思乱想,他是最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温和谦顺,简直就是失传已久的谦谦君子……”说到最后,大眼已经放射出两颗红心,一脸痴迷。

旁边突然有人走过。

樊雅看不下去,“好了啦,我就跟大哥去说,你上回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晏沈晏啊,这么好听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记不住。”

“不就是个小讲师么,有什么?”樊雅咕哝。

突然有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莫名其妙的抬头,对上桀骜男孩不满瞪视,“你瞪我干嘛!”

桀骜男孩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哼了声,抱着篮球头也不回离开。

“莫名其妙。”

“沈晏是沈拓的大哥,你这么贬低沈晏,他肯定生气的啦。不过说起来樊樊,沈拓是不是喜欢你啊,他居然没对你发火耶。啊,以后我们俩说不定能成妯娌呢,想着就很好……”陷入美梦中晕陶陶,就差没流口水。

“花痴。”

插曲一晃而过,没在樊雅心里留下什么重要的痕迹,回去随口说了句,宠妹如命的樊以航立刻应允,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被那帮子老光棍给哄住了,那都不是一帮好人。

樊雅嫌他无聊,她最近迷上了驯兽,男人在她眼里还没有一只不听话的小海豚来的可爱。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十分犯贱的把自己驯服了送上门,人家还不稀得要。

“樊樊,我肚子疼。”商秋捂着肚子苦着脸,华丽柔美的舞裙在秋风寒烈的季节里显得轻飘飘的,她是古典舞的高手,为了让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多才多艺的一面,特地让樊雅挤走了樊以航请过来开舞的舞蹈女郎们,没想到居然临开场了会肚子疼。

“肚子疼就去医院。”樊雅不容置喙的捞住脸上苍白的人。

“可是舞会会开天窗。”

“那就开好了。”她不是很在乎,又不是她的毕业舞会。

“万一沈晏知道这是因为我,他会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你想怎么办?”

“你帮我顶上吧,求你了。”大眼闪呀闪,像极了超级萌物折耳猫。

“……也好,我最近正好刚学了一支舞蹈。”

全场骤暗。

令人心悸的动感音乐突然响起,高亢激烈的女音同时响彻所有人的耳膜,数十道光柱晃的人眼睛发晕。

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频频看向门外疑惑好友怎么还没来的樊以航霍然转头。

他安排的是柔美气质的古典舞蹈,音乐也应该是配套的古风,怎么变成了这个声音,还有这灯光怎么回事?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动感音乐戛然而止,一声清亮的响指,数十道在满场旋转的光柱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落到舞台正中。

光柱中出现一个女人,还有一根钢管。

女人穿着寻常的黑色紧身裙,不算暴露,跟光柱后面那一排钢管女郎比起来甚至算的上保守,但火辣而窈窕的好身材愣是将普通的黑色紧身裙穿出让人目眩的性感。红色的波浪大卷随意披散在肩头,漂亮白皙的脸上戴着金色的狐狸面具,露出挺直的鼻梁还有樱红色的唇瓣,没有多余的表情,黑白分明被面具映衬的仿佛猫一样的大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闪耀着琉璃一般清澈的光芒。

身材火辣的女人,气质怪异的女人,让人一眼看去转不开眼的女人!

女人左手漫不经心的搭着钢管,明明是慵懒随意的姿态,却像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起慵懒的猫,随意却又危险,又想起盛放的罂粟,娇艳而炽热,带着迷一样的妖魅!

刚才还算安静的气氛骚动了起来,有人孟浪的吹起口哨,“嘿!”

樊以航脸色一变,强行克制住自己现在上去拉人冲动!

乱七八糟的起哄中,女人猫一样的大眼微微一挑,灿光微现,左手一扬,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红磨坊的《LadyMarmalade》又立刻响了起来,伴着令人血脉贲张的音乐,刚才还静止不动的女人就如同波浪一般贴上钢管!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腰部,紧翘而起的臀部,修长白皙的大腿挑逗一般勾上钢管,仿佛这不是钢管而是一个男人……飞旋,贴身,上旋,摆腰……动感热烈的音乐中,女人令人血脉贲张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才还没有什么情绪的猫眼里的媚光肆意流连,又像是锋光难掩,眼底仿佛带着钩子,所到之处都勾下了一块皮肉一点心跳!

可是当仔细去看,那样钩子似的眼里又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她根本不是在看这四周,看似热烈的眼底寂寥的像是荒野,寸草不生!

“Heysister,gosister!”

“Soulsister,flowsiste!”

……

女声陡然高亢拔高,刚才还做着各种动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猛地一跃,左腿环上钢管,右腿笔直,一直搭在钢管上的手一松,整个人随着惯性飞旋转动,高难度的动作让她整个人崩的更紧,火辣的身段完美的几乎令人窒息,红色的大波浪瀑布一样展开,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泽!

猫一样的大眼扫过全场,首先看到自家脸色黑沉的几乎媲美包公的大哥,赶紧挪开视线,努力从面前那一张张陌生又充满震惊的面孔里看出到底哪一个才是商秋看中的沈晏,如果他也表示出痴迷,那她一定果断劝说商秋放弃。

但是,看不出啊,到底哪一个?

激烈舞蹈中,最不允许的就是分神,小腿一痛,肌肉拉紧的僵硬感让她暗叫声糟糕!

着急上台,忘记做热身运动拉筋了!

这个速度转出去,绝对能贴在墙上当肉饼!

她当机立断就要直身,但高速运转中本来就不容易起身,而且小腿拉扯的肌肉仿佛快要蔓延到了大腿,连带的手脚都有些不知使唤。

她那个傻大哥还忙着扮包公,完全不知道他最亲爱的妹妹马上就要变成肉饼了。

樊雅认命叹气,自暴自弃的做好去医院的打算。

几乎是她认命的同时,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修长长腿一迈,轻轻松松的跨上半米高的舞台,眼疾手快的扣住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及时托住女人的腰。

钢管舞飞旋时的惯性非常大,但男人只是轻轻松松一搭,女人旋转的冲势刹那稳住,却没有顺势下来,依旧保持着单腿勾住钢管的姿势,猫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缓缓睁开,眼底惊喜、烦闷、激动、懊恼诸般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变成好奇。

眼角余光似乎扫见旁边有人退回人群,不过她现在也根本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好奇的盯着突然出手相救的英雄。

无关男人俊美出众的容颜,只是英雄冰冷淡漠的眼神让人似曾相识,脑海转了转,恍然大悟,原来这双眼早就根植在尘封中的记忆深处。

九年前生死关头的惊鸿一瞥,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原来根本没有忘。

她脱口而出,“啊,是你!”妈咪准备的千万支票总算能送出去了!

男人古怪而淡漠的扫了她一眼,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确认她已经稳住了之后直接松手,迈着大步直接走入人群,连颀长背影都仿佛染上了几分淡漠。

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啊,这就是容家刚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吧?”

“听说叫容浔,是最近风头很盛的寰宇的创始人。”

“肯定是在容家拿的钱,就那么大岁数能有什么成就。”

“听说九年前也认过一次,被容家赶出来了,现在容家继承人出事了,又奔过来了,容老爷子还真的认下他了。”

“啧,想太多,就他一个私生子还妄想分家。”

容家人么?

那就应该不算缺钱了啊,妈妈准备的支票,他应该不会要了吧。

一边暗自苦恼,一边好奇看着渐行渐远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好奇,连冲过来救驾的大哥都没在意。

所谓爱情,往往就是从好奇开始,好奇,心动,喜欢,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把她送入地狱。

早知道,她就不该好奇的。

“好浪漫……”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捧着脸低叫,压根忘了自己还是大饼脸,哎呦痛呼了声。

樊雅赶紧拨开她脸上的湿巾,确认没有弄破才松了口气,低声责备,“不是说好听故事就安稳休息么,手别乱碰。”

小乔泪眼汪汪,“人家忍不住嘛。樊姐,真的很浪漫啊,英雄救美啊,然后你们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对,你不是嫁给别人了么……唔,难道是因为家庭原因?”

樊雅怔了怔,怪异看过去。

小乔意识到樊雅的怪异目光,“怎么,我说错了?”

“虽然再过不了多久就不是了,但他现在名义上确实是我的丈夫。”

“哦……啊!”小乔猛地跳起,“他就是你那个抛家弃子在外面风流快活勾三搭四的老公,他长的一点也不猥琐啊!反面人物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天理不容啊!”

“你大呼小叫闹什么?”高云开推开门走进来,一手端着外敷的膏药一手内服的汤药,有些不悦瞪着闹腾喧哗的小乔,药碗往桌上一叩,“别吵了,过来喝药!”

“我是病患!”小乔嘟嘴,“你不应该送到我床边吗?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你伤的是最不重要的脸,又不是打断了你的手脚,过来!”

“哎哎哎,什么叫做最不重要的脸?”

樊雅含笑看着他们耍赖打闹,自觉得多余,很识相的走出房间,快要走出房门时,高云开突然在身后扬声,“外面又在下雪了。”

樊雅一愣,透着楼梯拐角的窗户,清楚看见外面飘飞的大雪,今年的初雪十分大,大片的雪花轻飘飘的飘落,漫天而下仿佛飘舞着的精灵,因为下午刚下过雨,地上雪色还不十分显眼,但屋顶跟街边停着的车顶已经是薄薄的一层,而且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一天。

毕业舞会之后,她千方百计的从哥哥那里要到了容浔的地址跟联系方式,死皮赖脸的缠过几次,都被他十分客气有礼的打发了,次数一多,她不由也觉得灰心丧气,再加上她对他其实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那些好奇根本撑不了她继续下去的毅力,所以她也放弃了,干脆将容浔的下落告诉了妈咪。

至于支票收不收,跟她有什么关系?

十九岁的生命永远丰富多彩,时间一长,她甚至有些淡忘了那个人。

直到那年初雪。

她那段时间迷上了驯兽,正好海洋动物园搬新家,她闲来无事也跟着过去帮帮忙,说是帮忙,别人自然是不敢让她这个动物园的大股东千金动手的,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声就招呼四处闲逛。

连逛进别人的家里都不知道。

直到一手站着泡沫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走出来,两人一照面,都一愣。

她才知道居然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的家。

那是一栋十分普通的二层小楼,虽然看得出来年代久远,白底红瓦造型精致,而且庭院打理的十分干净精致,即使冬天里只有寒梅绽放,依旧漂亮温馨,可以想见等春风拂面时这里会有多么的漂亮。

在这样的环境里,连他皱眉的样子都变得好看了起来,她借口太冷要取暖厚颜无耻的跟着他进屋,才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唤他。

温和略显沙哑的女音,听得出来上了年纪,却十分好听,就像这温馨的小房子给人的印象一个样。

他来不及招呼她,直接快速走向后院。

她忍不住好奇,偷偷跟过去。

过去一看,愣住。

后院里居然有个小小的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并不十分很大,约莫也只有二十个平方大小,花房里应该是通了地暖,这个时节里里面都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花卉植物争奇斗艳,完全没将外面飘着的雪花放在眼底。

最重要的是,花房里坐了一个女人。

一个已经明显染上了风霜之色的中年女人。

一袭亚麻色的长裙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婉,虽然看得出年纪,看眉眼间依旧看的出当年的柔美纤弱的影子,眉宇温柔而祥和,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笑窝浅浅,让人看的不由自主放松。

女人弯着腰,黑亮长发瀑布似的落在身前的铜盆里,沾满了白色泡沫,显然洗头发刚洗到一半。

容浔匆匆走进花房,完全不顾地上脏,单膝直接跪在地上,大手轻柔的帮她揉搓着头上的泡沫,动作轻柔而细致,偶尔不小心泡沫飞到了女人脸上,不待女人开口,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就已经替她擦去。

中年女人口张了张,似乎说了些什么。

容浔居然被逗笑了,一直冷凝在唇角的弧度柔软下来,从来都是漠然的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眸光灿烂,竟然十分温柔。

花团锦簇,这景象,美的竟然有些像一幅画。

她一时看的有些痴,没想到从来冷漠如冰山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墙边放着的花锄,砰咚一声轻响,惊飞了她所有迤逦梦幻的想法,也惊动了里面静默到无声的母子。

樊雅才要叫糟糕,就目瞪口呆的看见中年女人受惊似的猛地跳起,哐啷一声,连带着她身前的盆也被大力掀开,哗啦一声全部扫在了容浔身上,他登时成了落汤鸡。

容浔也迅速扫了眼过来,眼神淬厉,仿佛含着冰渣与火星!

樊雅吓了一跳,直觉要跑路,一回头才发现容浔根本没有追上来,反而是仿佛老鹰护小鸡似的环住似乎饱受惊吓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嘴型似乎是絮絮叨叨的安慰着她。

她目瞪口呆,至于么?

不就一个花锄么,还是她长得十分像是庞然大物哥斯拉,怎么这么个反应?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她连跑路都忘记了。

好一会,浑身颤抖的女人才从容浔怀里探出头,怯生生的看过来。

她精神一振,下意识绽开她最得意的笑容,坚持给她露出八颗牙齿。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惶惑,抬头看了眼儿子,似乎说了句什么。

容浔也看过来,不知为什么,樊雅总觉得他淡冷眸光里有掩不住的厌恶。

厌恶?

除了死皮赖脸缠了他几次,她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厌恶她干什么?

她有些恼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脚像在地上扎了根。

然后,那个女人又看过来,怯怯的伸出手,似乎是在招呼她过去,柔美温柔的脸上绽开怯怯却十分慈祥的微笑,笑容美的让人想起寒风中迎风而开的小花,让人平白生出保护欲,不忍让那笑容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的,她真的走了过去。

离开之后她才清楚,原来自己或许会爱容浔一辈子。

回家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年前出了事故,伤了后脑。

很久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直温柔的唤着她樊樊,那个樊樊根本指的不是她,而是与她有三分像的樊心。

“樊雅?”

楼下突然有人唤她。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又不可自拔的陷入的回忆中,低头一看,一身风霜的高医生一手撑伞一手提着保温罐走进来,正仰起头看着她。

她赶紧下楼迎上去,唤了来人一声,“高叔。”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罐好方便他放伞,“你托人替小乔熬的汤?”

高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这汤本来也不是给小乔喝的,如果你不想喝,给她喝也一样。”

樊雅握着保温罐的手微微一紧。

高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高叔,怎么了?”樊雅还是十分尊重这位长者的,虽然稍嫌烂好人了些,但他的温厚善良,已经是这个社会难得的品质。

“小雅,那个……”高医生犹豫了下,“我知道你可能会为难,但是你能不能劝劝外面那位先生接受我的医治,他再不治,我担心会留下病根。”

樊雅霍然抬头!

撑着雨伞走出门,脚下路面踩出沙沙轻响,天气很冷,路面已经开始结冰了,显然明天能看见白茫茫的一层雪。

已经过了八点,街道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四周窗户都透着温暖的光芒,更加衬托着路面上那孤零零停着的车更加孤单,车内小灯的光线隐约透出来,薄弱的几乎可以忽视不见。

樊雅咬了咬唇,再一次告诉自己过去只是不想让高叔为难,高叔妙手仁心,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大半夜的躲在车里不肯治伤,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受。

所以,她不是在乎他,她只是在乎高叔。

加快速度走到车边,隔着关上的玻璃看不清里面,隐约只看见有个人影趴在那边。

她伸手敲窗户。

没动静。

睡着了?

既然能睡着,就代表伤势不重了,不需要治疗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干脆脱下厚重的五指手套,曲起食指用力敲!

好一会,车里面的人突然动了动,似乎有些茫然的看过来一眼,随即就跳了起来,把什么东西往旁边一扔,急匆匆就开车门。

樊雅赶紧避到一边,免得被车门撞倒,但稀奇的是,车门开了好一会都没开下来,就在她不耐烦的想要转身时,嗒的一声轻响,苍白着脸的男人急急忙忙的下车,“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的脚下却像是被无形的什么绊倒,一个踉跄就往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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