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步步泣血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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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怎么了！”顾氏眼泪流了下来，抱着沈妙，一连声喊着：“去请太医，请太医啊！”

“不……”沈妙的手死死抓住顾氏的袖子，一字一顿道，“我不要看太医！娘，我要去大相国寺，明天就去！”

“好好好，娘都依着你！”顾氏含泪安慰，“娘都依着你，咱们先看了太医，明天娘陪着你一起去！”

沈妙长长吁了一口气，软倒在床上，浑身上下冷汗淋漓，碎发紧紧贴着苍白的面孔。

“我没事。”她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只是有些急躁了。吐出这口血，心里倒是觉得舒服了很多。”

又殷殷切切看着顾氏，“娘，你没有骗我吧？”

两个小丫鬟适时端了冒着热气的药和一小碟蜜饯进来了。

“好了，你先喝了药再说。”顾氏见她容颜如雪，不见丝毫血色，身子裹在厚厚的锦被里，似乎还是在不停地发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只好忍着先劝她吃药。

沈妙却伸手接过了药碗一饮而下。

顾氏和明珠明月都是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沈妙从小就不爱吃药，哪怕是病了，宁可扛着也是能不喝就不喝的。

“小姐，快用这个金丝杏脯压一压苦味儿！”

明月眼疾手快将蜜饯送到了沈妙嘴边。

沈妙摆摆手，“不必了。”

一双妙目依旧盯着顾氏。

顾氏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既然答应了你，娘陪着你一起去。眼下，先歇歇，好不好？”

沈妙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顾氏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

第二天，顾氏还是拗不过沈妙，终于安排了马车。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一个长得娇娆妩媚的丫鬟跑了出来，悲悲切切地对着顾氏一跪，哭道：“老夫人身上不好，早上起来就昏昏沉沉，这会儿越发难受。还请夫人过去侍疾！”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顾氏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来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请陈太医。”

陈太医是太医院院判，老安国公的至交。论起辈分，顾氏还要叫一声世伯。

“妙儿，不如我们明日……”

沈妙全身裹在厚厚的狐皮斗篷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芙蓉脸。她摇摇头：“既然老夫人病了，女儿更得走这一遭。”

她咬着牙，清冷如冰的目光看着那丫鬟，一字一顿道：“我得三跪一叩地上相国寺，去为老夫人祈福才是！”

那丫鬟的哭声便哽在了喉咙里，惊慌地看着沈妙。

“妙儿，不要胡闹！”

沈妙唇边绽出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娘，我没有胡闹，这才是女儿一片孝心呢！”

顾氏知道她倔强，恐怕是拦不住的。只好嘱咐明珠明月好好照顾沈妙，自己转身回了府里。

大相国寺是本朝第一名寺，坐落在西郊落云山上，已经存在了千余年，香火鼎盛，远非其它寺庙可以相比。每年冬季的祈福大会，更是香客不绝。

沈妙站在山下，向山上隐隐露出一角的大相国寺，目光幽深。

静立良久，她缓出一口气，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小姐！”明月明珠两个丫鬟惊呼出声，身后跟着的一众仆人也都大吃一惊。

这落云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数千级台阶，从下向上望去，竟有些遥不可及之感。

有些香客为表诚心，斋戒茹素沐浴更衣，都是常事。也有些更虔诚的便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但这也是到了山门后才做。如果从山脚下第一级台阶就开始这样磕头上山，到不了大相国寺，人就得废了！

沈妙不语，肃容敛衽，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向山上的大相国寺一步一步拜了上去。

一跪，愿薛家一门冤魂泉下安息。

二跪，愿兄长长平安好，兄妹终能相见。

三跪，愿天佑长宁，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膝头逐渐麻木，额头渐渐晕出血色。

明珠明月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劝住小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的眼睛里有着平日没有的沉静，以及决然。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只是在沈妙腿脚明显打颤后，在她身后不声不响地搀扶。

天空中布满了铅色云彩，空气里有着一股子潮湿的阴冷气息，看样子，就要有一场大雪了。

大相国寺冬日祈福，香客往来不断。上山的，下山的，就都看到一个服饰华美容颜绝丽的少女，额间带着血色，神色疲累却虔诚地一步一步，一跪一叩，无比虔诚地向着大相国寺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