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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故事谜团(1)

“当然,他说得对。那个可恶的家伙,他说的几乎都对。”克莱尔似乎有些不悦,脸上掠过哀伤的微笑,看着布丽安娜。布丽安娜坐在壁炉边,紧抓着膝盖,一脸茫然,全身上下只有头发让炉火上升的热气撩起,微微拂动。

“那次的怀孕很危险,和上次一样。分娩也很危险。如果我冒险留在那儿,我们两人都无法活下来。”她对着布丽安娜说,仿佛房里只有她们两人。罗杰慢慢走出过去的魔咒,觉得自己像是局外人。

克莱尔轻声说:“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我无法忍受离开詹米,即使是为了你……所以,你出生前,我满心愤恨。若不是你,詹米不会逼我离开。我不怕死,更不怕和他一起面对死神,但一想到离开他还要坚强活下来的日子……他说得没错,我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但我爱他,我愿意为他保住孩子。而因为他爱你,所以你和我才能够活下来。”

布丽安娜动也不动,目光仍然盯着克莱尔,嘴唇生硬地张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妈,你恨我……多久了?”

克莱尔的眼神清澈无情一如猎鹰,金色的双眸对上蓝色的眼睛。“直到你出生。那时我抱着你喂奶,你抬头看我,我发现你的眼睛和詹米的一模一样。”

布丽安娜强忍着哽咽,克莱尔看着脚边的女儿,稍稍软化了。“然后,我开始重新认识你,独立完整的你。我爱你是因为你,不因谁而改变。”

布丽安娜这时跳了起来,头发像狮子的鬃毛一样竖起,蓝色眼眸闪耀如后方炉火的焰心。

“我父亲是弗兰克·兰德尔!他才是我父亲!”布丽安娜双拳紧握,怒视着克莱尔,气得声音颤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是因为你恨我,说不定你现在还是恨我!”布丽安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愤怒地用手背抹去。

“爸爸……爸爸爱我,如果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爱我!你别骗我了!你嫉妒,对不对?你这么介意他爱我吗?他不爱你,我知道!”布丽安娜的蓝色眼睛像猫一样眯了起来,脸色惨白。

罗杰真希望自己能躲到门后,以免布丽安娜注意到他,把怒火喷向他。但在这股不自在的背后,他也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敬畏。布丽安娜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咬牙切齿、大声咆哮,浑身燃烧着狂野的力量,像号叫的女妖把高地战士带到敌人面前厮杀。她的鼻子又长又直,在阴影下仿佛拉得更长,眼睛像嘶叫的猫眯成一条缝这副模样应该是亲生父亲的翻版,而很显然她父亲并不是那位出现在书本封面上的黑发、沉静学者。

克莱尔张了张嘴巴,随后合了起来,出神地看着女儿散发强大魄力。罗杰心想,这一幕她应该已经看了许多次,但绝对不是在布丽安娜身上。

布丽安娜突然转身,一把抓起桌上泛黄的新闻剪报扔进火中,接着抢走火钳,恶狠狠地翻搅燃烧的纸堆,不管火星一阵阵从炉里飘出,发出嘶嘶声落在她的靴子上。

纸张烧得通红,迅速化为灰烬。她一个转身,一脚踩在壁炉上。

“讨厌鬼!你恨我?我才恨你!”布丽安娜失控地对着克莱尔大吼,手中握着火钳举起手臂。罗杰的肌肉已然绷紧,准备在适当时机冲向她。但下一刻,她像标枪选手那样收回手臂,把火钳掷向落地窗玻璃。漆黑的玻璃映出她散发熊熊怒火的身影,然后哐当一声,在夜色中碎落满地。

书房里的沉默令人尴尬。罗杰本来决定起身追布丽安娜,此时却狼狈地僵在房间中央,低头看着手,仿佛不知该拿自己的手怎么办,然后看看克莱尔。克莱尔动也不动,缩在扶手椅上,像小动物看到猛禽的样子,吓得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罗杰走到桌边,倚着书桌试着打破尴尬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克莱尔动了动嘴角:“我也是。”

两人静静地坐了几分钟。老房子吱吱作响,然后渐渐安静了下来。走廊另一端的厨房传来锅瓢微弱的碰撞声,是菲奥娜在准备晚餐。罗杰的另一种直觉渐渐冒上来,但他不确定是什么。他的掌心冰冷,于是在腿上搓了搓,借着摩擦灯芯绒给双掌一点暖意。

“我……”罗杰开口,却又停下来,摇了摇头。

克莱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布丽安娜离开后她的第一个动作。她的目光清澈又直率,向罗杰问道:“你相信我吗?”

罗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后说:“但愿我知道。”

这句话换来克莱尔恍惚的笑容,她说:“我曾问过詹米,他认为我来自何方,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我可以理解。”罗杰像是想到了什么,离开书桌走到克莱尔旁边,“可以让我看一下吗?”他单膝跪下,执起克莱尔柔顺的手,把掌心摊开转向灯光。他突然想起,真正的象牙摸起来很温暖,和合成的不一样。克莱尔的手掌是柔和的粉红色,但大拇指掌丘隐隐的“J”字却和骨头一样白。

克莱尔看着罗杰说:“这不能证明什么,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我自己弄的。”

“但不是你自己弄的,对吧?”他轻轻把手放回她腿上,像放回一件脆弱的物品。

“不是,但我无法证明。”她的手移到脖子上散发微光的项链,“还有珍珠,是真正的珍珠,这可以检验出来,但我能证明珍珠的来源吗?不能。”

“还有艾伦的肖像……”罗杰开口。

“还是一样,只是巧合。我就是靠着这些东西编造我的妄想,我的谎言。”她的语调虽然从容,但声音依稀有点苦涩。现在她的双颊终于有点血色,身体也不再僵硬,就像一尊雕像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他站了起来,慢慢来回踱步,一只手梳过头发。“但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不是吗?”

“是。”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望着桌上罗杰的文件夹,虔敬地将一只手放在米黄色的文件夹上,仿佛摸着墓碑。罗杰想,对她来说,那的确像墓碑。

“我必须知道。”她试图压抑声音里的颤抖,“我必须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他是成功救到人,还是白白牺牲了,然后我得告诉布丽安娜,就算她不信。但詹米是她的父亲,我必须告诉她。”

“对,我懂。而且兰德尔博士,你的丈夫,我是说,弗兰克还在世的时候,你不能问。”他尴尬改口时,脸唰地红了。

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可以称弗兰克为我的丈夫,毕竟他的确是我丈夫。布丽安娜说的也没错,弗兰克和詹米一样,都是她父亲。”克莱尔低头看双手,手指张开,手上两个戒指,一金一银,都散发着光芒。罗杰突然有个想法。

他再一次站起来靠近她,说:“你的戒指,银色的那只,有没有制造工匠的标志?有些十八世纪的苏格兰银匠会刻上标志。或许不算确实的证据,但也是个依据。”

克莱尔似乎吓了一跳,左手保护般覆上右手,手指摩挲着宽带银戒上高地特有的织纹与蓟花图案。

她脸颊浮起淡淡红晕,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过内侧,我从来没有脱下来过。”接着慢慢将戒指旋下。她的手指修长,因为长期佩戴戒指而凹了一圈。

她眯起眼睛看着戒指内侧,站起来把戒指拿到桌边的罗杰身旁,倾斜银戒,让台灯的光照在戒指上。

她不解地说:“里面刻了字,我不知道他还……天啊!”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戒指从她指间滑落,啪嚓掉在桌上。罗杰连忙捡起戒指,却看到克莱尔转过身去,紧握拳头抵住腹部。罗杰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这漫长的一天,还有面对布丽安娜的怒火时,她一直控制自己,但此刻她的自制力已经瓦解。

罗杰感到尴尬不自在。他知道这是克莱尔的隐私,而且比他刚知道的故事都要私密。这感觉糟透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举起小小的戒指,就着光读出内侧的字。

“Damibasiamille…”这声音是克莱尔的。她的声音颤抖着,努力止住哽咽的情绪。她不能任情绪宣泄,否则她将就此崩溃。

“这是卡图卢斯的诗,一首情诗的片段。修……修·门罗送我这首诗当结婚礼物,里面包了一小块琥珀,琥珀里凝结了一只蜻蜓。”她虽然还是握着拳头,但已经放下垂在身侧,“我还是背不出整首诗,不过那一段我还知道。”她说着,声音逐渐稳定下来,但身体还是背对着罗杰。银戒在罗杰掌心里散发光芒,依然带着克莱尔手指的余温。

克莱尔依然背着身,继续将拉丁文译成英文。

给我一千个吻

那就让爱情之吻停留

在我们唇上开始诉说

一千零一百条旋律

一百又一千道有余

说完她慢慢转过身面对罗杰,睫毛沾了泪水,凝成一簇簇,但外表看起来很平静。

她挤出虚弱的微笑:“但没有工匠的标志,称不上证据。”

“不,这算证据。绝对是,至少对我来说是。”罗杰发现自己也有点哽咽,急忙清清喉咙。

克莱尔眼底亮起一丝火花,她的微笑更深,然后失去原有的自制,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流下脸庞。

过了许久,她才能开口:“对不起。”她坐回沙发,手肘支在膝盖上,脸孔半埋在韦克菲尔德牧师的白色大手帕里。罗杰离她很近,几乎要碰到她。她显得娇小而脆弱,罗杰想拍拍她灰棕色的鬈发,但担心太过唐突而作罢。

“我从不曾想过……原来,有个人相信我,对我而言有这么重要。”她又擤了一次鼻子。

“即使不是布丽安娜?”

听到这句话,她皱了皱眉,坐直身子,伸手把头发往后拨。“她太惊讶了,这很自然,她很爱她父亲,我是指弗兰克。”克莱尔急忙改口,“我知道她一时没办法接受,不过……如果她有时间好好思考,问几个问题,那她一定可以……”她的音调越来越微弱,穿着白色亚麻套装的肩膀好像被这句话给压垮了。

克莱尔仿佛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望向书桌,桌上那一叠封面光洁的书仍整齐地堆着。

“我和一个研究詹姆斯党的学者生活了二十年,却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事实,一直不敢翻开他的书。很奇怪吧?”她摇摇头,眼睛盯着书,“许多人的下落我都不清楚,我太害怕,不敢找出答案。我忘不掉那些人,但我可以掩埋记忆,把记忆藏在角落一段时间。”

而现在,这段时间已经结束,另一段即将开始。罗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掂掂重量,仿佛在估量责任的重量。或许,这至少可以让她不再担心布丽安娜。

他轻声问:“要我告诉你吗?”

她犹豫许久,之后迅速点了点头,似乎害怕再考虑久一点就会后悔。

罗杰润润干燥的嘴唇,开始述说。他不需要翻开书本,研究这一时期的学者都熟知这些史实。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弗兰克的书抱在胸口,像抱着坚固的盾牌。

“弗朗西斯·汤森,他是查理王子的手下,守在卡来尔,后来被捕,以谋反罪处以绞刑和剖腹。”

他打住,但克莱尔面无表情,血色尽失。她隔着桌子坐在罗杰对面,动也不动像根盐柱。

“凯堡的麦克唐纳和他兄弟唐纳在卡洛登徒步上战场,被英军炮火击毙。基尔马诺克勋爵倒在战场上,安克拉姆勋爵在巡查战场伤兵时认出他,从坎伯兰公爵手下救了他的命,但好景不常,隔年八月,基尔马诺克勋爵在伦敦的塔丘和巴莱里诺一起被斩首。”罗杰停顿一下又说,“基尔马诺克的儿子在战场上失踪,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克莱尔低声说:“我一直很喜欢巴莱里诺。那老狐狸呢?那个洛瓦特勋爵?”她气若游丝。

罗杰的手指不知不觉抚过光滑的书衣,好像摸着点字阅读。“是的,他被判谋反,处以斩首。所有记载都说他死得很有尊严。”

罗杰脑海中浮现一幕场景,是当时画家贺加斯所画的一则逸事。他凭着记忆,尽量详细描述。“他被送往伦敦塔,路上经过一群又喊又叫的英格兰暴民,他对四周的叫嚣毫不在意,甚至心情还不错。有个老女人对他大叫:‘老苏格兰无赖,你会被砍头!’他从马车窗口俯身快活地回骂:‘老英格兰丑婊子,你说得没错!’”

克莱尔面带微笑,但声音听起来既像哭又像笑。“我就知道,那个臭老头。”

罗杰小心继续说下去:“到了刑场,他要求检查刀锋,还叫刽子手好好干。他说:‘动作利落点,不要惹我发火!’”

眼泪从克莱尔紧闭的双眼流下,像火焰中的珠宝闪闪发光。罗杰抬头示意,她感觉到了,摇摇头,眼睛仍然紧闭。

“我没事,继续说。”

“没有了。有些人活了下来,洛奇尔的卡梅隆逃到法国。”他小心不提到卡梅隆的兄弟阿契,他在泰伯恩刑场被绞死、开膛剖肚、斩首,心脏挖出来焚毁。克莱尔似乎没注意到他漏了某些人。

他很快一一说完,看着克莱尔。她的眼泪已止住,低垂着头坐着,鬈发盖住脸上所有表情。

于是他决定抓住克莱尔的手臂站起身来。

“来吧,你需要一点新鲜空气。雨停了,我们到外面去。”

比起空气窒闷的牧师书房,屋外清新凉爽,熏人欲醉。大雨约在日落时停住,现在刚入夜,只有滴滴答答落下雨水的树丛让人想起不久前的倾盆大雨。

走出房子,我如释重负。我已担忧太久,此时总算说出一切。虽然布丽安娜不相信……不,她终究会相信,即使要花很长时间,她终究会明白我并未欺骗她。她一定会相信,因为每天早上她都会在镜子里看到那张脸,她的血液里也流着他的血。至于现在,我已全盘托出,灵魂在由衷的忏悔后顿时变轻。离开告解室般的牧师宅邸,我的心灵终于卸下重负,恢复平静。

我想,这有点像分娩,先是短暂的辛苦及剧痛,并明白未来就是难以成眠的夜晚及不断操心的白日,但在这一刻,我觉得非常安宁,心中充满平静与喜悦,容不下任何忧虑。虽然刚得知一些友人的噩耗,但哀伤的感觉也淡了。星光从稀疏的云朵后方透出,我的悲伤也变得朦胧而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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