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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夏日，但万俟澹体弱，落水后面白的如纸，围了毯子依然颤抖不停。
“仙……？”
稍稍缓过神，万俟澹微微歪头，看着纪仙鸢，赤黑眸光里似有不解。
纪仙鸢打量他片刻，实在无法从他那双深眸里看出什么，见他挣扎着想往她身边移动，在他过来时，她脚突然提起又朝他的方向踢了一脚。
不过这次因为万俟澹离的池边太远，晓得没法子再次把他踢入水里，她用得劲不大，只是把他踢远了些。
她的动作不算迅速，但万俟澹完全没有躲避，被踢开后便缩成了一团，盯着纪仙鸢洇湿的鞋尖，目光似又心疼，呛了水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脏……”
这是嫌自己弄脏了纪仙鸢的鞋。
瞧万俟澹这样子，周围的宫人都忍不住怜悯，明明是镇国公世子，高高在上的身份，但是在他们主子面前就跟一只小狗似的。
纪仙鸢蹙了蹙眉：“脚麻了抽筋。”
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句，纪仙鸢不想理这周围的兵荒马乱，直接拎了裙摆，离了这地。
伺候的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纪仙鸢这是怎么一回事。
“画扇，玲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快跟上殿下。”
万俟澹身份不一般，明嬷嬷不敢怠慢，只能留下来善后，至少把人送到贵妃那儿去。
“世子爷咱们先起来，让忍冬背你回永春宫。”
万俟澹目光一直追随着纪仙鸢的背影消失，没了纪仙鸢的踪影，他的脖子就像是失了力，垂着看着地面，也不应是或不是。
见状，明嬷嬷朝旁边的内侍使了使眼色，让小太监先把万俟澹抱起，然后再放在忍冬背上背着走。
“世子爷忍忍凉，你若是冻病了，我家殿下定是会心疼的。”
这地没有万俟澹的衣裳，若是耽搁取衣裳的功夫，还不如把万俟澹送回永春宫换衣。
只是这湿淋淋的回去，贵妃那儿不好交代，因此明嬷嬷只能从万俟澹这里下手。
果真她说完，万俟澹抖得便不像刚刚那般厉害。
明嬷嬷微松了口气，走在路上不免想起刚刚主子的举动，她不懂主子的怒火是从哪儿来的，平日不是跟镇国公小世子关系最好，怎么就突然把人踢进了水里。
脚麻抽筋的说辞一听便是敷衍，人要脚多麻才能那么准地把人踢入荷花池。
而且纪仙鸢踢得还不止一脚。
“世子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殿下？”
画扇和玲珑跟在主子后头，两人对视了几眼，最后玲珑憋不住，不过她开口问完就觉得不可能，世子的性子讨好殿下还来不及，怎么会惹恼殿下。
“小世子刚刚的模样太让人心疼，奴婢不懂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踢他？”
纪仙鸢看着已经变成【2】的作精值，心想这玩意还挺好涨。
听到玲珑的话，纪仙鸢眨了眨眼：“本宫哪儿踢他了，不是说了是腿麻抽筋，若是错也是他的错，谁教他枕麻了本宫的腿，让本宫现在腿都还是酸着。”
她这时候将将过了变声期，嗓子经过了蜕变，从儿童时期的软糯成了少女的呢喃软语，平日里她嫌这声音太孩子气，会特意压低了嗓音说话以示威严，但此刻她不去压声音，说出的话似娇似嗔，让玲珑她们一愣，一时忘了要接什么话。
【3】
她还以为只有在万俟澹面前做出不同举动，这个作精值才会涨，没想到万俟澹不在场，这个值也会上涨。
那么好涨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她弄死万俟澹之前就涨满了。
到了芳华宫，纪仙鸢已经清楚自己是回到了十二岁的这年，这时候万俟澹才在宫中住了半年，往后还有几年耗在宫中。
说起来万俟澹住在宫中的殊荣，算是普天之下算是头一份。
他非皇子，跟皇家唯一沾亲带故的关系，只是有个贵妃姑姑。
是她父皇怜悯他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怕他被万俟分支的人欺负，才把他留到宫中让贵妃养育。
这莫大的恩情，谁知道万俟澹不知感恩，最后竟然颠覆了纪家的江山，越想纪仙鸢便越气。
“我的公主殿下，怎么就恼了小世子爷？”
明嬷嬷从永春宫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瞧纪仙鸢，“小世子爷送到贵妃娘娘那，贵妃娘娘魂都吓没了，生怕小世子爷有什么好歹，刚刚才止住了哭。”
听着贵妃哭了，纪仙鸢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怎么就哭了，万俟澹不是没事？”
“大事是无，但是小世子爷体弱，贵妃娘娘如今就他一个亲人……”
“嬷嬷这是什么话，贵妃娘娘怎么会只有万俟澹一个亲人。”
纪仙鸢不乐意地看向了明嬷嬷，贵妃是皇家人，怎么会只有万俟澹一个亲人。
没想到纪仙鸢跟自己抠起了字眼，明嬷嬷怔了下，仔细瞧着小主子脸上的神情，模样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神态却像是掺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虽然觉着主子有所不同，明嬷嬷依然是含笑答道：“是是是，是老奴说错了，贵妃娘娘平日有多疼小世子爷，就有多疼殿下。”
听到这话，纪仙鸢才神态才舒缓起来。
她六岁丧母，同年她的亲小姨就进了宫成了继后，虽然她与小姨该更亲，但小姨进宫没多久就有了龙胎，她跟贵妃相处的日子更多。
当初去找被囚/禁的万俟澹，她见贵妃着急，便偷偷跟着贵妃去找，最后还是她先找到的万俟澹。
说起来她就不该去找，那时万俟澹死了最好，这般也不会埋怨她对人太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十二岁，她的记忆也就只剩下十二岁之前，她模糊的记得在她死之前的一些事，但要想什么关键的事，脑子里就像是堵了一层浆糊。
虽然她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比起想起皇后的恶感，她想起贵妃是平静的。
由此看来，上一世贵妃待她始终如一，不像是她的亲小姨，有害她的心思。
想起继后，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脸，纪仙鸢眉头蹙了蹙，片刻才朝明嬷嬷道：“嬷嬷你去库房拿些补品送到永春宫。”
她跟万俟澹有仇，但却不想让贵妃伤心，想到这回事，倒是给了她一个警醒，往后她真要对付万俟澹，要小心行事，至少他人死了旁人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上。
“就老奴一人去？”
听到主子吩咐，明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
纪仙鸢点头：“嬷嬷要是嫌拿东西累腰，就让玲珑陪着吧。”
“谢殿下/体贴，老奴劲头好着呢。”
见主子铁了心不去看万俟澹，明嬷嬷不再劝说，不过走时还是带上了玲珑。
“这事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在殿下面前碎嘴了？”
要是碎嘴也不应该，两人小歇前，殿下还怕万俟澹冷着，把绒毯搭在了万俟澹的身上。
“奴婢也不明白，问了殿下，她说是怨世子把她的腿枕麻了……这话听着就不对，殿下怎么可能因为腿不舒服，生那么大的气。”
玲珑动了动手，把放着补品的锦盒抱紧了些，靠近明嬷嬷道，“嬷嬷你都说贵妃娘娘伤心哭了，奴婢还以为殿下会立刻去见贵妃娘娘赔礼道歉。”
若说这宫里的主子谁最善良最会做人，排第一的一定是永春宫的贵妃娘娘，第二自然就是她们的主子永乐公主。
宫人犯错，都希望能有贵妃或是公主碰上瞧见，有她们两人，一定会大事化小，不会让他们受到太重的惩罚。
而今天公主实在太不对了。
“嬷嬷，殿下不会是被梦魇住了吧？”
玲珑说完就被明嬷嬷敲了脑袋：“公主气性好，倒是把你养得没大没小了，竟敢偷偷置喙主子起来。”
手里拿着东西，玲珑没手揉头，委委屈屈地道：“奴婢这不是担心殿下，谁让殿下那么反常。”
“倒也不算是反常。”
明嬷嬷淡淡道，刚开始她也觉着奇怪，但那么一会也想通了。
她是主子的乳媪，自主子出生始就伺候在主子身侧：“殿下小时候脾气大着呢，虽不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却是陛下的长公主，陛下与先皇后恨不得摘星星揽月亮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入芳华宫。”
说踹人进花池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纪仙鸢五岁时候推过三皇子，那一次是真的差点出了大事，娴妃娘娘哭死过去几次，明里暗里说纪仙鸢恶毒，自己没有嫡亲皇弟，心头嫉妒就害三皇子。
不过闹得那么厉害，最后陛下还是对纪仙鸢轻拿轻放，这偏心可见一斑。
这些玲珑都不知晓，听着觉得神奇：“奴婢从未见过公主发脾气，那公主为何变了？”
“还能因为什么。”
隐隐已经看到永春宫的宫门，明嬷嬷止住了声音。
贵妃为何待人越来越和善，不就是因为膝下无儿无女，娘家兄长死绝，没有依靠。
公主从小伶俐，哪会不知先皇后死后，哪怕继后是她的亲姨，也跟她隔了一层。
看着主子变得越来越滴水不漏，她有时还会担心主子太小这般会憋出病来，现在看来孩子还是孩子，不知道被什么触动，就任性发起脾气。
幸好这惹得是永春宫，万俟澹也没出什么子大事。
