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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苏慕青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
黎绍楟接过画，低低地道：“画得真好。”
“谢谢大哥！”黎绍桓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就拜托你啦！”
苏慕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一想到黎绍楟的表情，她的心就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如果跟他解释，那绍桓就会知道他大哥就是那个“书店老板”。
到时候，只怕越描越黑。
可要是不解释，难道黎绍楟就不会告诉绍桓吗？
左也是难，右也是难，真是要把人急死了！
本能地，她想到了逃离。
逃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却是一种方式。
她下意识推了推黎绍桓，说：“绍桓，我们走吧！明天就走！”
“好好的，怎么又闹了？”黎绍桓抱住她，“你又怎么了？不喜欢我画的画呀？”
“不是画的事……”
“那又是什么事？”
被他逼急了，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受不了你妈妈！”
黎绍桓的神情一下子沮丧起来：“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是对事不对人。”
苏慕青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你和你妈的逻辑真的很奇怪。难道你哥一辈子不结婚，你也一辈子单着陪他？”
“这次不一样……”黎绍桓垂下眼睑，低声道，“我哥心高气傲，又有些‘艺术家’的任性，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为女人动过心。前阵子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心仪的女孩，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那女孩已经有了未婚夫。他不愿破坏别人的感情……但我知道，他表面上好像已经没事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走出来。我在这个时候带你回来，我妈觉得不合适。但她又不想拂了我的意……”
“既然这么不合适，不如我们明天就走吧！”苏慕青抱住他的脸，像个孩子般乞求，“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再看谁的脸色！”
“那你打算去哪里？”黎绍桓问得有气无力。
“我打算明天和你商量的。”苏慕青正色道，“既然现在你问起……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国去，暂时先住在我家，等你把那家代购的公司做起来，我们有钱了，再去换间大房子；一是留在这边，我们重新找份工作，重新租套房子，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你要想你家人了，我们就经常回来看看他们。”
“那你怎么想的，你打算选一还是选二？”黎绍桓问。
苏慕青想了想，说：“在这边我人生地不熟，在国内我还有哥哥……我想回国去……但我又怕你……”
“你怕我在国内人生地不熟？真是傻瓜！我是男人嘛，在哪里都一样的……”黎绍桓安慰。
苏慕青摇摇头：“我是怕你重新回到盛天去。”
黎绍桓愣住了。
他没有立即否定她的假设，那便意味着，这假设极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苏慕青失望之极。
还以为遇到黎绍桓，便不会再像当初和谭卓文一样，陷入金钱纠葛。想不到现在陷入的纠葛，比谭卓文要厉害一百倍，一千倍。
“慕青……”黎绍桓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很累了，这件事明天再商量好吗？”
“好。”她也觉得累了，心力交瘁。
她真希望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是全新的开始，她不要再被这些烦心事羁绊，她要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
夜已深，万籁俱寂。
可黎绍楟的屋子里，仍然亮着灯。
他正对着苏慕青的那幅画像怔怔出神。
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苏慕青竟会明知他是绍桓的哥哥，还装作若无其事地跑来见他。
父亲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就像一段魔咒困扰着他，叫人百般纠结，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有人在轻轻敲门。
“绍楟……”
是母亲！
他来不及藏起幅画，只好随手找了块布搭在上面。
孙彦琳已然推门进来。
“怎么还没睡？”她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脑袋，依然把他当成小孩子。
黎绍楟支吾着道：“还有点事……我一会儿就睡的。”
孙彦琳已然听出了他的泪声。
“你到底怎么了？”孙彦琳捧住了他的脸。
自从那个女人到来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看到她和绍桓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他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他的眼中的失落依然会出卖他；而当他和那个女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她是母亲！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黎绍楟垂下眼睑，扭过头，淡淡地说：“我没怎么。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不问清楚，孙彦琳怎么可能放心。
她“哦”了一声，假意要走，却在转身那一刻突然扯掉了画架上的布。
苏慕青的脸赫然呈现，她不禁勃然大怒：“还说没有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黎绍楟不慌不忙地道：“这是绍桓画的，他要我帮他上色。”
“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哥哥，凭什么要听他摆布？”孙彦琳很是气恼。
黎绍楟叹了口气，说：“妈，你说什么呢。绍桓是我弟弟，他要我帮个忙而已。”
孙彦琳压低声音，语气却颇为严厉：“告诉妈，你是不是也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黎绍楟立即否认：“没有的事。”
他越是否认得迅速，孙彦琳便越能肯定，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没有的事？”她说，“别忘了你妈是做哪一行的！那些证人想撒谎，你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被人这样逼问，黎绍楟的脸色已近苍白。
他没好气地道：“我不是你的证人。”
孙彦琳被他噎得七窍生烟。
她的脾气本就暴躁，被他这一激，她的情绪上来，便如同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了。
她开始在他屋子里到处乱翻，以寻找证据支持自己的结论。
一不小心碰翻了画架，苏慕青的画像跌落下来，被黎绍楟一把接住。
他强忍住气，说：“妈，你不要太过份了。”
“你看看你！还说不喜欢她！不就是幅画像，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黎绍楟红着眼，极力压住火：“我说了，这是绍桓的，他把它交给我，我必须要保管好它！”
孙彦琳哪肯罢休。
几番努力，她终于在五斗柜后面找到了装画的布袋，布袋里面，全部都是苏慕青的肖像。
看看上面的日期，居然全部都在她出现之前。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孙彦琳惊呆了。
黎绍楟双唇嗫嚅着，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孙彦琳急忙抱住他，喃喃着道：“绍楟，没事的！你喜欢她，妈一定帮你把她争过来！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喜欢！妈一定帮你！”
“妈，别说了……”黎绍楟轻轻推开她，几近哀求道，“你不要管我……我想一个人待着……求你了……”
孙彦琳不敢再给他压力，只好离开。
这一夜，苏慕青失眠了。
明明很困了，可闭上眼，脑子里就如同翻江倒海般，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她起来到厨房喝水，突然发现，黎绍楟的屋子里还透着光。
看看钟，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倦意袭来，她终于合上了眼。
“绍桓！绍桓！”
一阵急剧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黎绍桓和苏慕青被惊醒。
孙彦琳冲进来一把抱住了儿子，哭着道：“绍桓！你哥不见了！”
“妈！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点说！”黎绍桓想扶她坐下，可她却拉了他往外走。
“绍楟不见了！”
孙彦琳推开黎绍楟的房间。
苏慕青方寸大乱，慌忙跟了过去。
房间里整整齐齐，连床上的被子都摆得端端正正。
昨夜黎绍桓拜托他上色的画像已经画好，想来他昨夜一宿没睡，就是为了完成这副作品。
但现在，他的行李都在，护照证件也在，就连手机都好好地放在书桌上，唯独他的人不见踪影。
“我昨晚上还进来劝他早点休息……可今天早上起来，他人就不见了……”孙彦琳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想到昨天早上黎绍楟也是很早就起来，苏慕青道：“大哥是不是去买东西了？”
孙彦琳看到她，气就不打不处来。
“这么一大早，卖东西的人都没起来呢！他上哪儿买东西？！”
苏慕青只好闭上嘴。
可孙彦琳却来劲了：“绍楟现在不见，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苏慕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弄得晕头转向：“伯母，我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孙彦琳指着那副画像咆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黎绍桓立即挺身维护：“妈！那画像是我画的，我不过是叫大哥帮我上色！”
“混帐！”孙彦琳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明知道你大哥喜欢的就是这个女人，你居然还叫他做这种事？！你有没有良心的？！”
黎绍桓怔住了：“妈……你说什么？”
孙彦琳恶狠狠地道：“你自己去问那个女人吧！要是绍楟有事，我拿你是问！”
黎绍桓转向了苏慕青，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水。
可他嗫嚅着双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