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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日,五月初八,林起南的生辰。

金掌柜前一日说:“百行孝为先,明日既然是老爷的生辰,小姐就在家陪着老爷过生辰吧,我让我的侄子来帮一天忙,换换小姐的班。”

于是林阿宝今日一早就起床,也不用去百味楼帮忙,就在自己的小院里草草用过早饭,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抖开这些天给爹爹做的夏衫,看着粗陋的针脚,林阿宝垂下眉毛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长条形锦盒,“还好有宁大哥送的一套泥塑。”

收好那件莲青色的夏衫,又打开锦盒看了看那一套十二只生肖泥塑,便掩上门去了厨房。

林起南往年的生辰宴都办的很简单,也不请什么人,林阿宝亲手做一桌饭菜,下一锅长寿面,一家人吃了,就算过去了。林起南前几日就吩咐林安,今年照旧办,林安便照着往年的例,吩咐厨房做桌简单的席面,又给家里的下人们发了红包。

林阿宝一上午忙活在厨房,柏玉春本想去厨房探一探,林天星叫住他:“大哥,你去哪?”

“去厨房看看阿宝做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宝妹一向手艺不错,不用去看了。”林天星一把拉回柏玉春,又大大咧咧加了一句,“君子远庖厨。我们就在这陪爹说说话。”

林起南站在桌前写了一幅字,正吹着墨,听到林天星的话,无声一笑,心道:“好儿子。”

生辰宴做好,林阿宝一身油烟味,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抱着桌子上的锦盒去了前厅。

林起南坐在主位,看着三个儿女,乐呵呵的样子。

柏玉春送的是一尊一尺六寸高的白玉寿星公,白玉温润,寿星公慈霭,玉质雕工皆是不俗。

林天星心道,大哥真是出手不凡。也暗暗揣测这两年大哥在外都做了些什么,身边小厮唤他大公子,爹爹的生辰礼也是大手笔,想来必是在外有一番作为,心里不禁又更崇拜几分,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每问起他这两年的经历,得到的只是含糊敷衍的回答。

林阿宝也暗惊柏玉春送出的礼竟如此贵重,这么大一尊白玉寿星公恐怕也不是光有银子就能得到的。

只有林起南丝毫不惊讶,坦然收了。

待林起南又乐呵呵地接过林天星送上的白玉扇,林阿宝上前一步,“阿宝祝爹爹福如东海,岁岁有今朝!”

说着送上那一套十二生肖,林起南打开盒子,见了那一套泥塑,会心一笑,“阿宝这一套十二生肖最有心意,甚得我心。”说着又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只是,我听林安说,阿宝给我做了件衣服,衣服呢?”

林阿宝看着爹爹伸出一只手向自己讨要衣裳,脸微红,嗫嚅道:“阿宝做的不好,拿不出手。”

林起南展颜哈哈一笑,“我闺女给我做衣服,我岂有嫌弃之礼,快回去讨来,我今日就要穿。”

林阿宝汗颜,本来是想自己偷偷做的,结果爹爹早就知道了。她慢腾腾地回了自己的小院,拿出那件夏衫,看着那件自己也看不下去的夏衫,又是摇头轻叹了口气。

林起南看着手中的衣裳,针脚虽不大好看,好在也像是能穿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就去里间换了,出来后得意非常,连连夸的林阿宝都不好意思了。

“嗯,不错,阿宝有心,大小尺寸刚刚合适,哪里就拿不出手了,我穿着甚好。”

说完又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柏玉春,柏玉春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没看见。

气氛甚佳,吃过午饭,林起南穿着林阿宝做的衣服,兴致极好,要出门去。

“正值初夏,今日天气不热,日头也不大,不如我们去游东湖吧,顺道带些茉莉回来做花茶。”

东湖在云安城东郊,离林宅半个时辰的距离。东湖通着云安城内的玉带河,湖面颇广阔,到了盛夏,满湖都是碧翠欲滴的莲叶,如云似霞的莲花,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时的东湖,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湖边大片的茉莉花已开得清恬烂漫,是个踏青郊游的好去处。

林天星自是第一个双手赞成,林阿宝也十分想去看看,柏玉春便出门找林安去安排车架。

宁怡之上午就被老侯爷和老夫人安排着带赵婷初出门透透气,宁怡之向来不会逆两位老人家的意,也便应了。

五月的东湖确实动人,美景在前,良人在侧,赵婷初心中暗自欢喜。

“表哥,不如我们也去摘些茉莉回去做茶吧。”赵婷初端静明丽,姿态优雅地坐在望湖亭里的石凳上,面露微笑,询问着站在围栏边望着亭外的宁怡之。

宁怡之闻言转过身来,略想一下,便点头,“好。”

赵婷初有些欢喜地站起身走近他两步,心思一转,又道,“姑祖母最喜欢喝花茶,茉莉清香淡雅,她老人家一定欢喜。”

宁怡之目光只在赵婷初面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展开折扇,起身道,“走吧。”

赵婷初脸上挂着惊喜的笑意,随着宁怡之步出望湖亭,往南面的茉莉花田去了。这个表哥一向对自己淡漠疏离,除了姑祖母和老侯爷的安排他不会拒绝,自己有什么要求和提议,他一向是婉拒的,今日能答应陪她摘茉莉,也算难得。

到了花田边,茉莉的清香一阵阵袭来,神清气爽。说是来摘花,赵婷初也只是和宁怡之站在一边,自有两个丫鬟去那泥地花丛里忙活,不用她这个端庄的大家小姐动手的。

“表哥可记得我们小时候,侯爷和夫人也带我们来游过东湖?那时,东湖里莲叶滴翠,莲花似霞,美不胜收,只是这里还没有这么一大片花田。”赵婷初看着身侧摇扇赏景的宁怡之,努力想找点话说。

宁怡之摇着的扇子停下,目光渐远,似乎也陷入往事的回忆中。小时候与爹娘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只是……转眼,爹娘去边关已三年,也不知军营里的日子过的可艰苦,战场上又有多少次九死一生的时刻……宁怡之的眼底闪过一丝思念与心疼,片刻即逝。

半晌,赵婷初才得到了宁怡之的回应,本以为勾起他对往日的回忆,会让彼此间亲近几分,却不想宁怡之只是淡淡道:“不曾记得了。”

赵婷初心里一阵失望,刚想再开口,却听身后的花田里有说话声。

“宝妹,摘了这么多,给二哥做个香囊可好?”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艺,还是叫阿水给你做吧!”

“你都给爹做了衣裳,怎么给我做个香囊也推脱,我又不嫌弃你做的不好看。”

宁怡之闻声回头,那边的二人,不是林天星和林阿宝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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