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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走出许家到天上下雨,也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没有人追出来送伞,许默戎也没指望许家的人会给她送伞,趁着雷声还未大作,单手搭在头顶,一路挑着树荫遮蔽处快步向大院外跑去。
没过多长时间,雨势忽然急促起来,带着重量砸下来的雨点像一张密集的网倾轧下来,地上便有大片大片的水花翻起。如此情况下,没办法再继续前行,许默戎只好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等待雨势变小。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忽大忽小,等了十多分钟,雨便在意料之中变小了一些,许默戎不想再等下去,又冒着雨跑出去。
安熠撑着伞刚从24小时银行出来,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身边匆匆而过。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把拽住马上要跑掉的人。待察觉到手中冰凉细腻又有些湿润的触感时,才发现自己正握着许默戎纤细的手腕。他想放开,一时间又舍不得放开,就这样僵持在原地。
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攥住手腕,许默戎心中惊诧地一跳,转头看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许默戎一时有些发愣,不知安熠扯着她的手腕做什么。
雨点簌簌往下掉,伞下遮着两人僵持的身影。许暖兮撑着一把伞停在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前,咬紧嘴唇。
“安熠?你做什么?”许默戎皱眉问,手腕往回一挣,就挣开了桎梏。
安熠在许默戎稍有动作时,就松开了力道。在许默戎抽回手腕后,他将伞柄往她身前递了递,“拿着。”
许默戎觉得她和安熠站得有些近,又同在一把伞下,不免感到别扭。
旁边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她转身快跑几步,跑至公交站的雨棚下。
安熠在后面帮她撑着伞,也跟着走过去。
许默戎见安熠为了帮她遮雨,肩头已经染上了大片雨水的痕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熠一贯冷峻的脸,此时神色柔和,“你忘了这边是我姑姑家,没课的时候我通常都会过来。”
“哦。”许默戎点头表示了然。
“你呢?这么晚怎么会来大院?”安熠侧过头问。
“我来拿点东西。”
安熠见许默戎身上只背着一个扁扁的书包,问道:“东西拿到了?”
“嗯,拿到了。”
马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雨水,每一辆车驶过去轮胎下面都会掀起一小片水花,同时也掀起一片转瞬即逝的哗然。不停地有车驶过来,哗然声便一片接着一片,两人站在雨棚下有些相对无言。
“你先回去吧,我等的公交车一会儿就来了。”许默戎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好。”安熠并不坚持,只是将已经收起的雨伞递给她,“这把伞你拿着吧。”
许默戎没有接,“我一会儿就上车了,不需要,雨还下着,你自己撑回去吧。”
“你带着下车之后用,我就几步路,雨淋不到。”安熠坚持不收回。
相持之间,一把粉色的折叠伞出现在两人中间。
许默戎和安熠同时转头看去,竟是许暖兮。
“姐,你拿去用吧。”许暖兮低头将还微微滴着水的雨伞递过来。
许默戎看了一眼许暖兮另一只手中印着便利店商标的购物袋,有些了然许暖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恰时,公交车停靠在站点,许默戎一边疾步登上车,一边对两人道:“雨还大着,你们自己留着用,我先走了。”
“姐,你拿着!”谁知许暖兮突然走到车门前,将伞塞到已经站定在车门口的许默戎手中。
公交车颠簸了几下,一边开走一边关闭上车门。
来不及将伞递还回去的许默戎,看看车外渐渐变远的一双身影,又看看手中粉色的雨伞,一时间摸不清许暖兮是什么意思。
许暖兮为什么忽然对她释放出善意?
许暖兮目送公交车走远,转身对安熠说:“我们走吧,我姐不会被雨淋到的。”
安熠点点头,将手中的伞递给她。
许暖兮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按下自动按钮,伞瞬间被撑开,之前残留在伞中的雨水被甩出几道稀薄的水线,许暖兮忙转开身避免水线喷溅到安熠身上,再回身时,却发现安熠已经冒着雨走出了公交站的雨棚。
“安熠!”许暖兮撑起伞连忙追过去。
安熠比她腿长步子大,不消一会儿便拐进大院里。淌着雨水的路面有些滑,许暖兮穿着凉鞋走不快,很快就被安熠远远地落下。
许暖兮眼神黯然地想,他就这么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吗,宁可自己被雨淋着也不愿意和她共享一把伞,自己将伞送给许默戎,在他眼中一定很可笑吧。
虽然下了雨,身上也被淋湿大片,但许默戎的心情没有被影响。
她将许暖兮的伞用塑料袋包起来,装进书包,又顺便从书包中拿出文件袋看了看,明天她就可以去办理身份证了,有了身份证,以后做什么事都不会再束手缚脚。
许默戎到站时,雨还没有停。她从车中走下来,一眼看见等在公交站中的人。
灯光照射的昏暗雨幕下,温柔清隽的身影靠在站牌下,转头看见许默戎从车里出来,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
“余青!你怎么在这?”许默戎有些惊喜,冰凉的雨夜有人相候,总让人感觉到温暖。
余青递给她一把伞,“你说过晚上要去那边拿户口本,我见下雨了,怕你没带伞,就在这里等等你。”
“谢谢。”许默戎接过伞,对余青粲然一笑。
她没有提及自己的书包里还有一把伞,许暖兮的东西她其实也不太想用。
哗啦啦的雨声阻隔了交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人撑一把伞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一种无形的默契环绕在他们之间,让两人看起来格外和谐。
想要到达两人所在的小区,需要先拐进一条不算宽的小马路,平时这条小马路还算热闹,如今因为下雨,道路两边的摊位早已撤得干干净净,加上天色已晚,路边仅有的几家商铺也关了门,整条路上少有行人。
当快走到余青家所在的小区时,一阵孩子的哭闹声传进两人的耳朵。
寻声望去,只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立在路边商铺的屋檐下。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在躲雨。
“贝姐?小西这是怎么了?”余青认出这对母女是和他同住一个小区的邻居。
“是余青啊,我的伞先前被风鼓坏了,走到这里实在是没法再撑下去,只能暂时在房檐下躲躲雨,小西怕黑又怕雨声,一直哭闹着要回家。”贝姐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余青回头看一眼许默戎,许默戎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他的意思,便走上前去,将余青罩在自己的伞下。
余青将手中的伞递给年轻的妈妈,“贝姐,我这有伞,你快领小西回家吧。孩子的嗓子都快哭哑了。”
“那你们?”年轻的妈妈有些犹豫。
“我们打一把伞就行。”余青安抚着。
小女孩一直在哭,年轻的妈妈目露心疼和无奈,不好意思地说:“太谢谢你们了,回头我再把伞给你送回去。”
目送着母女俩走进小区,余青从许默戎手中拿过伞柄,撑在两人上方,“我们走吧。”
“嗯。”
余青比许默戎整整高出一头,此刻共一把伞在雨夜中并行,不免让高瘦的身影显得伟岸,让纤细的身影显得娇小。
两人同在一把伞下,不再受雨声阻隔,本来可以正常交谈,却不约而同都沉默了,一丝异样的情愫好似在他们之间萦绕而出。
他们虽然不能算是朝夕相处,却也称得上形影不离,但也从未这般靠近过。
近到两人的手臂时常会碰在一起,许默戎的手臂因风雨侵袭而生凉意,余青的手臂却始终透着热度,凉和热碰撞在一起,让两人不禁同时红了脸,不由同时将身体向旁边微微躲开,但走一走又会重新碰到一起。
余青的心砰砰跳着,觉得雨声也不能掩饰他的心跳声,他只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长到能让他和她一同并肩走下去。
许默戎的心有些慌乱,她第一次察觉到她和余青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路无言,走至楼下。
余青将许默戎送进单元门的门洞里,昏暗的声控灯下,两人都有些无措。
许默戎上一世活到二十多岁,从未经历过感情,此刻嘴唇嗫喏半响,只说出一句话,“那,我先上去了。”
“好。”余青看着她点点头。
许默戎急急转身,就要迈上楼梯。
一只手突然捉住她的手腕,许默戎心中一跳,转头仰视余青。
余青抬起手,神色专注地从许默戎的头发上摘下一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
“好了,是一片叶子,可能是被风吹到头顶的,头发有点湿,上楼洗洗吧。”
“哦。”许默戎垂下头,下意思答道。
余青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明天是不是要去办理身份证?”
“是。”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办理吧,不过我们不在一个片区,我先陪你过去,之后你再陪我。”
许默戎抬头重新看向余青,不见他再有异样,不禁答道:“好啊。”
“很晚了,快上去吧。”余青温柔地催促着。
“嗯,再见。”
没有再说什么,许默戎匆匆走上楼
直至回到家,整理书包时,许默戎才发现自己的书包里其实还有一把许暖兮送的伞,但当时她怎么就忘记拿出来了呢?
想到雨夜下的同行,许默戎又一次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死了,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