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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你？”周褚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一句很好笑的话似的，翘起嘴角，含着几分讽刺意味，目光又薄凉了几分，说，“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他是这几天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突然善心大发来补偿你？”
周褚的声音很淡，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杜月白这些天一直不敢去面对的一个真相。周褚所说的话，也正是杜月白心底最后不敢松懈的心防。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所谋什么，左右跟你这个私生子的身份有关系。”周褚看着杜月白，说，“或许又只是单纯地想要逗一逗你而已。”
杜月白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情绪。
他低头看着桌面，在这个时候，他无法和周褚对视，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悲伤难过，他怕周褚见到会不高兴，他也怕自己这最脆弱的一面被人看见，会粉碎掉他最后一点自尊心。
“二少，我是不是很可笑？”杜月白问。
“可笑？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可笑？”周褚问。
杜月白说：“其实就像你说的，我早就猜到杜峰接近我不怀好意，可是我总想着或许可能有一点可能，他没有不怀好意，他是真的把我当弟弟，他是真的心里面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
“这不可笑。”周褚说。
杜月白一愣。
这是他意料未及的回答。
周褚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惘然片刻，重新回过神来，问：“你从小和你妈妈一起长大？”
杜月白点头。
“我看了一些关于你的资料，你的童年似乎过得挺惨？”周褚宛如没有情绪一般，直接这么问道。
杜月白心想，周褚这大概是久居上位，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还完全不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问题。
“没有挺惨，过得挺幸福的。”杜月白说，“我妈给了我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周褚略惊异地看了杜月白一眼，似乎是他的回答跟他所预料的并不一样。
“我知道你可能从资料里面看到我们家总是因为我妈给人做小三的事情被人欺负，动不动就要搬家，我有时候开学了连学费都交不上，很窘迫。”杜月白提起他的童年，却不像是在描述自己的童年，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他所说的这些事情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但是我妈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可能不像二少你一样，喊着金钥匙出身，身边有人伺候，家庭也很幸福，更没有任何捉襟见肘的时候，但我有我的幸福，有幸福，就不会过得惨。”
他说完，直愣愣地看向周褚。
他其实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冒犯了周褚。
人家现在可是他的金主，他妈在医院还需要周褚花钱了，为什么要这么较真地反驳呢？
杜月白有点懊悔。
但周褚却并没有什么大反应，似乎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他眼神疏冷，微微蹙着眉，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点头说：“你有这样的心态是好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杜月白只觉得周褚的兴致忽然低了许多。当然，之前周褚的兴致也不怎么高，周褚跟他一块吃饭，杜月白只能从周褚话多话少来判断周褚当时的心情。有时候话多一点，能你来我往地对上这句话，那心情就还不错，有时候一个字都不说，只听得见餐具餐盘间一些磕磕碰碰的声音，那就是心情不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说，餐厅的菜肴都是美味的，杜月白吃得很满足。
如果所谓的包养只是陪周褚吃吃饭的话，杜月白觉得这份包养合约实在是天降馅饼。
“二少，我等会儿想先去医院看看我妈。”杜月白说，“如果你有事的话，我自己过去。”
周褚却看了他几秒，说：“
我陪你过去。”
如果不是周褚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些冷硬，杜月白都要觉得自己是被周褚看上了。
他也只是客客气气地这么说上一句而已，周褚哪里会不忙呢？他又何必次次都跟着自己去医院？这多耽误时间？关键在于，周褚昨天晚上只是在楼下车里等着，也没有上去，杜月白不敢让他多等，和他妈妈没说两句话就匆匆下去了。如果周褚不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能自在点，也能待久一点。
当然，周褚说陪他过去，杜月白也不能不识相地拒绝。
古舰负责开车。
他一听竟然又要去医院，都明显愣了一下。
让杜月白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回周褚竟然没有打算坐在车里，而是陪他一块上楼去病房。
杜月白一时慌了手脚，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妈介绍周褚的身份。
周褚从电梯的反光镜里发现了杜月白的慌乱，一秒就猜出了他慌乱的原因。
“合约的事情，你没有告诉你妈妈？”周褚问。
杜月白心想，这是什么问题，这种“卖|身合约”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妈！
杜月白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摇头，说：“没有。”
周褚没有出声，似乎是陷入了思索。
站在前边的古舰低头沉默，心里面却七上八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褚要来医院，而且还要去病房看杜月白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