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书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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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书
薛瑶蹲在地上,拿出那封血书,一字一句的念着。
信上血字色泽已经被氧化成褐色,却还是字字戳心。信上写着:
瑶儿,这封信是娘还清醒时写给你的。当看到这封信时,瑶儿应该已经出阁。娘猜姑爷一定是个雄壮威武的将军,这样才能保护我的瑶儿。
那块墨玉是你祖父送给娘的,娘把她送给姑爷的贺礼。
瑶儿,瑶儿,瑶儿……
娘不知还能伴你几时,娘总是想多念叨几遍你的名字,瑶儿千万别嫌烦。娘想记住你,娘很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伤了你。
娘告诉你,东河边上有一户渔家,那里有娘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娘还要嘱咐你一句,切记一定要好好对待你的父亲,要善待李姨娘。
记得娘亲曾同你说过的那句‘人生看得几清明’。瑶儿切记,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或是你知道了些什么,都忘了它吧。
逝者已逝,生者再做些什么也是徒劳。珍惜眼前人,不然失去了再暗自神伤,悔之晚矣。
有时真相并不重要,有些事情看得太清楚明白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重要,是瑶儿过得幸福。
见字如面。
最爱瑶儿的娘亲。
绝笔。
信中的句子逻辑略微有些混乱,她控制着身体里早已不属于自己的灵魂思想,在寻死前最后挂念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女儿。
“善待李氏……”薛瑶默念着,如果杨罗敷知道了她最疼爱的女儿这几年在薛家,在李氏的手下过得日子连狗都不如,她还会叮嘱她要善待李氏吗?
母亲强忍着多么大的痛苦才写完了这一封绝笔书!薛瑶早已潸然泪下,整个人蜷缩在角落,攥着锦帕的手不住的颤抖。
即使薛瑶强忍着哭声,屋外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女人的啜泣声。
舒长青温柔的推开一侧房门,看着抱成一团泣涕如雨的薛瑶,与方才在薛家从容不迫果敢坚毅的她判若两人。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怀里的人儿哭的鼻头脸颊红红,他拥着薛瑶,安静做她的避风港湾。
待薛瑶的情绪稍微缓和,她从怀里掏出方才紧紧包裹对玉的手帕,她小心的拿出那块墨色寒玉。
“你可愿意戴着它?”薛瑶转过头端详舒长青,问道。
舒长青开始不知她是何意,只不过难得她愿意送他东西,他自然乐不得的收下。后来他瞥到手帕里放着的另外一半暖玉,那是薛瑶一直戴着的,他知道。
他低下头,示意薛瑶为他戴上。
寒玉透凉,暖玉温润,二者相辅相成。
听着外面巡夜的更夫手里的竹梆子结实的响了三下,薛瑶躺在床上依旧辗转反侧,浮想联翩难以入睡。
除了对母亲的悼念,她还不断揣测信中她母亲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什么真相?
薛瑶小心翼翼的起身,确认没有吵醒身边躺着的男人后。又独自坐在案牍边,一遍又一遍看着血书。
她全然不顾母亲在信中告诫她的道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件她本应该知道的有关她母亲生死的“真相”。
薛瑶躺回床上,睡意全无,她努力的想调出脑袋里六岁之前的记忆片段。毕竟已经太久远了,况且那时的她年岁尚小,很多事情记住了转眼也忘了。
不过她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那年她过完五岁的生辰没多久,家里人人头上都带起了一条白色麻布发带,她和母亲则是披麻戴孝。
那时她还太小,只知道哭,因为有人告诉她最疼她的外祖父外祖母永远的离开了。
原来她外祖父杨氏一家都离奇惨死在府内,后来县令迫于压力,抓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就送到上头的有司衙门去。抓到的人是不是凶手,人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只是那毛贼许是上辈子撅了人家祖坟,算是倒霉到家了,临死前也不明白为何他只偷了别人一袋银钱,却要被判斩头的死罪。
后来她母亲就大病了一场,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再没康健起来。那时她看着李氏忙前忙后照顾她母亲,内心还十分感激来着。
不过如果母亲是因为优思惊惧过度而生病的话,又为何在信中如此告诫她?薛瑶困心衡虑冥思苦索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翌日,天未破晓。薛瑶又在舒长青的陪同下去往东河,去找信中提到的那户渔家。
果真一所破落的小房子就坐落在河边,院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却也素净,正在卖力地涮洗着泥螺。
“请问姑娘家中可有人认得杨罗敷吗?”薛瑶在院门前朝着院里的姑娘问道。
女孩儿起身望向院外,打量着门口站着的两人,神色十分复杂。
“你们是薛家的吗?你是薛家哪位姑娘?”女孩走到门口处,神色严肃,语气却十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薛家大姑娘薛瑶。”薛瑶道。
听到来者自称是薛瑶,女孩笑逐颜开,连忙上前解了门锁,迎二人入内。
“姑娘如今出落得如此标志,身旁的姑爷一表人才跟姑娘真是登对。”女孩注视着薛瑶的眼睛透光,灿若星河。
她眼色凌厉,看到舒长青时,便知他一定是个器宇不凡,人人都得让他几分的主。即便这样,他却还是心甘情愿贴心呵护着薛瑶。
‘姑爷’二字出口,让薛瑶心底油然升起一阵亲切感,她嘴角带笑,温柔点头肯定女孩儿。
女孩迈着欢脱的步伐朝草屋方向走着,一面喊道:“娘,薛姑娘来了!”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竹子摇椅上躺了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如果母亲还活着,也是这般年纪了。
薛瑶一眼便认出了躺椅上的女子,脱口喊出了一句:“季妈妈!”
女人连忙起身向薛瑶作揖,一面叫着“小主人”三字。
“瑶姐儿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女人动情激越不能自已,松弛的面上泪如泉涌,握着薛瑶的双手亦是颤颤巍巍。
薛瑶看到故人,又惊又喜,肚里努力消化着这两日接收的讯息。在她记忆中,母亲死后,薛守义就把母亲从娘家带来伺候的女使杂役全变卖了,季妈妈大抵也是如此。
季氏命一旁的姑娘给舒长青夫妇二人倒了茶水,几人坐下漫谈,薛瑶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薛瑶给季氏看了杨罗敷的血书,又问了她许多从前关于母亲的事。季氏眼神大不如前,费力的认着锦帕上的字,虽说只能看个大概,却早已心疼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