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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玉就这样僵直地站着,眼睛并没有望着寒千夜。
她定是震惊到了极致吧?
寒千夜按着她的双肩,使她坐下,至少这样,会令气氛稍稍缓和一些,不那么尴尬。
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终于是振作了精神,缓缓道,“没错,辰诺是女扮男装在军中。我和她,本是两情相悦。”
蕊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睛只盯着前方虚无的某一点。
寒千夜顿了顿,才又开口。
“那一年,练武场的比武,忽然杀出个俊俏的小将来,竟然连连获胜,几场比武下来,再无人敢上前挑战。她说,她是穆大人之子穆悠远。”
时光一下子倒回了四年前。
“我叫穆悠远。”
那个俊秀挺拔的小将站在擂台之上,白净的面孔上带着胜利的自信。
寒千夜望着他,唇边挂着笑意。
“穆大人的公子果然是身手不凡啊,不知道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挑战?”
众人交头私语,要知道寒千夜的武功可是了得,放眼大唐,也再没有能胜过他的了。如今他却在向一个毛头小子挑战,实在是让人疑惑。
不过,这若是真有一战,倒也好看,这穆悠远年方十八,却一连挑战了三位历届擂主,之后又经历了十四场挑战,竟然无一战败。
这两人若对垒起来,还真不能预测孰胜孰负。
却听那穆悠远朗声应道,“寒将军肯赐教,在下不胜感激。”他抱拳行礼,眼神却颇有些傲气。
寒千夜跃上擂台,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笑意。
“穆公子,请!”
面对这样一个赫赫大将,穆悠远也不怯场,手中长剑一挥而出,那眉目间,端得聚合起精神,认真地挥出第一招。
寒千夜喜欢这样认真的年轻人,不会仗着自己功夫过得去便轻敌大意。他观察剑势,此人来势稳定得出奇,完全不像一般年轻人那般浮躁,剑扫到耳边的时候,他闪身,腾挪了三步,反走一拳,直直迫向穆悠远。
穆悠远也不着急立刻收势,倒是借着出招之力,翻转了手腕,那剑身便挡住了寒千夜的拳。
寒千夜收拳,挪移到他身后,大约也是有些出其不意,他便抓住了穆悠远脊背上的衣服,借力四两拨千斤,推拉中,穆悠远欲挣脱,却反被摔了出去。
寒千夜气定神闲,站在穆悠远面前,看他白净的脸上现出了两抹红来。
想来是尴尬不已吧?
“你功夫不错,只是因为心性直率,没有防备对手虚虚实实的招数。”
寒千夜伸出手,示意跌坐在地上的穆悠远起身。
穆悠远咬了咬嘴唇,还是大方地回应了寒千夜的善意。
“多谢寒将军指点!”
他将手搭在了寒千夜伸出的手上,站了起来。
这手,滑腻柔软,好像女孩子一样。
寒千夜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原来,他的睫毛比一般男孩子要长,他的嘴也比男孩子要娇小,还有他那眼神中流露中的羞赧,原来……
寒千夜扯出个笑,松开了他的手。
“寒将军,我希望能够跟你一样,成为一个守卫疆土的战士!”穆悠远忽然大声说道,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寒千夜凝神看着这个认真的年轻人,那张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后的那么多年,这个抛弃了女红妆,一身戎甲与他共同奋战,出生入死的女子,便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是如此爱着她干净的眼神,她爽朗的笑声,她杀敌时认真专注的神情,还有,她依偎着他的点滴柔情……
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过“爱”这个字眼,却是彼此深深铭刻在心。
平乱的荒野,满目苍夷,战火渐渐消散的营地,她的脸上沾着他的血,却依然坚强地拿起了小刀,向他的伤口刮去。
那一次,他中了敌人的冷箭,箭上喂毒,如果不及时割去被毒液侵蚀的肉,他便难以保住性命。
随军的大夫不忍动手,是她夺过大夫手中的小刀,对他说:“会很痛,忍着!”
她定定地看着他血流不止发青的伤口,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提起刀,似是犹疑了一下,却仍然坚决地刮了下去。
他闷哼,疼痛带来的晕眩让他这样一个铮铮铁汉也难以支持。
她死死抱住他,不让他动弹,手中没有停留,果断地清理了中毒的伤口。
四刀。
他记得清楚,本来要用很多刀才能完成的,她却只用了四刀,他知道,她怕他痛苦。
包扎好伤口,她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已经太累了。
他看见,从她的衣袖下,缓缓流出的,一滴,两滴,全是血。
她的肩膀受到了重创,却依然救护着他。
“没有关系,我歇歇就好了。”她撕扯了一块纱布,替自己胡乱绑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盯着他,“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泪水,轻轻滑落。
她替他慢慢擦去。
她的手已经不复柔软细腻,但是,温暖。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寒千夜轻声地叹息,将目光投注在蕊玉身上。
蕊玉早已经在这样一个故事中惊醒过来,原来,她的诺姐姐和她的驸马才是生死与共的一双璧人,他们是那么的好,那么的美,却生生地被她给拆散了。
情,何以堪?
“为什么你不早点儿对父皇说?”
她幽幽看向他,这个遥远的男人。
寒千夜苦笑,道:“说了,便是欺君死罪,我死不足惜,可是诺儿她……”
女扮男装入军本就是大逆不道之罪,何况这位女中丈夫还成为一个骁勇的战将,为大唐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样的功绩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是荣耀,但由一个女人来完成,那是天子的耻辱。
穆辰诺必定满门抄斩。
“公主,我求你……”寒千夜忽然单膝跪下,悲伤的眸子注视着蕊玉,“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只是……只是想要守卫这个国家……”
蕊玉有些凄凉,自己的丈夫跪在自己的面前,只为了别的女人的安危……
她惨惨一笑,凉凉的眸凝视着这个男人。
“寒千夜,她……是我的姐姐……”
无法恨她,只是恨自己;无法怨她,只能怨上苍的不公……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是她夺走了属于她的幸福!
姐姐!姐姐!姐姐……
门外,临清端着茶盘的手也轻轻一颤,绝色的容颜现出一道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