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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少女瞪圆了眼,柳眉怒立。

“就算母亲没了,我也是戏家的嫡女,我绝不会任由你们将我嫁给那样的人!”

人声具静。

上座的中年男女对视一眼,眼中具是无奈。

座下堂内站立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神色不一。

无人出声,上座衣着华贵,形貌端庄的中年妇人只好开口到:“紫钗,那高傲是宁国公府的二公子,论身份与你相配也算是顶好的了,而你在意他曾身子不好,其实不然,他身体已经大好,性子也不似传言中那样傲慢,我与你爹都见过他了,实在是不错的托付。”

站在堂中间的少女听闻冷笑,说到:“总之我不同意,夫人要是觉得这宁国公府二公子好极了,何不与二妹相配。”

随后俯了俯身,冷漠的看着座上的中年男人行礼。

“父亲与夫人商议,女儿先退下了。”

说罢,不待上座的中年夫妇有什么回应,转身向门外走去。

戏青潭静立在堂侧,看着戏紫钗离开的背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模糊,只是微扬的下颌构成那一道骄傲的曲线格外清晰。

一旁的戏红豆神色紧张,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大姐姐与夫人之间的龃龉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参与的。

偷偷将目光移向身旁的双生哥哥戏安延,却只见他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瑟缩到地底。

再看看上前一步,准备开口说话的大哥,心里说不上的低落。

像他们这种连姨娘都去了的庶子庶女,夫人和二姐姐虽很是宽和,大姐姐也从来不注意她和戏安延,只是下人惯是会看菜下碟的,虽不敢太过分,可私底下二人也是受了不少磋磨的。

“父亲母亲莫要生气,大妹只是钻了牛角尖,不是有意忤逆。”

戏安年上前行礼颔首说到,仪态礼数丝毫没有差错,很是稳重。

“无妨,紫钗既然不愿就算了,老爷觉得呢?”

戏时运苦笑,紫钗这孩子……唉,终是他对不住她母亲。

“你决定吧,夫人辛苦了。”

戏时运和夫人周元夕先行一步,走出了湫玉堂。

戏安年随步将戏相和夫人送出。

戏青潭心中暗叹一口气,大姐姐这性子……

“二姐姐……我和安延先……先退下了。”戏红豆怯怯的说到。

戏青潭回神,微微点头:“回去吧。”

目光略过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戏安延,戏青潭的神色有些复杂。

戏红豆拉着戏安延向门外走去。

“大哥哥。”“大…大哥哥。”

门口出来声音,应该是戏红豆两人与送戏相和夫人回来的戏安年碰上了。

过了一会儿,戏安年的身影走了进来。

“二妹……”

“没事,大姐姐的性子就是这样。”戏青潭表情温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戏安年皱眉有些埋怨的说到:“母亲从未苛待过大妹,元夫人的死也与母亲毫无干系,大妹她天大的怨气也不应该往母亲与你身上发。二妹你也是脾气太好……唉。”

闻言,戏青潭轻笑。

戏安年疑惑。

“难得看到大哥这样生动的样子,平时净是呆板严肃的像个小老头。”

戏安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了想开口到:“母亲与你对我来说自是不同。”

其实戏安年同戏安延一样,亦是姨娘所生。只是,同人不同命。

戏相的元配夫人去世后,便娶了如今的夫人周元夕做续弦,生戏青潭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戏青潭一岁时便从庶子中挑了四岁的戏安年记在名下,戏安年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正房嫡子。

其实本应挑刚出生的戏安延,但考虑戏安延与戏红豆乃是双生子不便分开,再者当时戏安延与戏红豆的生身母亲虽身子不好,却也依旧还有些活头,怕有个母亲和双生妹妹的牵挂,不能与正房归心。

傍晚

闻怀苑。

少女一水绿色的长裙,端坐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镜中的少女眼神清澈,眉眼精致,神色舒缓,让人一眼望去平添几分静意。

侍琪悄悄的走进屋,看见二小姐正坐在镜前出神。

“二小姐。夫人嘱咐明日前往华王府赴菊花宴,请二小姐做好准备。”

侍琪悄悄打量着戏青潭,纵然自己已经伺候二小姐八年,还是不禁感叹二小姐的殊色。所谓“人间色,上二覃,北二戏,南二宋,尽览矣”,这句流传于京都的一句话意思是要看人间绝色女子,只要见过这三家六位就足够了。

其中北二戏正是指相府的两位小姐,大小姐戏紫钗和二小姐戏青潭。

“知道了。将我那身青色的竹纹云缎裙准备出来。”

侍琪迟疑,“这…会不会太素净些,毕竟……”

“就这样吧。”戏青潭开口,语气柔和,只是嗓音天生清冽,便有几分不容置疑的意思。

“是。”侍琪不在多说,行礼退下了。

侍书走进来扶着戏青潭走到床榻前,服侍戏青潭更衣,待戏青潭躺下后吹灭了蜡烛,到外室守夜去了。

戏青潭睁着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明天华王府菊花宴,表面上是兰舒郡主覃玉珂宴请京城贵女共赏秋菊,实则是为大皇子覃正仪选妃,众人心知肚明。

当今圣上膝下无嫡子,未立太子,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安和公主四子一女。如今看来,占了长子身份贵妃所出的大皇子显然赢面更大一些。

所以明日的选妃,不少贵女都是卯足了劲准备大展风采。

戏青潭闭目,爹爹赞她灵慧,宁国公世子高慵称她“清灵明镜,流深静水”,这样的她自然清楚被选中大皇子妃未必是什么好事。皇家无真情,本就步步危机,更别说如今太子未立,暗流涌动,身为大皇子妃一个不小心就是命丧黄泉,身不由己,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朝盛势,母仪天下,只是这个可能,是要拿命甚至一个家族的命来赌的。愿意的人自是愿意,也自有人不愿。

戏青潭,自然不愿。除了不愿身不由己成为皇权斗争的傀儡,还有一层戏青潭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原因。

她心里,竟隐隐有些微不可察期待。

戏青潭心中暗自发笑,这要是让高慵知道了怕是要既惊讶又嘲笑了。她心里想的清楚,也看的清楚,生于官宦权贵之家,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真情,像父亲和母亲一般相敬如宾的情形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成婚之前,大多数男女不过几面之缘,寥寥数语,甚至有未曾谋面的情况。

思绪渐渐模糊,戏青潭沉沉的进入梦乡。

第二日,晌午。

戏府门口。

戏安年骑马在前,身后两辆马车中,一个坐着戏紫钗与戏青潭,一个坐着戏红豆与戏安延。今日虽说是为大皇子选妃而聚,可也是有单独的男子席的,毕竟大皇子也要亲至,而权贵子弟之间也是需要时常来往的。

马车之内,戏紫钗与戏青潭端坐于两侧,戏青潭问好后戏紫钗回应,没有什么不和的样子。接下来漫长的路程,大多是良久的无言,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缓解气氛,客气且疏离。

戏青潭心中思量,这次宴会的规模空前的大,许多曾经未见过的公子都会在今天出现,包括如今的四位皇子。今日宴上怕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想着,马车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

戏青潭让于戏紫钗,等她下车后随后下车。

后面马车中戏红豆小心翼翼的下来跟上二人,戏安延也低着头下来跟在戏安年身后。

经随从引路进去府邸后,戏青潭二人和戏安年二人分别被引入两路。

“原来是戏大小姐,戏二小姐来了,我说这满园的花色怎会突然失了色。”刚进岔道,伴随着声音,一位身着鹅黄色软银轻罗百合裙的明艳少女含笑而来。

另一边的几位公子不禁放低了呼吸,这边的几位小姐也目不转睛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一覃二戏,三美荟聚。

只见兰舒郡主迎面而来,单手置于腹前,鹅黄色软银轻罗百合裙摇曳生姿,头上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随着主人的步伐轻微的跳动,一双柳叶眼仪态万千,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格外明艳动人。

再看这头静立的二位佳人。

戏紫钗双手交叉在小腹,仪态端庄,身着丁香紫色金缕云纹百褶裙,眼似瑞凤,直视前方,头上的珊瑚排串步摇纹丝不动,眉目深邃动人,下巴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上扬弧度。

戏青潭身着碧色竹纹云缎长裙,双手分别上下自然放在小腹前,五官精致,一双鹿眼清澈动人,唇角带着微微的弧度,既不显笑意又不过分严肃冷漠,很是清丽灵动。头上的珍珠白玉簪再饰以镂空兰花珠钗,更显气质出尘。

待兰舒郡主覃玉珂走近时,戏紫钗与戏青潭微微颔首以示见礼。

“郡主过誉。”

“玉珂玩笑了,今日来人众多,可有把你累到?”

戏紫钗回应,尽极礼数,挑不出错处,戏青潭则是轻巧的调笑。

戏青潭二人自然不可能是第一次与覃玉珂见面,戏青潭与覃玉珂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也是众人所知的好友。

“别人哪里要我来接,怎么会累到我。”覃玉珂也是调笑回答。

虽说是调笑,可是在旁的众人听来心中也是有几分难言的滋味,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兰舒郡主亲自来迎,戏家是累世大族,戏时运本人更是当朝宰相,那边的戏安年也是华王世子覃昀则亲自迎进去的。

至于戏红豆和戏安延,在场的众人谁也没将二人放在眼里,捎带的庶子庶女罢了,若不是为了个不苛待庶子庶女的好名声,谁会愿意把低贱的庶子庶女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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