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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是位极好说话的温文尔雅的君子,举朝皆知。

可那日下朝,他竟同前来同他示好说话的一位同僚出言相讥,十分不留情面。

那位同僚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左右逢源的堂堂驸马爷。

这左右逢源也能有一朝碰了壁,委实让人好奇心大作,忍不住“洗耳恭听”。

有传言一,说是陈则眼高于顶,自视清高,瞧不起驸马爷这等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

有传言二,说是驸马爷同陈则那狼心狗肺的爹长得极像。此番难堪,怕是受这所累。

甚者,有人说陈则心仪公主——哦,这个确实是无凭无据的了。

当时在位的不是别人,正是君临之子君祝。而这邓驸马娶的却不是君祝之妹君洛。

当年,西魏国亡,正是兵荒马乱之时。莫轻裘只好将他兄妹二人托付于周吴两名宫人。

自此,君祝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后来,问起小姨时,君怡也只是敷衍答道,“可能是殉情了吧。”

可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小姨有时候会突然问道,“白首……一个很像你母亲却不是你母亲的人回来,你待如何?”

君祝只是沉默不语。

言归正传。

当年,周吴二人待他二人视如己出。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过了一段日子,他们便将盘缠用尽了。

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周吴二人不会做工,也赚不了几个钱。卖了自己收藏多么的首饰,却也只维持了几天。

“这样下去不行。”吴宫人如是道。

周宫人坐在门槛上,“陛下待你我如亲人,她的骨肉,你我不能怠慢。”

吴宫人沉思良久道,“前几日……有位大娘来找过我,说要我去做工。”

“什么活?”

吴宫人道,“普通的针线活,你在宫里是管陛下茶食的,这种活自然不适合你。我去看了看,还行。就是需要搬出去住,不能经常回来。”

“很远吗?”

“老板说了,做工时间越长赚的越多。所以,以后可能要多仰仗姐姐照顾两位小殿下了。银两我会派别人帮我寄过来。”

自打那以后,吴宫人就很少露面了。一向同她形影不离的周氏虽然怅惘,却还是一人打着好几份工,来维持生计。

五天过去了,吴氏寄回来了银子。周氏打开包裹一看,粗略一扫,竟有好几十两!

她心生疑惑,打量着面前的小厮,“尔从何而来?”

小厮道,“恕小的不能如实相告。”

近半月有余,除了每次按时寄回来的银两,关于吴宫人,还是音讯全无。

直到那天,周氏拦住那位小厮,“我托你捎句话给她。”

……

那日下午,吴氏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周姐姐,我听说两位小殿下病了,如今还可好——”

撩开门帘,却见只有周氏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屋里子很暗,只有一束光打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清媛,你终于肯见我了。”

吴宫人垂下手,门帘合拢。她单薄的身子就那么僵立在门口。

垂眸良久,未语泪先落,她只低声道,“周姐姐,你不要嫌弃我……我的银子不脏,真的。你可不要告诉小殿下他们,我怕他们嫌弃我,不肯用我的银子。”

周氏无言。她看着吴宫人的那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装束,再加上那银两,心中早已对她如今的工作猜出了几分。

只是啊……

周氏起身,轻轻抱住抖如筛糠的吴宫人,她说,“清媛啊……要去也该是我去。怎能让你受这等苦楚。”

吴宫人一瞬心酸,泪如泉涌。

“周姐姐……”

后来,她们暂居的地方住不下去了。吴氏辞了那份工作,想要同周氏他们一同离开。

却不料,变故横生。敌军攻破城门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她们就在这次动乱中彻底地失了联系。

而如今,嫁给邓驸马的便是那周氏的独女,周翊然。号明月公主。

那日,陈则审理完了为先帝陛下君临平反的案子,进宫复命。

证词打开,手指印下,写着端端正正的陆吴氏三字。

“我那时虽小,但我还是记得吴宫人的。她没有儿女,待我同倾心如亲养。”陛下君祝如是说道。

陈则道,“可惜吴宫人命薄。”

“她死前可留有什么话?”

“……有。”

“陈卿不妨直说。”

陈则双袖笼手,突然仰头看向头顶上方,强忍酸涩道,“她临死前,和臣要了一只笔。”

“一只笔?”

“是,一只笔。”陈则道,“她一只手握不住,是用两只手握着写的。把吴氏改成了陆吴氏,然后说,请把她葬在靠近皇陵的山冈上。她要去守着先帝陛下。”

临了,君祝道,“特恩准她入皇陵葬在母后墓旁吧。”

交了差,陈则正要往宫外走。却迎面遇见了春风得意的邓驸马。

说起这邓驸马同陈则的恩怨,却要从上一辈说起。

彼时,邓氏家贫,虽苦读诗书却因无盘缠,不得求取功名。

陈氏嫁他作妇,拿嫁妆作为他求取功名的银两。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临走时,他紧紧握住陈氏的手,郑重承诺。

可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两年后的冬末,终于等回来一封休书。

彼时,陈氏的儿子见自家母亲双眸含泪,甚是疑惑,举了袖子为她揩眼泪,“阿娘不哭……”

“恪儿……”

后来,十年寒窗苦读。陈则做了官。

那日,下了朝。陈则回到府上,却见母亲同那邓氏在门口交谈。

“公主待你极好,你不要再负一个姑娘了。”他的母亲如是说道。

邓氏欲要再说些什么,陈则却握住自家母亲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还请驸马爷不要再羞辱家母了。”

这驸马爷三字像是提醒了邓氏什么,他红着脸道,“叨扰了。”

……

“这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了。允我再好好看你一眼。”

那一年赶考临走前,邓氏拉着陈氏的手,言辞恳切。

陈氏布满薄茧的手搭在那人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夫君在外一个人势必辛苦,万事小心。”

两人成亲不过两载,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眼见着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从晨露未晞到日上三竿,船夫撑着蒿,一边扶正斗笠,一边道,“小娘子,时候不早了,该走了。小郎君,考取功名回来,有的是时间温存。”

邓氏红了脸,“娘子,你在家也要诸事小心,我一定尽早回来。我会考取功名,让娘子成为风光的状元夫人!”

陈氏被他逗笑,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好了,快去吧。莫要再给船家添麻烦了。夫君不要嫌弃奴家唠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娘子嘱咐,为夫定当谨记在心。”

船撑离了岸,陈氏一双秋水泛波,不肯离去。眼见着就要看不见了,邓氏举起一只手冲她笑了笑挥手道别,“回去吧,娘子。”

回去吧。

两人的结局仿佛从那刻便已谱好:一个画地为牢,蹉跎了近半生岁月,仍是初心未改;一个渐行渐远,竟暗许了她人心意,早已物是人非。

第一年,和平顺遂。春生夏长时,陈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本想写书信告知邓氏。但又怕他一人在外,难免舟车劳顿自顾不暇,且为科举劳心,一时不忍,便断了写信的念头。

第二年,收成不错。秋收冬藏时,陈氏原本想告知远在他乡的夫君,说孩子生了,很健康,是个男孩儿,眉眼长得很像你。也想告诉他,今年的麦子收成颇高,她酿了一壶酒,趁着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埋在了院子里的相思树下。希望夫君红袍加身时,他们二人可以一同品尝。

可是这封信并未如愿寄出。那日,陈氏听见屋外有嘈杂的车马声,暂且收了信,出门去瞧。为首的却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敢问……您是?”

“我乃明月公主的贴身内侍,今日前来,是想递交夫人一份圣旨。”

陈氏以为是自己夫君金榜题名,满心欢喜地跪下身来,却不曾料想,那宦官宣读的,与自己所以为的相差甚远。

也许……是他念错了。

肯定……是她听错了。

一定是一场梦啊。瞧瞧,不过近两年不见,她想夫君竟疯魔到这般地步。竟开始做起这般胡言乱语,奇奇怪怪的梦了。

“接旨吧,陈氏。”

陈氏接过圣旨,“他……可有带给我什么话?”

“驸马爷对您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谢谢公公,民妇受教了。”

陈则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可曾记恨过父亲?

陈氏总是不肯让自己闲着的,她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织布机上度过的。于是,她一边织布一边道,“与其去怨恨,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说不恨却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想到娘亲还有你可以相依为命,便就没有那么怕了。不怕了,那你父亲在与不在,就都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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