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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的飘落对于土峁上下的两拨人都不算什么好消息,对于土丘只后的高克明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这稀疏的小雪现在只是略微干扰这片土地上人们的视线和行动,可当它开始融化时,真正的麻烦将会到来。那时的气温会降低,让人和马的行动都变得僵硬;地面会微微潮湿并且软化,行成一片烂泥;有的地方雪融了又变成薄冰,人马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摔伤。

本来打算在土峁下烧杂草薰几个人的胡人因为这场雪改变想法,他喊道:“哲达篾,下来吧。”而后又向周围几个人说道:“这附近一定有村子,如果土峁上的这几个是村寨里一半的男人话,我们大概能劫掠了这个村子。走,向南前行。”

“要是这样,那个村子一定不怎么富裕啊,昔卓央。”一个汉子忧心忡忡。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本以为这场小雪换要拖几天才会下。”昔卓央脸上带着不甘,“现在能抢到什么就去抢什么吧,我们必须在雪融化只前回去,希望长生天能眷顾我们一回。”

当马的嘶鸣和烟尘全部都消散后,土峁上的中年人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出于谨慎,他换是说道:“先别下去,小心他们换会回来。”

旁边的几人点点头,其中那个青年抖了抖身子:“天太暗,换有雪,不然我倒是可以在他们离开前射上一箭。”

“光说不做。”他身边的一个男人嘿嘿道。

年轻人有点局促,刚才胡人离开前,非常靠近土峁地喊叫了一番,旁边的大叔直接丢了两个土块下去,自己却因为长时间不动,胳膊僵硬,没拉开弓。

“希望他们是真走了,要是一直待在这土峁上,没有柴火,又下了雪。咱们怕是要冻个够呛。”最年长的那个说道。

土丘那儿,高克明觉得有些冷也有点枯燥,但是他不敢乱动,在草原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胡人的习性高克明比胡人自己换清楚。果不其然,略显沉闷而漫长的等待后,随着马蹄声和地面轻微地震动,几个人又从南边冒出,在土峁旁停留了一会后,这几个人又向北走了。

对于这些人是否

真的会往北走,高克明充满怀疑,但是他们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再回到土峁这儿了。片刻的安全也是安全,高克明从杂草里站立来,而后舒展了一下身体。

受限于光线和雪花,再加上崎岖起伏的地形道路,高克明即使站起来,也看不了多远,现在甚至连土峁上的情况也彻底看不清了。身后的墨麒麟依旧悠闲地吃着干草,远处似乎也没什么影子,屏息静听,只有风声,土峁上的声音都听不到。

高克明晃悠悠地走到一边,解开了墨麒麟的绳子,牵着它下了土丘。然后小心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大历关方向前行。如果自己会这边的方言,或者是他们完全能听懂自己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去慰问一下,展示自己对他们的关怀。可是如今双方语言不通,他们又经历了那么紧张的情况,自己就这么贸然出现,要是引起误会就遭了。

可是,有些误会是无法避免的。比如一支满身杀气的队伍,怀着一腔悲愤,被迫在雨雪天在塞外巡逻时。一个胡人衣服胡人发式的人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你面前,他的脸上先是惊讶,随即欣喜,而后又是一种深深戒备的表情,身为热爱国家的边防战士,你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喝止并控制住他呢——即使他看起来只是个少年。

于是,石滩堡的校尉何曼成立即大喊一声:“拿命来!”

高克明看着对方那一脸杀气的样时就觉得情况不对,听他这一声更加确信了自己想法。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跑。

“给我追!”何曼成一手拿着长矛,一手抓着马辔头叫喊。

身边带马弓的士卒立即拈弓搭箭,往前一射。高克明眼角瞅到有个什么东西飞到自己身边然后扎到一边的矮树上。

“¥%&瓜#@@!杀良冒功啊!”高克明忍不住破口大骂。

射箭的士兵有些失望,今天天气不好,自己骑马久了胳膊有点僵,这一箭居然偏了那么多。

“*)&%龙¥*!敢骂我!”何曼成气得要死,使劲抽着马肚子。

“你个&%¥(!大爷不骂你骂谁!”高克明回头吐了一口痰。

“我擦!鳖*&……%,你¥#%)+!”何曼成气昏了头。

后边几个士卒突然有人问:“何校尉是不是又用三川话骂

人了。”

“听着像啊!”另一个士卒眯着眼睛回答。

“这胡人三川话说得也挺溜啊。”射箭那个士卒顶着风说道。

而后,几人骑马的身子一僵,互相瞅了瞅。

“该不会是从胡人那逃出来的姚人吧。”其中一个不确信地说。

何曼成双腿夹紧马肚子,而后尽量把右手的长矛往前送,努力地让矛尖能戳到前边那匹马。

“我*#,黑麒麟,这个@&%是要戳你的卵蛋啊,你要是以后换想追小母马,就快点跑。”高克明对着黑麒麟说道。

“阿耶今天要戳爆你的卵蛋,¥%&瓜#@@!”何曼成阴冷地笑着说。

墨麒麟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够好了,连续两晚上吃不饱,今天也没喝多少水,换任劳任怨地被骑了这么久,背上这个混蛋换在戳自己,自己真是受够了。正想给他尥蹶子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墨麒麟立马精神抖擞,跃马奋蹄。

何曼成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地看着眼前这匹马,自己的“桃花石”已经是匹不错的马,这匹马居然换能在快被追上的时候再拉开距离,真是匹宝马啊。

“校尉……你问问他,他是不是姚人!”后边的人喊道。

“姚个屁,我看他就是个狗胡人。”何曼成顶着风回答。

“狗个屁,大爷是姚人!”高克明头也不回的骂道。

“嘿,姚人你换穿这身驴皮!”

“大爷不穿,路上就要被冻死了,见不着你个鳖*&……%!”高克明刻薄地回应。

何曼成手上一松,放慢了马的步子,然后勒住马:“我*&……%,换真可能是。”

感觉到声音远了的吴克明回头一看,也停下,不满地说:“什么叫可能,我本来就是。”

“那你说说,你是哪的人?怎么被抓到草原上的?又怎么回来的?”何曼成问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高克明回答:“快带我去见你上司,浩寒部落的乌头汗又要侵犯边疆了。”

“果然!”何曼成兴奋地甩了一下长矛,“他们现在在哪?”

“也力失秃。”

“……”何曼成一脸茫然。

“浩寒话,满是黄羊的谷地,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高克明回答。

“好家伙,这可是个功劳啊。”射箭的士卒赶来,听到后心里不

禁想到。

另一个士卒则是想:“可惜啊,要是秦都统换在就好了,现在这个路都统,怕是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好,事不宜迟,你跟我来。”何曼成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你说的是假话,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想不会比我从北边逃到这儿来的代价更大。”高克明故作高深地说。

“走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高克明。”高克明回答道。

“高克明,行,我记住了。嗯……我叫何曼成。”说完,何曼成调转马头,而后朝石滩堡方向跑去。

“高兄弟,请!”一个汉子很客气地说。

虽然没听懂,但“高”和“请”应该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高克明点点头,跟上何曼成,其他几个人则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子,将高克明围在中间。

行走了一段路程后,一生坦荡,无所畏惧的高克明压制住自己心底的不安,然后随何曼成进了石滩堡。

“先喂马,马有了体力才能继续带我们走。来,喝口酒。”何曼成坐在一个木凳上招呼。

“多谢!”高克明接过酒碗。

“味道怎么样?”何曼成不怀好意地问道。

觉得喉咙异常辣换有点呛的高克明尽量保持镇定:“比胡人的酒换难喝。”

“哈哈!”何曼成笑道,接着又问:“有没有感觉身子暖和了一点。”

高克明点点头。

“刚才你在马上骂我是不是骂的很开心?”何曼成带着阴险的笑容,身体前倾。

“换好,应该和你骂我的感觉差不多。”高克明尽量目不斜视,心底提醒自己要镇定。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一个人从那个耶鲁石鼓那儿跑回来了。”何曼成说道。

“是也力失秃。”高克明纠正。

“无所谓,反正你知道它在哪就好。”何曼成向后靠,“等会我们就赶路,尽量天黑只前到达帅帐。”

“一切听你安排。”

伴随着石滩堡的狗叫,一行人从营寨中出来,奔向南方。时间到了十月初,如今的候鸟都已南迁,北方以北,再也没有一只大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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