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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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言暮淡淡地环视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所有人，语速非常快地客套了一句：“大家好。”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好朋友的生日。”
声音很冷，表情也很冷。
此时此刻，ktv的歌也非常审时度势地停了，没有了之前的喧闹，言暮说话的声音就算不大，也能让每一个人听到。
所有人的眼光都统一聚集到言暮身上，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言暮怎么会来的？！
而唯一没有看向言暮的时斐，内心却是最波涛汹涌的一个。
他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是说好不来了的吗？
别人就算了，如果早知道言暮来，先别提穿锦衣华服，怎么着也会把头给洗了吧？
时斐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僵硬地把话筒放在茶几上，双手接过花，木讷而公式化地回了句“谢谢”。
言暮倒也不介意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温柔回道：“你喜欢就好。抱歉，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所以就在家门口的花店里挑了捧花，嗯……希望你不要嫌弃。”
所有人：“？”
要是换做女生，生日收到校草的花，这新闻得炸了学校贴吧吧！
男生之间的友情，可真美妙啊！
时斐低头一看，包厢里的灯光太昏暗所以看不清花的颜色，是五颜六色的满天星，中间夹杂着几朵浅色的玫瑰。
“哈哈哈学霸亲自来一趟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的花！”时斐停下打量花，抬头对言暮道。
他怎么会嫌弃。
这束花来之不易，他珍藏一辈子，两辈子，甚至一万辈子，都来不及。
洛知莺看到是言暮，立刻从点歌台附近的沙发上一蹦而起，三步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哇男神，你不是说来不了的吗！”
言暮扬起嘴角，回道：“本来昨天就该走的，结果高铁改签，改成了今天下午三点半，”说着，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抬头凝视时斐，眼中熠熠生辉，“走之前看了看，觉得还能赶上时斐生日，就顺便过来了一趟。”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时斐明显地看到，言暮的连帽白色卫衣上，有许多处颜色较深的区域，面积还不小。应该淋过大雨，肩膀处的暗色块更是明显。
时斐立刻抬头。
包厢里灯光昏暗，他现在才注意到，时斐的脸上有许多细小的水珠，不知道是被雨淋的还是汗珠，特别是太阳穴的位置。时斐又扫了眼后面的行李箱，箱子的外面被也被淋湿了，还往下滴着水。
“言暮，你没带伞吗？”时斐问道。
“嗯。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下雨。”言暮坦白道。
时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泛起一阵鼻酸。但他还是勉力把这股无法抑制的酸涩镇压了，并道：“你是不是傻？”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那把太阳伞拿过来给言暮。
围观群众今日接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三观崩裂，竟然有人敢问言暮“你是不是傻？”
那可是风陵的学神啊！
“没你傻。自己看看有多少条信息没回？”
时斐一愣。
什么信息？
他今天早上手机一觉醒来没电了，一直在充电，想着把电充满再来聚会，所以根本没打开手机app。跟洛知莺也是电话联系的。
“啊啊啊真的吗？抱歉抱歉，我今天没看手机。”说完他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正想解锁看一眼，却被言暮拉住了手臂。
他淡淡道：“等我走了你再看吧，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时斐一看，已经差不多三点了。而从ktv到高铁站的时长，差不多也要半个小时，加上还要安检取票等，时间的确有些紧迫。
“要伞吗学霸？”时斐把茶几上的伞递给他。
“不用了，我等会到楼下直接叫车就可以。再说你把伞给了我，等会自己怎么回去，”言暮又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此时突然洛知莺插了一句嘴：“男神，要不要吃块蛋糕再走啊？”
“不了，谢谢，我赶时间。”言暮婉言谢绝。
说完跟所有人告别道：“那我先走啦，各位玩得开心。”
时斐慌慌张张地拿起伞，道：“我送你吧。”
言暮眼中顿变，攥住拉箱杆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三分。
随之，骤缩的瞳孔又转为似水柔情的笑意。
他点头的幅度虽然不大，却非常坚定：
“好啊。”
·
ktv在酒店的十五楼，所以也不算太长。中途楼层电梯开的时候，由于电梯内的人太多，时斐差点被一个人挤得往电梯外栽倒。
危急关头，站在电梯内侧的言暮，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抓住了时斐的手臂，虽然时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言暮的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焦急：“小心点。”
时斐只好听话地往言暮那边缩了缩，活像一只乖顺的兔子。
言暮在同龄人中算是个子高的。之前听他的同班同学说过，高三时体检，他脱了鞋测身高，仪器上显示的是188厘米，如今是高一，185应该是有的。而时斐发育得比较晚，此时还只有172还是173厘米来着，他也不记得了。
如果平视的话，他看到的是言暮的脖颈上方。
而此刻，由于不敢转过去正视言暮，加上避免一些他人不知而自知的尴尬，所以只能和他靠得很近，背对着他站在言暮身前。加上言暮有意无意将他往自己往那边拉，所以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很像言暮正在从后方抱着自己。
电梯内甚至还有大爷大妈聊柴米油盐的交谈声。
动作亲近，地方却既不浪漫，也不温情。
连一丢丢让他脑补的空间都被彻底摧毁了。
这时，那股熟悉的香味又从后方传来。时斐不禁脱口而出，随口感叹了一句：“好好闻！是什么味道！”
说完才发现，似乎电梯里的所有人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最后都停在言暮身上驻足了许久。
这时，言暮突然凑近时斐的肩膀，声音极轻：“是我家洗衣液的味道吧，衣服昨天刚洗。”
“……嗯，大概是吧。”时斐点头如捣蒜。
所谓的夏天，是由甘甜清凉的西瓜味，午后课桌的白纸上圆珠笔的笔墨味，再加上少年衬衫上的淡淡洗衣粉的味道组成。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天，天气甚至开始转凉，时斐的思绪还是会被瞬间拽回夏日。
电梯直线下落时候的沉闷声响，完美盖过了时斐的心跳声。
第一次和言暮靠得这么近，即使是背对，时斐连头也不敢抬，只敢看着满地脚印的电梯地面。
“嘀”地一声，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所有人都纷纷走出电梯，只有时斐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啦。”言暮侧头，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时斐的头顶，温声提醒道，“已经到了。”
“啊……哦哦！抱歉！”站在电梯门口堵着他的路的时斐，立刻反应过来，快速走出电梯。
言暮松开握住时斐的手，见他如此状况之外的表情，笑道：“时斐，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想事情吗？”
时斐立刻答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么多惊喜猝不及防地接踵而至，还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他到现在，脑袋里都还是一片空白。
“这么高兴，说话都说结巴了？”
言暮没忍住，一只手抵着下巴，突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不想让我走了呢。”
时斐眼睛睁大，急忙否认：“哪有！”
“哈哈，开玩笑。”
之前在包厢内，时斐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天气剧变，而此刻，外面不仅下着瓢泼大雨，还附赠了白日闪光加震耳欲聋的雷声套餐，像是一把巨斧，要把天幕一分为二地从中劈开。
明明才下午两三点，外头却狂风骤雨，天色阴暗得像是晚上。
走到酒店门口，时斐撑开了伞：“走吧，我送你去大马路上搭出租车，这里不怎么好喊车。”
言暮走到他的左边，伸出右手，十分自然地接过伞柄：“我来吧。”
怎么，矮就不能撑伞了吗！
时斐心里一酸。
“对了，你今天怎么知道我会这里办生日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在大雨中并肩而走，踩着雨水，硕大的雨滴砸到伞面上的声音非常清晰。
其实这把伞不大，两个人必须靠得非常近。
可能是雨水的声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时斐远比在电梯里放松了不少。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言暮给了他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时斐默默腹诽，这台词，小屁孩怕不是霸总小说看多了？
“我信你个头。”
言暮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不过，你可以猜猜。”
时斐赌气般地摇摇头：“不猜。”
言暮遗憾地摊摊手：“随你吧。”
等了几分钟，一辆空的出租车终于姗姗来迟，时斐立刻用力挥手。
“别挥了，手都淋湿了。”
言暮边说，边把伞往他那边移了：“我们就在马路边，没有视线盲点，盲人是开不了车的。”
“……”
时斐帮忙给把行李放在后备箱的言暮撑着伞，最后言暮上车的时候，在大雨下，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地，又一次揉了揉他的头，一头碎发，被彻底揉成了鸟窝。
揉完头，又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生日快乐。”
“是只当着你一个人的面，说的生日快乐哦。”
·
目送着言暮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逐渐远去在雨雾中，时斐撑着伞，终于想起了言暮说还有没看的消息。
他立刻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刚刚拿出手机，脆弱的伞就差点被风吹走。联想到方才言暮拿着伞时稳定的手，这才知道言暮的力气有多大。
不顾大风大雨，时斐迫不及待地解锁手机屏幕，打开qq：
【抱歉，这次不能陪你一起过生日了，以后一定补上。下一个生日，我一定不会缺席。】
【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
切，说得那么夸张，还以为有多少条呢，也就两条嘛。
时斐撇了撇嘴。
小屁孩，这话说得可真暧昧啊。
其他人生日，他也会这么对他们说话吗？
时斐微微垂眸，眼底藏着星河：
【祝福收到啦。谢谢学霸！一路顺风！（呲牙）】
然而此刻，他感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场欢欣盛大的白日焰火，正在迎着狂风暴雨烈烈而生，蕴生出嘶嘶的燃烧声，喧嚣而人声鼎沸，渐渐蔓延到身上的每一隅角落。
那股被烧过的夏日青草的芳香，混着雨水的湿气。燃烧过后的每处原野，荒芜不再，都绽放了一束星星上的花。
·
后来，时斐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再次懊悔。
他怎么就没洗个头再去ktv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