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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村长还特意走一趟来给她送信，许默戎过意不去,从橱柜里拿出两瓶酒,这还是前几天去县城超市里买来当贡酒用的。
“叔,能不能麻烦您再给我叔爷爷回个电话,我同学来了,现在客车停运,没办法回去，只能留在这里过年,而且我这边已经准备上了,就不去叨扰他们了。”
村长瞅了瞅许默戎身后的余青,暗叹真是个俊俏的后生,遂点点头，“好吧,有什么需要你就去我家说一声。”
下午的时候,叔爷爷的孙子还是开车过来，给她送来很多吃的。这位哥哥比许默戎大三岁，已经大学在读，每次寒暑假回来都会帮着自己的父母分担家事。
他和余青一起将东西搬进厨房后，看了看许默戎和余青说道：“让你这位同学也一起去我家吃顿年夜饭呗，人多热闹，你这里冷冷清清的,怎么能过好年。”
许默戎和这个哥哥其实不是很熟悉，本就不在一个村子，只是偶尔去叔爷爷家才能看到。不止是和这位哥哥不太熟悉，就是和叔爷爷的儿子和儿媳也不是很熟悉,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何况还要带上余青。
“哥，谢谢你们啦。我们就不去添麻烦啦，而且我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如果过去的话，这些东西就都浪费了。”
大概也是觉得和许默戎不熟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准备回家。
许默戎出门去送他时，他悄悄地问许默戎，“你这位同学人品靠谱吗，你自己得注意点，如果真的是因为没车去市里的话，我明天开车送他去市里。”
许默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哥，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等我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明天想回去，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这位操心的哥哥这才开车离去。
许默戎回到厨房时，余青正在研究炉子里的火，他准备开始炒菜了，可是却不会用这种烧煤的炉子。
“我来。”许默戎上前用工具在炉子里拨弄了几下，炉子中马上就窜上来几朵不大不小的火苗。
“你看，这样就好了。”说着将铁锅放到炉子上，倒了油，不一会儿就泛起了油花儿。
一个炒菜，一个负责打下手，两个人配合默契，厨房里间或响起几声笑闹之语，随着烟囱中的炊烟袅袅飘散，所谓人间烟火，不外如此。
笑闹之间，余青倒也做了几道看起来卖相还算不错的菜。看见余青的手艺，许默戎也忍不住用叔爷爷家送来的食材，上手做了两道菜。最后，又将常姨做的酱牛肉、炸带鱼段回锅重新烹制了一番。
在灯光的映衬下，一盘盘经他们用心烹调的菜肴，显得格外诱人。再摆上两杯叔爷爷家送来的果汁，竟也是一桌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
余青和许默戎早餐吃得简单，午餐因为忙忙碌碌也顾不得吃，此时面对自己忙碌了一天的劳动成果，忍不住食指大动。他们也互相品尝对方炒得菜，煞有介事地点评，好或不好，据理力争，一顿饭吃得快乐又满足。
陋室里，家具陈旧，灯光昏黄，虽然处处简陋，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甜蜜。余青想，如果能够这样简简单单相偎一生，那么余生也很值得期待。
吃完饭，两人将还是用天线接收节目的电视机调好后，才有时间说起寒假分别以后的事。
许默戎将叔爷爷家的哥哥带来的水果洗好，放在炕桌上，随口问起，“你和冯铮去集训后，感觉怎么样？”
余青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由侃侃而谈，“noi其实和数学竞赛一样，侧重地是对思维的考验，而我和冯铮平常给网站、程序写代码，更多的是解决实际问题，两者有很大差别，所以这次集训给我们两个人带来的益处都很多，起码通过这次集训后，我们有信心和全国选手一战了。”
许默戎知道余青和冯铮都是在计算机方面很有天赋的人，她不担心他们的水平，只担心他们的心态，“你们都不要有压力，尤其是你，更不该有压力，反正你就算靠noi无法进入q大，靠自己的实力也能考进去。”
余青没有回答许默戎的话，他在想，他一定要争取到保送的资格，不将时间耗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学习上和考试上，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做更多的事情，他要给小默一个安心可期的未来。
又想到，今天许默戎也说要考q大，虽然他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小默，你是真心想考q大吗？文科生的女孩子不都以考b大为目标吗，你不用为了我改变你的想法。”
许默戎摇摇头，“也不全是因为你，之前，我对选什么专业其实根本没有方向性，就在这个学期我才想明白，我要考新闻学专业，虽然两所大学都有这个专业，好像彼此间也不分轩轾，但我其实更喜欢理工院校的氛围，所以我还是比较倾向于选q大，只是对于文科生来说，考q大比考b大难度要大一些。”
“以你的水平，不会有问题，如果想把握更大一些，就要在数学这一科上再加把力气，从你的分数来看，只有这一科是你薄弱环节，我再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你的数学成绩再提高一些。”
“嗯！”许默戎闻言眼睛亮晶晶的。
余青忍不住去拂她额前的碎发，让整双眼睛都露在他的视线中。
许默戎没有躲避，只是羞得垂下眼睛，春晚的开场曲正好响起，她忙说：“看电视了。”
电视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小彩电，还靠天线接收节目，信号不稳定，画质也不稳定。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电视上，一边慢悠悠地包饺子，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享受难得的二人独处时光。
吃完饺子，十二点的钟声恰时敲响，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一起转身看向窗外。
去年他们一起站在窗前面对着漫天灿烂的烟花许愿，今年他们还是一起站在窗前却是对着空旷的田野和繁星许愿。
余青拉住许默戎的手，紧紧握住。
“加油！”他们对彼此说道，为考进理想的大学加油，也为彼此能在一起而加油。
北方农村的房屋构造基本千篇一律，进门就是厨房，厨房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炉子和一间房，炉子都通着房间里的火炕，所以两个炉子就负责为它所对应的那间房子供暖。
厨房的左边是许默戎外婆的房间，右边是许默戎自己的房间。因为外婆的房间有电视，所以这段日子，许默戎就住在外婆的房间里，炉子也只烧了一个。现在余青过来，自然要把另一个炉子也烧起来，不然冰凉的炕是没法住人的。
炉子烧好之后，炕渐渐热了，许默戎让余青住自己的房间，自己则仍住在外婆的房间里。
她叮嘱余青，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给窗户留个缝，以防一氧化碳中毒。
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余青这才开始慢慢打量许默戎的这间房。
房间除了炕，还在另一个角落里摆了一张床，大概是在夏天用来睡觉的。
房间里家具寥寥无几，只有一个老式衣柜，并一张宽大的写字桌，很多书就摞放在桌子上，每一摞书上都蒙着一张朴素的细格子布，以防落尘。
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少女的闺房，一切都很简陋，甚至比自己的家还不如，但一切都很干净整洁。
他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也要改变许默戎的生活。
带着这样的愿景，他闻着许默戎被子里的清香，在暖和的炕上渐渐睡着了。
大年初一，又一个无雪无风的晴朗天气。
空气里飘着鞭炮的火药味，但并不能阻挡田野间传来的清冽气息。
“我带你去附近看一看吧。不过冬天没有什么好景色，但是天气好，就当是散散步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许默戎对余青建议道。
“好啊。”余青显得兴致勃勃，他对许默戎生长的地方很好奇。
大年初一，自然要穿新衣，许默戎穿着常姨为她买的那一套姜黄色连衣裙，搭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便和余青走了出去。
两人的衣服一白一蓝，看起来十分相得益彰。
许默戎带余青来到一条结冰的小河边。
“这边到了春天的时候景色可漂亮了，整个岸边都是大片大片的二月兰，一眼望去像是一团团紫色的火焰，到了夏天就会长一种特别像茴香的草，但是它没有味道。这总草特别软和，我经常把它们拔下来，铺成草垫，躺在草丛里晒太阳，有时候睡着了，连姥姥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听不见。”
“还有这个小河，下过雨之后，里面的鱼特别好抓，可惜我拿回家养，没几天就养死了。”
余青含笑听着许默戎给她讲小时候的事情，渐渐勾勒出一个乖巧却又偶尔有些小调皮的女孩，喜欢独处，喜欢山水花草，后来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