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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色如水
张小娘子的针法还是很稳的。
虽然刚刚很尴尬，但这心思一旦重新回到治病上后，便神色端正，不言不语，亦毫无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寇延在一旁屏住呼吸，屋里针落可闻。
突然，寇延听到一丝微弱的咳嗦声，紧跟着咳嗦声越来越大。
寇延打了一个激灵，忙上前扶住寇准，只见寇准神色萎靡，闭着眼睛喷出一口淤血。
“爹爹。”
寇延神色担忧，柔声呼唤寇准。
寇准像是听到了寇延的呼唤，竟缓缓的睁开了眼。
瞧着寇准睁开眼，寇延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是真心为寇准醒来感到开心，另一个是他知道寇随完了。
寇随无论要耍什么花招，从寇准醒来的这一刻开始，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听到屋里动静的宋氏等人，这个时候也慌忙来到内屋。
众人瞧着寇准虽然神色萎靡不振，但起码醒过来了，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张医师果然神乎其技。”王曙在一旁不无赞叹道。
张小娘子施了一礼说道：“寇相公劳心国事，我等不能分担，做些分内事也算尽了一份心的。”
说到这张小娘子又走到桌旁，摊开纸张写了一道方子，递给寇延说道：“寇相公刚刚是淤血堵住胸口，所以才昏迷不醒，如今虽然醒来，却也伤了身子，你按这个方子拿药，早晚煎服，半月后相公便会康复如初。”
寇延接过药方，忙拱手一拜：“万分感谢。”
“好了，我就不久留了，若有事可以来医馆寻我。”张小娘子冲着众人施了一礼，便起身离开了。
……
寇准醒来后，一连几天都没见人。
除了宋氏外，包括寇延和寇随都不允许进去见他。
不过关于寇随设计诬陷寇延的种种事，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光传遍寇家和开封府，甚至还传到了皇宫大内。
这几日，寇延已经明显感受到众人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
不过他却没有沉冤昭雪的畅快。
寇随毕竟只是寇随。
扳倒了他，对寇延来说是值得庆贺的，可也仅此而已。
寇延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大敌在政事堂，在庙堂之上。
丁谓之流远远比寇随要难缠的多。
而且他听说，丁谓最近有意和钱惟演结成亲家，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毕竟钱惟演可是皇后刘娥的亲家。
若丁谓和钱惟演结成亲家，岂不是和皇后也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此事一旦成功，那丁谓就彻底成了皇后刘娥的心腹，到了那个时候，寇准的位置就更加的岌岌可危了。
所以这几日寇延一直在苦思冥想各种良策，他争取把丁钱两家的婚事搞砸了，破了他们的结党营私之心！
……
汴京的秋天已经有了些凉意。
尤其是入了夜，微微寒意浸骨，稍不注意，很容易着凉。
不过大病初愈的寇准却披了件大氅，正和寇延在院子里散步。
时隔多日，寇准之所以愿见寇延，一方面是因为，他想通了如何面对寇延。
另一方面则是宫里来人传旨意，说官家明日要见寇延……
“你怨恨我吗？”寇准抬头问道。
“为何要怨恨爹爹呢？”
“他三番几次骗我，我都未能察觉，害你被冤枉至今，你不委屈吗？”
寇延摇摇头，宽慰道：“父亲多虑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未曾放在心上。”
“当真？”
“当真。”
“那你想让我如何处置他？”
寇延想了想说道：“大哥哥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乃是心病，心病难医，留在开封府已经不合适了，不如送他回老家吧。”
寇准点点头，寇随的确不适合再待在开封府了，寇延这个提议倒也可行。
“对了，明日入宫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寇准问道。
寇延忙回道：“关于进宫的礼仪，老师已经讲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用担心，第一次见官家，自然会紧张些，你只要行为举止合乎礼仪，万事放宽心就好。”寇准对寇延这次入宫还是很关心的。
“爹爹，这次官家见我，是为了《救荒活民书》吗？”寇延问道。
寇准沉吟片刻，道：“是也不是，官家的心意谁能猜透，你明日只管谨言慎行就好。”
“好。”寇延点点头，然后说道：“爹爹，起风了，我扶你去屋里吧。”
夜色渐浓。
寇准房间里烛火高照。
今夜父子二人注定难眠。
……
次日清晨，寇延早早地便醒了。
他梳洗打扮一番后，正准备去宫门口侯着，等内侍黄门来领他进宫，可这刚走到院子门口，却瞧见了寇随。
寇随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照旧上班，风雨无阻。
至于寇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李三斤送去了开封府严惩。
如今寇随在这院门口正巧碰到寇延，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儒雅：“延哥儿，听说官家要见你？”
寇延愣了一下，这寇随咋想的？怎么和没事人一样啊？
寇随越是平静，寇延越是担忧。
因为寇延很清楚，寇随这种性子，那就是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是的，大哥哥这是要去哪啊？”
寇随笑了笑，道：“这刚醒，正准备去尝尝王伯的灌肺，要不一块？”
灌肺是开封府的早餐，寇延刚来时，几乎天天吃。
不过寇延却不想和寇随一块去。
于是寇延摆摆手道：“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去了。”
说完，寇延作势就要离开。
可这刚走到门口，又被一婆娘碰上了，此人寇延认识，正是开封府里的王媒婆。
这几日寇延沉冤昭雪的事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寇延已经二十了，却还没有大娘子，自然引起了很多媒婆的注意。
其实想不被引起注意也不可能。
以前寇延是身负恶名，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可如今真相大白后，他的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
旁的不说，就单单宰相之子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这些媒婆趋之若鹜了，更何况寇延本身也是一表人才。
“别，有事别和我说，去找我娘亲。”
寇延这几天一瞧见媒婆便头疼。
应付几句后，连忙匆匆擦肩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