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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现在阅读的是由www.gzsxjyy120.com —《》 男孩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流了很多血,不会少于800毫升;他的身体冰冷而汗湿,体温明显低于正常水平;呼吸和心跳比之正常频率,至少急促了百分之三十。

——总而言之,他的情况非常危险。

当时,男人发现了那条沙虫,明明可以跑掉的。在那种情况下,沙虫首先袭击的,只会是弱小的自己。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要主动挑衅那种可怕的怪物?

……为了救自己吗?

可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男孩无法理解,他觉得非常困惑。

这个男人……他会死吗?

想到这个念头,男孩忽然感到一丝细微的不舒服。胸口那种奇异的滞涩感极其轻微,也非常陌生,他以前从未体会过。

但是,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男孩无声地垂下眼帘——反正自己已经进了车厢,如果……如果这个男人死了,自己就开着这辆越野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傅雨城歇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缓过气来。他向窗边努了努嘴:“喏,小鬼,帮我把那个工作台拖过来。”

金属工作台并不大,下面还有滑轮,男孩轻易地把它拖到了沙发边。

傅雨城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伸手拉开工作台的抽屉。

抽屉很深,里面放着两个不锈钢方盘。一个方盘里乱七八糟地堆着简单的手术器械、好几卷泛黄的纱布、一大盒医用棉;另一个方盘里是大大小小的药瓶、针剂、生理盐水和酒精。

傅雨城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拿起一柄小巧的手术剪。

他小心翼翼地把血糊糊的t恤下摆剪开,干涸的血污把一部分布料与皮肉粘在了一起,他也不敢硬拽,用生理盐水润湿之后,才慢慢撕下来。

几分钟之后,右下腹的伤口终于完全暴露。这道伤口足有七八公分长,鲜红的血肉狰狞地翻卷着,不停地往外汩汩渗血。

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男孩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这伤口,不太好弄啊。”傅雨城喃喃道,“没办法了,老祖宗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想了想,卷起一叠纱布咬在口中,以免待会儿不小心咬伤舌头;接着又用一大团棉花蘸饱了酒精,将伤口附近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给自己打了一针利多卡因——这支局麻药已经过期大半年了,效果不会太好,但这种时候,谁他妈在乎?

做完这一切,傅雨城抬头看了男孩一眼:“咳,小鬼你过来,帮我拉一下钩。”

男孩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怎么拉?”

“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傅雨城在抽屉里胡乱翻找着,挑出了两柄纤长的手术拉钩。

男孩接过手术拉钩,按照对方的指示,勾住伤口左右边缘,用力缓缓撑开。

此时,局麻药已经开始起效了,疼痛感逐渐消退,伤口附近变得有些麻木。

傅雨城紧紧咬着牙,用镊子夹着棉花,尽可能地吸净腹腔中的污血,仔细寻找着出血点。

车厢的顶灯和壁灯,刚才在智脑小白的指示下,都已经自动开启。但腹腔伤口很深,手术视野实在太差,他费力地找了许久,都没能发现出血点。

忽然,昏暗的手术视野亮了起来。

傅雨城愣了愣,抬头望去。

男孩将右手的手术拉钩手柄,钩在了工作台侧面的一个挂钩上,然后用腾出的这只右手,举起了一盏微型探照灯。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探照灯的角度,尽可能让那道雪亮的光束,始终笼罩在伤口上方。

傅雨城忍不住扬了扬眉毛——这小鬼,还挺机灵的。他对男孩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探查着伤口。

过了足足一刻钟,傅雨城终于大致摸清了状况。

腹腔大静脉旁边一条分支静脉破损,所幸附近的脏器——包括胃肠道、肝脏、胰脏和脾脏,全都没有损伤。

确定了没有任何脏器损伤,傅雨城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比他之前预想的情况,简直好得太多了。

但是血管缝合,仍然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唉,要是有个医疗仓就好了。”他喃喃道。

帝国生态区的人工智能医疗仓,几乎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和外伤。但在这荒芜的地球,别说人工智能医疗仓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都没有。

还好,只有一条分支静脉破损,自己还能勉强应付。

因为经常受伤,傅雨城曾经学过一些外科手术,手上细活儿还算不错,在战场上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包括白蔷薇宫那位尊贵的皇太子。

此时,他稍微想了想,便取了两柄小号止血钳,分别夹住了破损静脉的左右两端,暂时阻断了血流。

接下来,便是缝合。

傅雨城握着精致的持针钳,只勉强缝了两针,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停了下来。

失血过多,再加上与沙虫搏斗时体能消耗太大,这种费时又费神的细致手术,他现在根本做不了。

他发了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只能试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想做什么?”男孩不解地看着对方。

傅雨城没功夫理会他,稀里哗啦地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拣出一柄造型古怪的金属“螺丝刀”。

“啧,只能凑合用了。”他盯着那柄“螺丝刀”看了片刻,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小鬼,把工作台上那玩意儿挪过来。”

“是这个吗?”男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把一台造型粗陋的机器挪了过来。

傅雨城勉强撑起身子,费力地打开机器锈迹斑斑的外壳,里面是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线路与芯片。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些繁复无比的电路,很快从里面拉出红蓝两根电线,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术刀片剥开绝缘胶皮,把裸露的金属导电丝接在了“螺丝刀”底部。

而后,他又调试了几个旋钮,将输出电流固定在一个数值——30000赫兹的交流电。

“凑合吧。”傅雨城掂了掂手里的“螺丝刀”,不怎么满意地摇了摇头。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手里的这柄“螺丝刀”,已经变成了一柄极其简陋的高频止血电刀。

“华佗保佑,扁鹊保佑,上帝保佑,佛祖保佑,毛爷爷保佑……”他一边在心里胡乱念叨,一边缓缓把“电刀”前端靠近静脉破损处。

只听一阵极其轻微的“滋滋”声,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儿,血管破损处很快变为焦咖色的干痂。

——成功了。

“呼,ok了。”傅雨城长长地松了口气。

男孩心头也莫名其妙地微微一松:“没问题了?”

“大概吧。”傅雨城稍微歇息了片刻,索性顺手把伤口附近的阑尾割了,“反正都开腹了,麻药也打了,不割白不割,就当白捡的。”

男孩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小鬼,不懂了吧。以前有很多职业,都得提前割掉阑尾,比如远洋轮船水手、星际宇航员什么的。你想想,万一长途航程中突发急性阑尾炎,那就麻烦了。”傅雨城低低喘了口气,用电刀给阑尾创口止了血,“我这顺手割了,多省事儿啊。”

“嘶,怎么忽然疼起来了……这麻药虽然过期挺久了,但麻醉时间也不至于这么短吧,难道我买到了假货?”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开始缝合腹膜。

因为失血和疼痛,男人的脸色愈发苍白,可是那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名伤患。

这个人,他不怕死吗?

男孩蹙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鬼,别那么紧绷,没什么大不了的。”傅雨城瞥了男孩一眼,虚弱地笑了笑,“你仔细闻闻,刚才那股电刀止血的焦味儿,是不是特别像烤肉?还挺香的。”

男孩:“……”

这个人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伤口终于从内到外全部缝合完毕,傅雨城也累了个够呛。

万幸的是,抽屉里还有一支促进愈合的生长因子凝胶。他乱七八糟地将凝胶挤在伤口上,又用一块干净的棉片盖住伤口,而后拿了一大卷纱布,狠狠地在腰上胡乱裹了好几圈。

“这样包扎,是不是太潦草了?”男孩皱眉道。

傅雨城已经累得半死不活,懒得同他多说:“不死就行。”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倒出几片消炎镇痛药,看也不看便一口吞了下去。

“小鬼,你待会儿……”他觉得又痛又累,眼皮也沉得要命,虽然还想叮嘱男孩几句,可是大脑和身体全都不听使唤了,“你待会儿……”

失血、疲劳、药物……种种因素叠加的效果非常明显——此时此刻,傅雨城只想睡觉。

他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句话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就那么睡着了。

男孩静静地站在沙发旁,垂眸看着对方。

沙发上的男人双目紧闭,几缕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鸦羽一般的睫毛长而浓密,下颌的弧度漂亮锋利,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男孩盯着他看了许久,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浅浅的呼吸喷在指尖上,温暖而微弱。

他又站了一会儿,而后拉起一条旧毯子,胡乱盖在昏睡的男人身上。

……

傅雨城这一觉,足足睡了五个小时。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比起疼痛麻痒的腹部伤口,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更加不好受。

男孩坐在沙发扶手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遥远的沙漠地平线上,巨大的血色夕阳如同不灭的神殿火焰一般,安静而壮丽地燃烧着,直至永恒。

听见沙发上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猛地回过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望向对方:“……你还活着。”

“咳咳……一点轻伤而已,哪儿有那么容易死。你这小鬼,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傅雨城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两句,抬手指了指流理台上的玻璃水杯,“去去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男孩犹豫了一下,起身倒了一大杯水,端到傅雨城面前。

傅雨城勉强撑起身子,就着对方的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甘甜的清水。

直到玻璃杯见了底,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呼,痛快。”

他舔了舔嘴唇,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下午四点整。

“我得回去了。”傅雨城顿了顿,又扭头望向男孩,“小鬼,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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