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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再头。

“但喝苹果白兰地的时候,你只能用杯子,而且只能喝上一儿,还不能常喝,因为这酒上头?”

铁匠又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没能对谈话做出什么贡献,于是加上一句:“没错。”

“这就是区别。”格兰妮道。

“什么区别?”

格兰妮长叹一声。“巫女魔法和巫师魔法的区别。”她,“它已经找到她了,如果她不能控制它,她就会被别的什么所控制。魔法就好像一扇门,里面有些可怕的东西。你明白了?”

铁匠头。他并不真的明白,但他猜得出,假如自己流露出这层意思,格兰妮肯定会搬出好些吓人的细节。

“她的心很坚强,想控制她也许得花上一些时间。”格兰妮道,“但它们迟早会来挑战的。”

铁匠从长椅上拿起自己的铁锤看了看,好像从没见过它似的,然后又把它放下来。

“可是,”他,“如果她有巫师的魔法,那学巫女的魔法又管啥用呢?你不是它们不一样吗?”

“它们都是魔法。就算你学不会骑大象,学骑马总该没问题。”

“大象是啥玩意儿?”

“一种獾。”格兰妮在林区的信誉足足维持了四十年,靠的就是从不承认自己的无知。

铁匠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他老婆早就表明态度,她蛮喜欢这主意。现在想想看,好处倒也不少。毕竟格兰妮总不能老活着不死吧,能做附近唯一的巫女她爹大概也不坏。

“好吧。”他。

于是,当冬天转过身,开始慢慢吞吞、犹犹豫豫地爬向春天时,艾斯卡开始长时间地住在格兰妮·维若蜡家,学习当个巫女。

其实主要就是死记硬背。

课程都很实际。比如整理厨房的桌子和“基础草药学”;清扫羊粪和“真菌的用途”;洗洗涮涮和“召唤低级神灵”;还总得照看洗碗间的大铜锅,与之相应的是“蒸馏法的理论与实践”。终于,边缘地带的暖风吹来,积雪融化,只有树木脚下中轴方向的地方还留着一道道烂泥的时候,艾斯卡学会了准备一系列的药膏,好几种药用白兰地,二十来种注射液和许多神秘的药水。格兰妮保证她以后会了解它们的用途。

唯一一儿没碰的就是魔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格兰妮总是含糊其辞。

“可我该当个巫女啊!”

“你还不是巫女呢。出三种对肠胃有好处的草药。”

艾斯卡把双手放到身后,闭上眼睛:“大豌豆花的花蕊,老头长裤的根茎,血水睡莲的茎,还有——”

“够了。在哪儿能找到水黄瓜?”

“泥炭沼和积水池,时间是从——”

“很好。你学了不少。”

“可这不是魔法!”

格兰妮在餐桌旁坐下。

“大多数魔法都不是魔法。”她,“多数时候,魔法就是知道正确的药草,学会观察天气,了解动物的行为方式。当然还有人的。”

“就这些!”艾斯卡惊恐万状。

“就这些?这可是个很了不起的这些。”格兰妮道,“不过并非仅仅如此,这不是全部。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能教我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必要现在就暴露你自己。”

“暴露?暴露给谁?”

格兰妮飞快地瞥了眼屋子角落里的阴影。

“先别管这个。”

积雪遗留下来的最后一踪迹已经消失殆尽,春风开始在山间游荡,森林里的空气带上了松脂和腐叶增肥的泥土的气味。最早开放的几朵花对抗着夜晚的霜冻,蜜蜂也开始活动。

“那儿,蜜蜂,”格兰妮·维若蜡,“这是真正的魔法。”

她心地揭开第一个蜂箱。

“你的蜜蜂,”她继续道,“就是你的蜂蜜酒,你的蜡,你的蜂胶和蜂蜜。那,蜜蜂可是好东西。而且全由女王蜂了算。”她加上一句,带赞许的意思。

“它们不蜇你吗?”艾斯卡后退几步。蜜蜂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地爬在蜂箱的木板上。

“几乎没有过。”格兰妮,“你想学魔法?看好了。”

她把一只手伸进涌动的昆虫堆里,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微弱而尖锐的喉音。蜂群中有了动静,一只大蜜蜂缓缓爬到她手上。它比自己的同胞更长更胖,几只工蜂跟上来,抚摸它,照顾它。

“你是怎么办到的?”艾斯卡问。

“啊,”格兰妮道:“想知道?”

“当然,我想。所以我才问的,格兰妮。”艾斯卡义正词严地。

“你觉得我用了魔法吗?”

艾斯卡低头看看蜂王,又抬头看着巫女。“不,”她,“我觉得你只是非常了解蜜蜂。”

格兰妮咧嘴笑了。

“完全正确。当然,这也是魔法的一种。”

“什么,就是了解很多东西?”

“了解那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格兰妮心翼翼地把蜂王放回它的臣民中间,关上了蜂箱盖。

“还有,我想是时候让你分享几个秘密了。”她补充道。

艾斯卡心想,终于。

“但首先,我们必须向蜂群致敬。”格兰妮尽其所能在“蜂群”两个字下边加上了着重号。

艾斯卡不假思索地行了个屈膝礼。

格兰妮伸手在她后脑勺上一拍。

“鞠躬。我跟你过的,”她倒并没有生气,“巫女们只鞠躬。”她示范了一次。

“可这是为什么?”艾斯卡抱怨道。

“因为巫女必须与众不同,这也是秘密的一部分。”

她们来到屋边缘向的一侧,在一张发白的长凳上坐下。眼前的药草已经有一尺来高了,长着好大一堆浅绿色叶子,看上去很有些骇人。

“好了,”格兰妮在长凳上坐好,“你知道挂在门边的那帽子吧?去把它拿来。”

艾斯卡顺从地走进屋里,从钩子上取下格兰妮的帽子。它又尖又高,不用,是黑色的。

格兰妮一面摆弄帽子,一面紧紧地盯着它。

“这帽子里,”她庄严地,“隐藏着巫女的一个秘密。如果你不能出这秘密是什么,那我最好别再教你了;而一旦知道帽子的秘密,你就再也没法回头了。告诉我,你对这帽子了解多少?”

“我能看看吗?”

“请便。”

艾斯卡往帽子里瞅了瞅。里边有些金属衬里,帮助帽子保持形状,还有几根帽针。仅此而已。

这帽子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只不过村里谁也没有这样的帽子;可它也并不会因此就有了魔法。艾斯卡咬住嘴唇,她仿佛看见自己被送回家去,颜面扫地。

她感觉不出帽子有什么古怪,里头也没有暗袋。只是一巫女戴的帽子罢了。格兰妮去村里时总戴着它,但在森林里她只裹一张皮革头巾。

她试着回想格兰妮勉勉强强泄漏的一星半知识。你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不知道什么。魔法可以是错误的地的正确的东西,或者正确的地的错误的东西。它可以是——

格兰妮在村子里总戴着这帽子。还有黑色的大斗篷。那肯定不是什么魔法斗篷,因为冬天里它常被用来给山羊当被子盖,到春天的时候格兰妮还得洗洗。

答案开始在艾斯卡心里成形,但她不怎么喜欢它。这跟格兰妮的许多答案一样,不过是文字游戏。她把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出来,只不过换了种法,让它们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最后她,“我想我知道了。”

“那就看。”

“有两个,呃,方面。”

“嗯?”

“因为你戴着它所以它是巫女的帽子。反过来,你因为戴了它所以才是巫女。唔。”

“所以——”格兰妮鼓励道。

“所以大家看见你的帽子和斗篷他们就知道你是个巫女,所以你的魔法才灵验?”

“正确,”格兰妮道,“这就叫气质学。”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银发。格兰妮的头发紧紧地绾在一起,连石头也能敲碎。

“可这不是真的!”艾斯卡抗议道,“这不是魔法,这是这是——”

“听着,”格兰妮道,“假如有人伤风,你给他瓶烈性红酒很可能就行了。没错,可如果你想确保它有效,那你就要让人的心使它发挥作用。告诉他这是加入了月光的仙女之酒什么的。对着它咕哝几句。这跟诅咒是一个道理。”

“诅咒?”艾斯卡怯生生地问。

“啊,诅咒,我的孩子,没必要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等需要的时候,你也会诅咒的。当你独自一人,而且没人能帮你,而且——”

她迟疑片刻,艾斯卡眼里的疑惑让她不自在,她不由得有些支吾:“——而且人家不尊重你的时候。大声出你的诅咒,要复杂,要长,需要的话自己编也行,但它会起作用的。第二天,等他们伤了拇指或者从梯子上掉下来或者家里的狗死了,他们会想起你来。下次他们就规矩了。”

“可这看起来还是不像魔法。”艾斯卡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有一次我救了一个人的命。”格兰妮,“特制的药水,每天两次。开水加莓汁。跟他是我从矮人那儿买来的。这就是最重要的部分,真的。只要他们有这个心,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能自己挺过去,你只要给他们一影响就够了。”

她尽量和善地拍拍艾斯卡的手。“要理解这些你还太年轻,”她,“可等长大些你就会发现,人很难从自己的脑子里走出来。你也一样。”她加上一句,好像在背诵一句格言似的。

“我不懂。”

“你要懂了我才觉得奇怪呢,”格兰妮轻快地,“不过你倒可以五种对干咳有好处的药草来听听。”

春天渐渐真的有了春天的样子。格兰妮现在常带上艾斯卡,去隐蔽的池塘或高处布满碎石的山坡采集罕见的植物,有时一去就是一整天。艾斯卡很喜欢这么散步。在山的高处,阳光猛烈地洒向大地,空气却还冰冰凉。植物贴着地表生长,非常茂盛。从最高的几座山,她能一直看到环绕在世界边缘的边缘洋;而在相反的方向,锤山脉向远处延伸,永远被冬季怀抱。山脉一路指向世界的中轴,那儿有座十英里高的山,全是石头与坚冰,大家普遍认定神仙们就住在山上。

“神仙挺不错的。”看着风景吃午餐时,格兰妮这么道:“你不去烦他们,他们也不来烦你。”

“你认识很多神仙?”

“我见过雷神几面,”格兰妮,“当然,还有霍吉。”

“霍吉?”

格兰妮嚼着一块去掉面包皮的三明治,“哦。他是个自然神,”她,“有时候他会以一株橡树的形象现身,或者半人半羊,不过在我眼里,他基本上是个讨厌的麻烦。当然,你只能在树林深处见到他。他吹长笛。吹得糟透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艾斯卡趴在地上,俯视着眼前的大地。几只自给自足、吃苦耐劳的大黄蜂在百里香丛中来来去去。背上的太阳挺暖和,但在这么高的地方,石块中轴向的一边还是有些残雪。

“跟我讲讲下头那些地方。”她懒洋洋地。

格兰妮不以为然地瞄了眼绵延上万英里的土地。

“就是其他地方。”她,“和这儿一样,但又不同。”

“有城市之类的东西?”

“应该是的。”

“你从来没去看过?”

格兰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翼翼地理理裙子,穿在里面的法兰绒于是露出几英寸,暴露在阳光下,让她的老骨头也能享受享受温热的抚爱。

“没有,”她,“这儿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到大老远去寻了来。”

“我有一次梦到过一个城市,”艾斯卡道,“里头有好多好多人,还有一座大房子,有好大的门,魔法大门——”

身后传来仿佛衣料裂开的鼾声。格兰妮睡着了。

“格兰妮!”

“唔?”

艾斯卡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巧妙地问:“现在你急不急?”

“什么?唔,不急。”

“你会让我看看真正的魔法,你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艾斯卡道,“现在你就不急,对吧?”

“唔。”

格兰妮·维若蜡睁开眼睛,直直地望向天空。这儿的天更暗些,没那么蓝,有些发紫。她想:有何不可?她学得很快。她对草药学比我还要精通。我在她这年纪的时候,老尕茉·图姆特天天让我附身借体、移形换位、练习传送。或许我是谨慎过头了。

“一就好?”艾斯卡恳求道。

格兰妮沉吟半晌。她再也找不出别的借口了。她暗想,我肯定会后悔的——这一想法后来显示了相当的预见性。

“好吧。”她简短地。

“真正的魔法?”艾斯卡问,“不是草药和气质学?”

“按你的法,真正的魔法,是的。”

“是咒语吗?”

“不,借体。”

艾斯卡的脸上写满期待。格兰妮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兴奋。

山谷在她们眼前伸展,格兰妮四下搜索,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远处,在一片蓝色薄雾笼罩的森林上空,一只灰色的老鹰正懒洋洋地盘旋着。眼下它很放松。非常合适。

她温柔地呼唤它。老鹰盘旋着靠近了。

“关于借体,第一个要就是你必须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要舒舒服服的。”她弄平身后的草,“最好是在床上。”

“可借体是什么啊?”

“躺下,握住我的手。看见上头那只老鹰了吗?”

艾斯卡眯起眼,望着暖烘烘的深色天空。

那儿有……她在风中盘旋,下边的草地上躺着两个人……

她能感到流转的空气拂过她的羽毛。这只鹰没在捕食,只是享受着阳光照在双翼上的感觉。下方的大地无足轻重,可空气……空气是个三维的东西,复杂、多变,是交错的螺旋和曲线,一直延伸到远方,是围绕着热柱的“之”字形气流。她……

……感到一股温柔的压力制止了自己。

“第二个要,”格兰妮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就是不要打搅主人。假如你让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它要么会反抗,要么会惊慌失措,无论如何你都毫无胜算。它当了一辈子的老鹰,你没有。”

艾斯卡一言不发。

“你不是害怕了吧?”格兰妮问,“第一次常会这样,再——”

“我不怕,”艾斯卡道:“我怎么控制它呢?”

“你不能控制它。现在还不行。控制真正的野生动物不是件简单的事。你得——就像是暗示,让它感到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当然,驯化的动物就完全不同了,但你不能让任何动物去干完全违背它天性的事。现在试着找找老鹰的意识。”

艾斯卡发觉自己的意识背后弥漫着一片银色的云,那就是格兰妮。她搜索一番,找到了老鹰。差就错过了。它的意识细而强烈,像个紫色的箭头。它正专心致志地飞行,一也没注意到她。

“好,”格兰妮赞了一声,“我们不要飞得太远。如果你想要它转弯,你就必须——”

“是的,是的。”艾斯卡弯了弯手指(天晓得它们究竟在哪儿),大鸟倚着气流转了过去。

“很好。”格兰妮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办到的?”

“我——不知道,就是自然而然的。”

“唔。”格兰妮心地检视老鹰的意识,它依然对乘客们的存在一无所知。这下子她真给震住了。格兰妮自己身上可是难得见到这种事。

她们在群山上空滑行,艾斯卡兴奋地探究着老鹰的感官。格兰妮的声音穿透她的意识,带给她指示、引导和警告。但是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上去太难懂了。为什么她不能接管老鹰的意识呢?不会伤到它的。

她知道该怎么做,只需要一窍门,就像打响指——起来,打响指她倒真没成功过——然后她就可以体会飞翔的感觉,亲自体会,而不只是品尝一二手货。

然后她可以一-

“别,”格兰妮平静地,“这么做没有半好处。”

“什么?”

“你真以为自己是头一个吗,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们全都没这么想过?占据另一具身体,乘风破浪?你真以为事情就那么简单?”

艾斯卡恨恨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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