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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突然开了,陆瑶站在门口,纤细的身影站得笔直,就像春天新发的嫩柳。
她的脸庞逆着光,五官几乎要和暖阳融为一体。大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到眼前的女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从容。
陆瑶神色自若地看了庄思羽一眼,眼中有着轻蔑和不齿。
庄思羽,他可真是阴魂不散。
陆瑶冷笑。
小童的娘能找到自己,绝对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不过不好意思,这次恐怕又要让他失望了。
隔离病室设在济民署最偏僻的地方,和其他病室相隔很远,一路走来,路上显得特别安静。
小童的母亲曾嫂子脸上满是憔悴之色,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陆大夫,那天我走后不该又去找方大夫,要是我听你的三天后来复诊,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公婆从邻居那里听说孩子得的是那个病,急得卧床不起,相公差点将我休回娘家。”
“没事的,你放心,宝儿马上就能回家了。”陆瑶柔声安慰道。
沈皓岩在一旁拉了下陆瑶的袖子,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将话说的这么满,陆瑶感到他对自己满满的关怀,回以灿烂的一笑。
沈皓岩看见她如花绽放的笑颜,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立刻转过头,不敢让她看见。
庄思羽走在他们后面,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你侬我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算算时间,闵医士和方医女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陆瑶啊陆瑶,这可怪不了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医试的名额只有几个,不管是谁,只要是阻拦他前进的,他都会不择手段将他们除去。
这场竞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庄思羽绝不会对对手心慈手软。
陆瑶他们到了隔离病室,玄关处守门的仆役丝毫没有刁难,问清了姓名直接放他们进去。
曾嫂子扑到其中一间病室前,用手使劲拍着木门,“宝儿,娘来看你了,宝儿别怕,娘今天就接你回家。”
过了一会,门内传来一个孩子虚弱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一枚枚钉子重重钉在曾大嫂的心上,“娘……宝儿……要回家……”
“将门打开吧。”背后传来一个男子清雅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五官俊逸的三旬男子和一个模样娇美的年轻女子。
男子穿着淡灰色的文士服,文质彬彬,女子穿着一身玫瑰色的织锦缎衣裙,两人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俏,看起来十分养眼。
闵函和方盈盈,他们的动作倒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招。
陆瑶的心往下沉了沉,若有所思扫了一眼庄思羽。
庄思羽迎着她的目光淡淡一笑,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陆瑶心中微哂,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装模作样的腔调就是跟着这位闵医士学的。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几人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丘之貉。
“陆瑶,原来曾大嫂的孩子是你看的诊啊。杨梅疮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不报,真是不把我们林医师和杜医正放在眼里,济民署的规矩在你眼里只怕是一纸空文。”
方盈盈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这次真的是连老天在帮他,那个误诊小童的医奴居然是陆瑶。
上次因为朱小娇的事情,她丢脸不说,还被李管事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次总算能够回报一二了。
陆瑶碍于规矩,对她和闵函行了一礼。
闵函义正言辞地说道:“陆瑶,你明知那个病人是杨梅疮,却隐瞒不报,现在岳医师和林医师都已经知道了此事,令我和方医女彻查,你可有话说?”
陆瑶有些无奈,这件事虽然林雨岚说过不会上报,但没想到还是被捅了上去,果然不能心存侥幸啊,好在她现在已经有了对策。
“敢问方医女,李宝儿的杨梅疮可是你诊断出来的?”
“是又如何?”
“陆瑶只是有些不同的见解,觉得李宝儿身上的斑疹并不是杨梅疮。”
方盈盈没想到她死到临头还嘴硬,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那么典型的杨梅疮症状你都诊断不出来,只能说明你才疏学浅,不配在病室当值,我看你还是去拣药场拣药好了,免得祸害病人,污了我们济民署的名声。”
“方医女此话说得不对,医者对同一病症有不同的见解是十分正常的事,正所谓不辨不明,只有集思广益才能博采众长。”
陆瑶看着她,一脸肃然之色。
又是这样的眼神,又是个表情,方盈盈心里的恨意立刻翻腾起来。她永远都会记得,这个小小的医奴上次是怎样在重症病室害得自己当众出丑,受人耻笑。
方盈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说道:“怎么,你这次还想和我辩症不成?”
陆瑶点头,“如果方医女也有此意,陆瑶愿意奉陪。”
“好,好,好得很!”
方盈盈目光森然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怨毒之色。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闯进来。
李宝儿的斑疹是闵函和西院的岳医师都亲自看过了的,绝对是杨梅疮不会有错,陆瑶这次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上次是她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治好了朱小娇,这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一个小小的医奴也敢在她面前狂妄,她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好,既然你要和我辩证,我就奉陪一次。”方盈盈一挥衣袖,看了一眼闵函。
闵函立刻会意,温言说道:“陆瑶,虽然方医女答应你了,但是方医女毕竟是医女,你是医奴,你和她辩症根本不合规矩。”
“闵医士,陆瑶明白。”
陆瑶笑了笑,正色说道:“那就按规矩来,医奴越级向医女提出辩症,若是辨输了,就要受罚。”
方盈盈双目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样最好,你自己说要怎么罚吧。”
陆瑶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是辨输了,就自罚去拣药场,从此不再踏入病室一步。”
“好,一言为定!”方盈盈激动得面色泛红,生怕陆瑶反悔,立刻让随侍的医奴写下文书,两人签字画押。
闵函有些意外地看了陆瑶两眼,他上次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十分聪慧,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暗藏心机,所以他这次才会专程陪着方盈盈一起过来。
这次她怎么会如此轻率就下了决定,实在有些不太像她的作风。
不过文书已经签了,她就是想反悔也不行了。
陆瑶说道:“既然已经签了文书,我也押上了自己的前程,这次辩症我还想提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