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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点之前，即便心中对林泉再惊艳、八卦的欲望再强烈，川扬中学没有学生会开口讨论新的转校生。
这漫长而又沉默的一天没有降低林泉初到的存在感，反而让林泉逾显神秘她明明就在大家的身边，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却又那么遥远，除了名字和“跳舞的转校生”这两点是已知之外，没人知道与她有关的任何信息。
林泉在后方独坐，无人叨扰，她自己也并没有刻意想要融入集体的举措，目光疏离又冷静地审视所有人，如落入凡尘的神女，而四周的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微小的尘埃。
对倾诉欲的压制是加在弹簧上的压力，消失的一瞬间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林泉用了一天的时间让大家注意到她的存在，但不给他们谈论和消化的机会，是以情绪在每个人心中堆积。三点一过，所有人仿似被触动了同一个机关，目光顷刻间汇聚，渐起的议论声如浪花奔涌。
林泉瞬间成了全校人的焦点。
闸口一旦被打开，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歇的。
人潮从五楼转移至二楼练习室，声浪便也跟着延绵至此。
林泉与高希媛同行，身前身后打量的目光频频落下，除却林泉转校生的身份在，两个美人并肩本身就会引人瞩目，即便前方的人互相咬耳朵的声音被刻意压至最低，但在林泉耳边依旧是叽叽喳喳的效果
“新同学和高希媛认识啊？”
“是的吧，我听说昨天有人在食堂就见过她们两个一块吃饭了。”
“虽然感叹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这俩走一起也太美了吧，我是女生都有点移不开眼……”
“不过……新生刚过来就和高希媛一起玩的话，我觉得注定也是要被排挤的命运，舞蹈班的人那么多。”
林泉抬眼看向说最后那句话的女生，对方背着画板，和高希媛一样是美术生，平日里与高希媛点头之交，没什么交集，在霸凌事件中属于置身事外的路人。
发生在校园内的欺凌确实是这样的，并不是走在年级里遇到的每一个都会欺负人，主动引起冲突的只是特定的抱团小团体，更多的是沉默的大多数，不参与也不会援助，生怕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
毕竟光是应付考学就已经够耗费精力了，她们都只是势单力薄的普通人，做不了英雄，没有能力阻止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不幸。
无奈，但这是常事。
林泉垂眸，身边的高希媛在此时凑近她轻声问：“我有点好奇，你打算等会儿做什么？”
原本说要当老师，现在突然成了学生，今天一顿操作压着年级所有人的目光，专门等到下午三点才放开，但现在又只是平平无奇地和大部队一起往二楼走，高希媛不明白这些与林泉所说的“十字架审判”有什么关系。
今天上英语课的时候，高希媛翻开课本，却看见有一页夹着十几只蚂蚁的“尸体”，密密麻麻落在英文单词组成的字里行间，吓得她差点原地跳起，惊声尖叫。
从前她可能还想着忍一忍，但今天的那页纸暴露在空气里不过一秒，一秒之后，高希媛感觉到自己眉心一热，那些蚂蚁全都消失不见，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因为林泉。
林泉被她召唤过来，说过会帮她，她不想再忍耐了。
高希媛说：“审判难道不是直接根据那些人做过的坏事判决他们吗？你的能力这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惩罚他们？”
“因为这样不好玩啊！”林泉回答得理所应当，“没点过程，直接动手太简单粗暴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被召唤一次的。”
高希媛：“……”
说完玩笑话，林泉正色补充道：“况且最重要的是，你想想她们对你做的这些，能被称作穷凶极恶吗？”
她们固然霸凌了高希媛，但追究到行为上也不过是小打小踢、掐拽泼水、语言攻击而已，虽然伤人，但和烧杀抢掠这样的滔天罪恶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每个人身上是自带因果福祸的，这些东西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最好的审判，从来都是让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
最后，林泉恢复志在必得的微笑，说：“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也经历一遍你所遭受的，让她们看着自己彻底失去最想要的东西，难道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二零八舞蹈练习室内，李锦刚换好一身舞服，正在对镜勾勒眼线。
艺术特长生每年在报考院系时都要进行两次考试，艺考和普通高考。
而舞蹈艺术生在艺考时考察的内容有基本功，如身体的开度和软度、舞蹈基础知识问答、即兴表演，还有完整的剧目表演。
其中，一段剧目表演是所有考生的重头戏，可以提前编排、自行准备音乐、尽情展示自己的一切亮点，被称为在可控范围内必须要做到最好的一项，以免在其他环节有所失误。
因此每周一下午，舞蹈班会安排三位学生在练习室内进行一次正式练习，在其他同学的围观下完整跳完一支曲子，权当模拟考，这是川扬中学的传统。
这周恰好轮到李锦。
从上周宣布这周的名单后，就不断有人向李锦传达他们的期待，看身材姣好的漂亮女孩跳舞是一件太过赏心悦目的事情，更何况李锦在高一高二时的两次表演都大出风头。
自从高希媛转学过来，她分走了李锦太多的目光，这让李锦心里一直像埋着根刺一样难受，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众星捧月，现在却好像因为出现了另一颗闪耀的星星，衬得她这颗看上去黯淡了不少。
好在高希媛是美术生，在形体舞台上，李锦是唯一的焦点，她自己同样对这周的舞十分重视，今天一整天都心无旁骛，在脑中反复演练动作，最后一节课更是早早地遛了出来，拿着舞鞋和舞服下楼，提前做准备。
李锦学的是民族舞，身上穿着一身玫红衣裙，是傣族风格的服饰，为了与整体风格相协调，她特地化了妆，以期达到更好的表演效果。
三点过十分，一切准备就绪，李锦在午后变得柔和的阳光下拉伸，练习室外渐渐有人汇聚而来，三三两两围在一堆，只是他们意外地没把注意力放在李锦身上，而是远远望向楼梯口的方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门被推开，另两个今天表演的女孩姗姗来迟。
李锦问：“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外面的人都在聊什么老往左边看？”
两人神色各异对视了一眼。
“呃……来了个新的转校生……”
然后就都噤声了。
凡是舞蹈班的人多多少少都很了解李锦的性格，她对自己的样貌极度自信乃至自负，从小娇生惯养又听惯了好话，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不过她确实比一般人漂亮许多，所以之前她们一直顺着她。
但是现在来了个林泉……
两个女孩一对视，彼此都明白了心中所想。
连同框细细比较都不需要，她们俩在见过新生后都觉得，李锦根本就比不上林泉。
类比一下的话，就像是甜美人和冷美人，分别拥有钟情于某一类型的拥趸，但如果有两个同为甜美人，那就势必有一个更得人心、把甜美发挥到极致的胜者。
同类型往往意味着维度相同，可以分个高下。
高希媛和李锦类型不同，还能算是各有千秋，但林泉和李锦却是同一类的红玫瑰娇艳长相。
李锦五官尖锐之处多，而且三庭五眼不算特别标准，比例上略有失衡，因此显得有些艳俗，而林泉则能将娇艳完美融合于大气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大美人。
有林泉在，李锦恐怕要完全黯淡无光了。
两个女孩沉默的模样太过诡异，而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全都目光一致落在远处，李锦推开半扇门，探出头看向他们张望的方向。
层层叠叠的人海之外，林泉和高希媛一路同行，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校服，但一个清丽一个娇俏，背光而立，自成风景。
李锦的目光刚落在高希媛身边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身上，脑中却瞬间清楚地知道这人是转校生，叫林泉。
而在看清对方的样貌之后，李锦猛然愣住。
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门把，李锦恰好听见身边有人评价道：“她们俩才是真正的顶配红白玫瑰吧。”
真正的……
顶配……
林泉才能被成为红玫瑰，而李锦却成了可笑的玫色蔷薇。
她扫视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林泉，没有人注意到开门的李锦。
今天本该是她的表演、她的主场，但这一瞬间沦为陪衬。
远处二十米外，林泉听见指甲抓过木门发出的细微“嘎嘎”声，还有其他人那声发自肺腑的“红白玫瑰”评价，侧头对高希媛说：“率先欺负你的那个李锦，最在意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高希媛猜测道：“应该是众星捧月的感觉吧。”
“bgo!”林泉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就把它完全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