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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瞟了眼世界边缘,又低头看看身旁的扫帚。

很多东西我们就干脆省略了,比如忙前忙后,把扫帚缠紧,低声诅咒矮人,当魔法断断续续闪动时一瞬间的希望,闪光消失时那可怕的阴暗情绪,重新把扫帚缠一回,接着又是跑前跑后,咒语的突然生效,磕磕绊绊地就座,大喊大叫,起飞……

艾斯卡一手紧抓格兰妮,一手拿着法杖。她们在离地面几百英尺的地方——咱们实话实吧——磨磨蹭蹭地前进。几只鸟一路尾随着她们,对这棵会飞的树很感兴趣。

“滚开!”格兰妮一面尖叫,一面摘下帽子使劲挥舞。

“我们飞得不太快,格兰妮。”艾斯卡怯生生地。

“对我来这速度已经很够了!”

艾斯卡四下一看。在她们身后,世界边缘像圈金色的火焰,云彩缀其间。

“我觉得我们应该飞低些,格兰妮。”她急切地,“你过,这把扫帚不肯在阳光下飞。”她瞄了眼身下的大地。它看上去锐利、苍茫,还带着期待之情。

“我知道自己在干吗,姐。”格兰妮厉声道。她紧紧地攥住扫帚,想靠意志力让自己变得越轻越好。

我们已经指出过,光线在碟形世界走得很慢,这是因为它要穿过碟形世界巨大而古老的魔法力场的关系。

所以黎明并不像在其他世界那样慌慌张张;新的一天不会突然爆发,它有像泥浆之类的东西,一地溅到沉睡的大地上,类似于偷偷涌上沙滩的潮汐,缓缓地将夜晚如沙雕般融化。它倾向于把大山包围起来,如果树木长得很密,它从树林中出来时会被切成一条条缎带,被阴影分割开来。

一个立足够高的观察者——我们姑且假设他站在空间边缘的一朵卷层云上好了——这样一个观察者会告诉我们阳光涌向大地的模样多么可爱,它在平原上怎样跳跃,遇上高地时又如何慢下来,还有它那优美绝伦的……

事实上,有些观察者在面对如此美景时只会喋喋不休地抱怨,什么人怎么受得了这种强光啊,什么眼睛肯定看不到这种光啊之类的。对于这些人,我们只能反驳,那你站在云上干什么?

听听这些冷嘲热讽!不过咱们还是回到碟形世界来吧。扫帚正在黎明的拼命往前冲,身后残存的黑夜越来越少。

“格兰妮!”

白昼赶上来了。阳光倾盆而下,前方的石头似乎瞬间光芒万丈。格兰妮感到扫帚在倾斜,下方的阴影似乎有种令人恐惧的吸引力,让她移不开眼睛。阴影越来越近了。

“掉到地上我们会怎么样?”

“那要看我能不能找到块软和的石头。”格兰妮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扫帚要坠毁了!咱们就不能干什么吗?”

“唔,我猜我们可以从扫帚上下来。”

“格兰妮!”艾斯卡愤怒的语气很有成年人的风格,这是孩子叱责任性的大人时专用的口吻,“我想你没听明白。我不想往地上撞。地从来没惹过我。”

格兰妮正为找个合用的咒语搜肠刮肚,同时也为气质学对石头不起作用而深感遗憾,所以她没听出艾斯卡的语调里已经带上了些钻石般尖利的成分,否则她或许不会对她:“你这话跟扫帚去吧。”

而她们的确就快要撞上大地了。她及时提醒自己抓紧帽子、振作精神。扫帚颤抖着、倾斜着——

——接着大地变得一片模糊。

这段旅程真的不长,但格兰妮知道自己绝对永生难忘,特别是吃坏肚子后在凌晨三呕吐时。她不会忘记疾驰的空气中嗡嗡作响的虹彩,还有那种可怕的重力(仿佛宇宙上突然坐了个又大又沉的家伙似的)。

她不会忘记艾斯卡的大笑。她还忘不了(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行)大地在身下飞奔,整个山脉带着恶心的飕飕声一闪而逝。

但她最无法忘却的还是追上夜晚的情景。

夜晚出现在她眼前,就像被无情的清晨所驱赶的一条残破的黑线。她心惊肉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线变成了一个黑团,一片污渍。最后,整个大陆的黑暗扑面而来。

有一瞬间,她们正好平衡在黎明的浪尖上,眼看着它在无声的雷鸣中降落大地。哪个冲浪者也没见过这样的波浪,但扫帚冲破了阳光的炙烤,平稳地滑进它背后的阴凉。

格兰妮放出困在喉咙里的一口气。

黑暗让飞行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同时意味着假如艾斯卡没兴趣继续当飞行员,扫帚应该可以靠自己相当迟钝的魔法飞起来。

格兰妮:“?”接着她清清发干的喉咙,重振旗鼓,“艾斯卡?”

“真有趣,不是吗?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弄的。”

“对,很有趣。”格兰妮虚弱地,“不过能让我来飞吗?我可不想咱俩飞出世界边缘。拜托?”

“他们世界边缘有一圈巨大的瀑布,从那儿往下看就能瞧见星星,是真的吗?”

“是的。现在我们可以放慢速度了吧?”

“我想去瞧瞧。”

“不!我是,不,现在别。”

扫帚慢下来。周围环绕的虹彩砰一声消失,格兰妮发现自己又开始以一种体面的速度前进了。转换的过程没有颠簸,甚至连一颤抖也感觉不到。

格兰妮号称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这一名声可谓坚不可摧。如果能让她承认自己的无知,哪怕是对她自己,也绝对是一项惊人的成就。可现在,好奇心像虫子一样,把她的心当成苹果,在里头钻来钻去。

“你,”她终于问,“是怎么弄的?”

她身后传来一阵深思的沉默。然后艾斯卡:“我不知道。我需要它,它就在我脑袋里。就像你想起了自己忘掉的什么东西。”

“是的,可怎么做?”

“我一一我不知道。我心里有幅图,是我希望事情变成的样子。然后,然后我,就好像——跑到那幅图里去了。”

格兰妮凝视着黑夜。她从没听过这样的魔法,但听上去似乎非常强大,恐怕还挺危险。跑进图里!当然,所有魔法都会以某种方式改变世界,巫师以为魔法就是干这个的一一他们才不肯理会那种“放世界一马、只改变人类自己”的想法哩。但艾斯卡的话不像比喻,似乎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这需要仔细考量。在地上考量。

格兰妮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疑心,或许人人都如此重视的那些书本里真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当然,她之所以反对阅读完全是为了伦理道德的缘故。听好多书都是死人写的,那么很显然,读这些书不就跟通灵术一样糟吗?格兰妮不敢苟同的东西不算少,简直足以组成一个无限多元的宇宙,其中就包括跟死人话这一项。谁都知道,死人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不过,应该还比不上她的麻烦,至少格兰妮自己是这么想的。她低头看看漆黑的大地,一时间好不困惑,茫然地思索着为什么星星会跑到脚下去了。

刹那间,她感到心脏仿佛冻结一般:或许她们真的飞过了世界边缘?但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下头那成千上万的光闪啊闪的,颜色未免太黄了。再了,谁听星星会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真好看。”艾斯卡,“是座城市吗?”

格兰妮狂乱地搜索地表。这要是座城市,那未免也太大了些。不过她稍一思索,立刻意识到这儿闻起来倒的确有一大群人的味道。

她们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熏香、谷物、香料和啤酒的气息,但更主要的是一种由地下水的高水位、好几千个人和粗犷的排泄方式引起的味道。

格兰妮暗地里摇了摇头。白昼在她们身后穷追不舍。她找到一个火把稀疏、光线昏暗的地方(在她看来,这表示这里是一个贫穷的街区,而穷人对巫女从不反感),然后轻轻将扫帚头往下一按。

在黎明第二次到来之前,她已经成功地降落到地面五英尺之内。

大门的确是又大又黑,看上去还真像是由凝固的黑暗制成的。

幽冥大学外的广场上挤满了人,格兰妮和艾斯卡站在人群中凝视着大门。最后艾斯卡:“我看不出怎么才能进去。”

“魔法,我猜。”格兰妮酸溜溜地,“巫师就这德行。除了他们,谁都知道该买个门环什么的。”

她朝大门的方向挥舞扫帚。

“你得念句见鬼的口令才进得去,准是这么回事。”她补充道。

她们来到安科-莫波克已经三天了,让格兰妮吃惊的是,自己竟然过得挺愉快。她在“黄泉”为她俩找了个住处,那是城里一个历史悠久的街区,居民大都是夜行动物,从不管彼此的闲事,因为好奇心不仅能杀死猫,还会拴块石头在它脚上,再扔进河里。房间在楼,旁边住着位口碑很好的商人,他专营赃物,其基地堪称固若金汤。俗话不是,“篱笆扎得牢,邻居处得好”嘛。

简而言之,住在“黄泉”的有名誉扫地的神仙,无照经营的偷,夜晚工作的姐,倒卖异国商品的贩,心灵的炼金术士,还有巡回演出的伶人;一句话,文明轮轴上的润滑剂全都能在这儿找到。

然而,尽管这些人对软魔法格外欣赏,附近的巫女却相当短缺。几个钟头之内,格兰妮到来的消息就渗透了每个角落,各式各样的人像溪流一样淌到她门前,有偷偷溜来的,有秘密潜行的,也有大摇大摆走来的。他们来这里寻找药剂、咒语、关于未来的消息,以及其他各种私人的、个性化的服务。巫女们提供这种服务的传统由来已久,谁的生活要有些阴云密布,抑或干脆是狂风暴雨,来找她们准没错。

格兰妮开始时不胜其烦,接着觉得有些尴尬,然后就飘飘然起来。她的顾客都挺有钱,而钱的确挺有用;另外,他们也付出尊敬——这可是石头一样坚挺的硬通货。

总之,格兰妮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找间稍大些的房子,带一花园的那种,然后把自己的山羊接来。气味儿可能是个问题,不过山羊也只好忍着儿。

她们游览了安科-莫波克的名胜,它拥挤的码头,它为数众多的桥梁,它的露天剧场,它的阿拉伯式城堡,还有它那几条满满当当全是神庙的街道。格兰妮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清过神庙的数量;神仙历来要求信徒以不符合自己本性的方式生活,由此引起的副作用总能让巫女们生意兴隆。

文明的恐怖至今尚未显形,虽然的确曾有个扒手打上了格兰妮手提包的主意。让路人瞠目结舌的是,格兰妮竟叫他回来,而他居然真的回来了,一边走还一边跟造反的双脚展开激战。她凝视着他的脸,没人发现她的眼睛起了什么变化,也没人听到她往对方畏缩的耳朵里耳语了些什么,但扒手把她的钱还给了她,还买一赠一,附送许多属于别人的钱。在她放他离开之前,他甚至保证要刮个脸,把脊背挺挺直,余生做个更好的人。黄昏时分,格兰妮的特征已经传遍了“偷、扒手、强盗及相关产业行会”的每一个分部,同时传达的还有一条严格的指令,要求其成员不惜一切代价避开此人。窃贼是黑夜的生物,跟麻烦打照面时一眼就能认出它来。

格兰妮又给大学写了两封信。依旧没有回音。

“我还是更喜欢森林。”艾斯卡。

“怎么呢,”格兰妮道,“这儿其实跟森林还真有像,真的。再,这儿的人对巫女实在是推崇备至。”

“他们很友好。”艾斯卡承认,“你知道街角那栋房子吧?就是有位胖胖的夫人和许多年轻女士住的那栋?你她们都是她亲戚的那个?”

“帕姆夫人,”格兰妮谨慎地,“一位非常可敬的女士。”

“整晚整晚都有人去拜访她们。我观察过。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睡会儿觉。”

“呃。”格兰妮。

“还有,这个可怜的女人要抚养这么多女儿,多不容易啊。我想大家真该多为她们考虑考虑。”

“唔,这个,”格兰妮,“我可不准——”

一辆牛车把她救出了苦海。这辆色彩明亮的大块头来到幽冥大学门前,车夫在离格兰妮几尺远的地方拉住缰绳:“打扰一下,我的好夫人,不过能不能帮个忙,往旁边挪一挪?”

格兰妮避到一旁。在她看来,这样彻彻底底的礼貌无异于最深刻的冒犯,更别提竟有人把自己想成他的“好夫人”。就在这时,车夫看见了艾斯卡。

那是特里德尔。他咧开嘴,笑得像条忧心忡忡的毒蛇。

“我,这不是那位认为女人也能成为巫师的年轻女士吗?”

格兰妮对准她的脚踝使劲踢了一下,但艾斯卡亳不理会,“是我。”

“多有意思啊。来加入我们的,是吗?”

“是的。”艾斯卡。特里德尔的举止里有些什么东西,让她不由自我主地加上一句敬语,“是的,先生。只不过我们进不去。”

“我们?”特里德尔瞟了眼格兰妮,“哦,是的,当然。这位是你婶婶?”

“是格兰妮。并不真的是我婶婶,她有像是大家的婶婶。”

格兰妮僵硬地头。

“那,我们怎么能这么干呢?”特里德尔的声音像葡萄干布丁一样亲切,“我,这怎么行。把我们的第一位巫师姐挡在门外?绝对是学校的耻辱。能允许我陪你进去吗?”

格兰妮紧紧地抓住艾斯卡的肩膀。

“要是你——”她开口道。可艾斯卡硬是一扭,抬脚就往牛车跑。

“你真能带我进去?”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当然。我敢肯定,每个门派的首脑见到你都会非常高兴的。非常诧异和惊喜。”他呵呵地笑了两声。

“艾斯卡丽娜·史密斯——”格兰妮准备些什么,却又停住了。她把目光转向特里德尔。

“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巫师先生,反正我不喜欢。”她,“艾斯卡,你知道我们住哪儿。你要非得当个傻瓜也行,但至少要当你自己的傻瓜。”

她转过身,大踏步地穿过广场。

“多么不同寻常的女人。”特里德尔含混地赞道,“我发现你还带着你的扫帚。好极了。”

他暂时放开缰绳,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大门朝里打开,露出一个被一块块草坪包围在中间的宽大庭院。庭院之后是一座雄伟而松松垮垮的大楼,也可能是好几座大楼。这很难讲,因为那么许多扶壁、拱门、塔、桥、圆、炮塔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全都挤在了一块儿,可看起来又不像是为了取暖的样子。

“这就是吗?”艾斯卡问,“看着有像是——融化了。”

“是的,这就是了,”特里德尔,“母校,炫丽壮观的母校。当然,这里面要比外头大得多,跟冰山一样,反正别人是这么跟我的,我从没见过那种东西。幽冥大学,好多地方都幽幽冥冥的,所以才叫这名字。现在去后头把塞门叫出来,好吗?”

艾斯卡掀开厚厚的帘子,把脑袋探进车厢里。塞门躺在一堆毯子上,抱着好大一本书,还在纸片上做笔记。

他抬起眼睛,脸上露出个忧心忡忡的微笑。

“是你吗?”

“是的。”艾斯卡信心十足地。

“我们以以以为你走了。每个人都以以以为你跟别人在一起,等等等我们停下来——”

“我赶上来了,就这样。我猜特里德尔先生想要你出来看看大学。”

“我们到了?”他神情古怪地瞅她一眼,“你也也来了?”

“没错。”

“怎么回事?”

“特里德尔先生邀请我来着,他每个人见到我都会很惊喜的。”疑虑在她眼睛深处露出一尾巴,“是这样吗?”

塞门低头看着他的书,拿块红色手帕擦了擦流水汩汩的眼睛。

“他有时时时候有别出心裁,”塞门咕哝道,“不不不过他人不不坏。”

艾斯卡有些迷惑,她低头看看摊开在男孩身前的黄色书页。书上满是复杂的红、黑两色符号,也不知为什么,它们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个滴滴答答的不明包裹,威力巨大,令人害怕,与此同时还相当吸引眼球,其吸引力跟恶性事故的魅力属于同一类型。你会觉得自己挺想了解它们的意图,可同时又不禁怀疑,要真明白了准得后悔。

塞门瞅见她的表情,匆匆忙忙地把书合上了。

“一魔法而已,”他喃喃地,“我正在钻钻钻——”

“——钻研——”艾斯卡不假思索地补充道。

“谢谢你。”

“肯定挺有意思的,看书。”艾斯卡。

“有。你不识字吗,艾斯卡?”

他声音里的诧异狠狠地蛰了她一下。

“我想是的,”她端起架子,“我从没试过。”

艾斯卡从不知道“集合名词”是什么东西,就算它一口唾沫啐到她眼里她也认不出人家。不过她知道许多羊在一起叫羊群,许多巫女在一起叫巫女集会。她还不知道大家把一大群巫师叫做什么。巫师门派?协会?圈子?

无论它叫什么,它都把大学塞得满满当当的。巫师们在回廊下散步,在树下的长椅上憩。铃声响起,年轻巫师急急忙忙一路跑,胳膊里抱满了书——假如是高年级生,书就会拍打着书页飞起来,跟在主人身后。空气中有魔法的油腻感,还有锡的味道。

艾斯卡走在特里德尔和塞门中间,如饥似渴地把这一切吞进肚里。空气中的不仅仅是魔法,而且是驯服的、为人所用的魔法,就好像水渠里的水一样。是力量没错,但这力量已经被套上了辔头。

塞门和她一样激动,不过脸上倒不怎么看得出来,唯一的表现就是他的眼泪更丰沛、结巴更严重了。他老是停下来,把各个学院和研究大楼指给艾斯卡看.

其中一座有着又高又窄的窗户,显得低矮而阴郁。

“那那个,图书书书馆。”塞门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惊叹与崇敬,“我我能看看吗?”

“今后机会多的是。”特里德尔。塞门带着无限的渴望瞅了大楼最后一眼。

“为什么要在窗户上钉铁条?”艾斯卡问。

塞门咽口唾沫,“呃,因因为魔法书书书和其其他书书书不同,它们有自自己的——”

“够了。”特里德尔厉声道。他低头看看艾斯卡,好像刚刚发现她在这儿,然后把眉头一皱。

“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邀请我进来的。”艾斯卡。

“我?哦,没错。当然。抱歉,心不在焉。想成为巫师的年轻女士,咱们看看吧,嗯?”

他带头走上了一段宽阔的阶梯,来到两扇让人印象深刻的大门前。至少它们的设计意图是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设计师在沉甸甸的大锁、弯曲的铰链、黄铜的钉子和雕刻杂乱的拱上很下了一番工夫,目的是让每一个走进大门的人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设计师是个巫师。他忘了安门环。

特里德尔用自己的法杖轻叩大门。它稍一迟疑,然后门闩缓缓拉动,门开了。

大厅里全是巫师和男孩。还有男孩的父母。

要想进入幽冥大学,你有两条路可走(事实上还有第三条,不过此时巫师们还没意识到这一)。

首先是在魔法方面取得丰功伟绩,例如寻回一件年代久远、威力巨大的古物,或者发明某种全新的咒语也成。不过这一项现在已经极少能实现了。在过去,伟大的巫师能从世界混沌、纯粹的魔法中构建崭新的咒语,事实上,如今巫师们使用的所有咒语都是由他们传下来的。但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术士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

因此,更常见的方法是在一位受人尊敬的高阶巫师那里当一阵子学徒,然后由他担保,进入大学。

一个幽冥学位能带来巨大的荣誉和特权,所以,为大学的位置而展开的竞争相当惨烈。此刻大厅里有不少男孩到处乱窜、互相施放咒语,其中为数众多的失败者将不得不一辈子当个低级的魔术师。魔术师相当于魔法世界的技工,他们留起自大的胡须,胳膊肘上打着皮革补丁,每逢宴会总能看见他们满心猜疑地凑在一起。

让人垂涎的尖帽子和各种星象符号,夺目的袍子和代表权力的法杖——这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们。可至少他们还能藐视那些咒术师。咒术师通常身体发福,成天兴高采烈,发音总是吞掉“h”。他们喜欢畅饮啤酒,跟那些衣服紧得不像话、浑身上下瘦巴巴的可怜女人鬼混。最让魔术师们愤怒的是,他们居然意识不到自己的地位有多低,还不停地跟魔术师讲笑话。而地位最低的——当然,这是指巫女之外的最低——还得算奇术师。他们完全没上过学,其能力刚好足以胜任清洗蒸馏器的活儿。许多咒语都需要些额外的东西,什么被撞死的人坟头上的土啦,什么从欢蹦乱跳的老虎身上取来的精液啦,或者一种被连根拔起时会发出超声波尖叫的植物啦。派谁去搜集这些?喏。

人们常把魔法世界里地位较低的人通称为流浪巫师,这是一种很普遍的误解。事实上,流浪巫术是极其可敬、高度专业的魔法形式,它吸引的是安静、深思熟虑的人,个个都具备德鲁伊的品性和亲近树木的倾向。要是你邀请一位流浪巫师参加宴会,他会把半个晚上的时间花在对盆栽话上,另外半个晚上则用来倾听对方回答。

艾斯卡发现大厅里也有几个女人,因为即使年轻巫师也有妈妈和姐妹。整个家族都来跟前程远大的儿子告别。擤鼻涕、抹眼泪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还有硬币的叮当声,那是骄傲的父亲往自己后代的手里塞零花钱。

资格最老的巫师们在人群中穿梭,同充当担保的巫师交谈,审视可能的学生。

其中几个越过人山人海来到特里德尔面前,看上去活像满帆行驶的大帆船,风帆上还镶着金边。他们庄重地朝特里德尔鞠躬,满眼赞许地看看塞门。

“这就是年轻的塞门,不是吗?”最胖的一个喜气洋洋地朝男孩笑笑,“关于你,我们听了许多了不起的报告,年轻人。对吧?”

“塞门,向喀忒角校长、银星会的首席巫师鞠躬。”特里德尔道。塞门心惊胆战地一躬到地。

喀忒角慈祥地看着他。“我们听了有关你的许多了不起的故事,我的孩子。”他,“看样子,山区的新鲜空气对脑袋大有好处,呃?”

他哈哈大笑。周围的巫师也哈哈大笑。特里德尔也哈哈大笑。艾斯卡也觉得挺可笑,因为在她看来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大笑的事儿。

“我不不不不知道,校长先先先——”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看,这大概是你唯一不知道的事了,伙子!”喀忒角下巴抖个不停。又是一阵齐整划一的笑声,时机控制得恰到好处。

喀忒角拍拍塞门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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